番外一之苟洱譚妙夫婦

番外一之苟洱譚妙夫婦

青花鎮是個山水環繞的小鎮,一場綿延不斷的秋雨之後,山裡起來了大霧把整個青花鎮周圍都給朦朦朧朧的包裹起來,靜謐而幽美。

霧氣聚集在山頭上頭,連綿起伏的青山望不到盡頭,只感覺身在滿是雲霧的仙境之中,因着雨水充足和得天獨厚的地勢和氣候,青花鎮盛產茶葉,這些年閣老趙元稹主動調到此處做知州,更是讓百姓安居樂業,日子富裕生活滋|潤。

趙氏旁系有一支脈就從小商販慢慢通過販賣茶葉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茶商,趙王氏是家裏的老太太,是個樂善好施性子溫和的老奶奶,他的兒子又是個秀才傍身,為人慷慨手信,因此在青花鎮也算立下了腳跟。

只是好人無好報,家裏唯獨的獨苗嫡長孫上個月上山查看茶莊,不小心腳底一滑滾下了山坡,命是撿回來,可是一直陷入昏迷,什麼法子都試過了,老爹趙旺茗甚至還求到了趙元稹媳婦楊寶黛頭上去,請來了當地致仕的太醫,也是無計可施,直說完全看命。

老太太憂傷的不行,每日就在小佛堂給獨苗孫子祈福寫經文禱告,時間一天天的過去,老太太去某日去看昏迷的孫兒就淚眼汪汪的說:“我的乖孫啊,你可別和祖母和你老子置氣啊,你不想從商咱們就不從商了,你想入仕|途祖母去給你老子說,你別嚇祖母了,快點醒醒吧。”

床榻上躺着的男子約莫二十歲出頭,模樣俊俏清秀,心口和手臂還能看着幾處傷痕。

原來這趙家的獨苗嫡長孫是個不願從商的人,外頭都說這位公子或許是覺得此生無望科舉,哪裏是不小心滑下山坡的,分明就是不想活了。

誰知道,僅僅三日後,這位公子醒來了。

他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看了許久,旁邊的丫頭婆子小斯都要跪在大哭感謝滿天神|佛的時候,這位少爺卻是忽的做了起來,低頭看着張開的雙手,撇過頭以極其複雜和戒備的眼神看着下面一屋子奴僕,冰涼涼道:“你們是誰!?我不是死了嗎!?”

這下滿屋子的人立刻悲沖喜來,小斯哀嚎的跑出去嚷嚷:“不好了!少爺腦袋撞壞了!記不起咱們了!”

趙老太太和老爺趙旺茗都急吼吼得跑來,看着坐在床沿邊捏着個菱花鏡端詳自己的兒子(孫子)都是大氣不敢出,旁邊的丫頭婆子也是站的老遠不敢接近,剛剛有個一直貼|身伺候的丫頭過去,少爺一腳就把人踹的飛遠,還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原地蹦了幾下,嚇得奴僕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我是誰?”

趙老太太和趙旺茗望着終於開口的人,對視一眼,趙旺茗走過去,卻被兒子一個眼神嚇得退後半步,最後自己任勞任怨板着個小凳子做到離他不願的地方:“兒啊,我是你爹啊!”他瞧著兒子腦門上已經痊癒的痕迹,莫不是真的失憶了吧,他語氣真切:“我真的是你爹爹,我叫趙旺茗,你是我親兒子叫趙洱,咱們家是茶商,你娘生你的時候喜歡喝普洱,所以就給你取這個名字了,兒啊,大夫就在外頭,咱們好好看看行不行,你別嚇爹爹啊······”

趙洱?······

苟洱捏着手裏的菱花鏡嘴角勾起個弧度,慢慢抬起頭看着面前兩個奉他為祖宗的人,就道:“我的確忘記了不少事情,你同我好好講講,現在是什麼時候,外頭是個什麼景象。”

趙家嫡長孫失憶的事情炸了整個青花鎮,因着趙旺茗這脈和趙元稹老子算是叔伯的關係,兩邊也有聯繫,遠在府州的楊寶黛還託人帶了東西給趙洱。

而苟洱,不,此刻是趙洱了。

他足足花了七日才弄懂了發生了在他身上的事情,他的確是死了,現在完全是戲本子裏面的借屍還魂,他還陽在死後的第三年,趙元稹放棄了高|官厚祿選擇了楊寶黛,回到府州做了一方知州,穆昌平已經是太醫院扛把子的存在,楊寶元中了探花郎如願迎娶了張貴兒,朱氏被留下了京城的道觀裏面反省思過。

趙老太太看着孫兒蘇醒之後變得沉默寡言的,心裏雖然擔憂,但還是開心的,至少人活過來就是好事,便是開始私底下給孫兒張羅個靠譜的私塾,趙洱已經有了秀才的名聲,三年前本應該去考舉人的,被趙旺茗給阻攔下來,父子的關係也緊張了不少。

趙洱得知此前的意思也是好笑,知道自己要以這幅模樣從新生活下去,他也快速的給名義上的老子重修舊好,又把趙老太太給哄了一番,至於去不去鎮子讀書科舉,他倒是不看重,不過他想藉著去書院私塾寄讀的機會,去府州看看趙元稹。

畢竟,這個人算是他唯一的親人了,現在他還真成了他遠房的堂弟,也不知道會不會把那個人嚇死,不,估計以找元稹的德行,會先把他狠狠打一頓,打一頓是最好的,畢竟兩個人的身手是最熟悉的。

這日趙洱從外頭茶莊回來,去給趙老太太請安,一眼就看着裏頭坐着個面貌雅緻的姑娘,身上穿着素色的羅裙料子名貴,梳着個精緻的髮髻帶着根白玉簪子點綴,耳邊掛着對金錦鯉的耳墜。

旁邊跟着的小斯就道:“那是趙夫人家的義妹,上次就是她幫趙夫人送來禮品,就是少爺腰間上的葯香囊,這不,老太太特意設下了酒菜請過了致謝的。”

趙老太太瞧着外頭回來的乖孫就招手:“還傻站着做什麼,還不來給譚姑娘打聲招呼。”

譚姑娘?······

趙洱幾乎下意思的後退了一步,捏着攙扶他的小斯,就瞧着坐在旁邊太師椅上的女子慢慢起身,熟悉的身影和他腦子最深處的那抹倩影重疊。

不是譚妙又是誰?

他幾乎失笑起來,他還以為自己同這人就是萍水相逢,曇花一樣的喜歡,他甚至都沒有去打聽這個人的下落,依着他對這人的了解,估計是和親姐姐在某處生活的極好,或許有了疼愛她的丈夫,也有乖巧的孩子。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喜歡個姑娘,只可惜他快死了,只能隱忍這那股愛意。

他從未想過兩個人會再次相見,等着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着譚妙離她三步的距離,對着他低身頷首作揖:“見過趙少爺。”她語畢抬起頭,淺淺的輕笑,似乎在等着他客套的招呼。

趙老太太看着孫兒緊緊凝視人家姑娘不放眼,使勁的咳嗽了兩聲,看着孫兒還是傻站着,覺得老臉都丟的差不多了,這又不是以前沒有見過,她急忙反應了過來,對着譚妙不好意思道:“譚姑娘不要見笑,我這孫兒此前去山上看茶苗不慎從山坡摔下來,不記得許多事情了。”

譚妙這才露出一副淡然的模樣,施施然的對着趙洱說:“我叫譚妙,天方夜譚的譚,妙不可言的妙,我們此前見過的。”譚妙看着趙洱眼神始終凝視在她臉上,就別過頭笑着自己做了回去,看着趙老太太就說:“方才正和老太太說趙少爺求取功名的事情,正巧我與萬鶴書院裏面有位夫子私交不錯,想來趙少爺能夠滿足心中所願了。”

趙老太太又拉着譚妙說了許多閑話,從二人一來一去的話中趙洱大概知道了些內容,譚妙似乎是跟着楊寶黛一到來的青花鎮,之後就定居了下來在女子私塾做先生,期間也會幫楊寶黛在鎮子做些事情。

這時候有個管事走進了對着趙老太太竊竊私語了兩句,趙老太太哦了一聲,起身吩咐孫兒:“你配譚姑娘說說話,我去去就來,不許失禮!”前幾次這人瞧着譚妙甩臉色就走。

看着老太太走了,趙洱本事和譚妙對坐的,他突然就起身,到把喝茶的譚妙嚇了一跳,譚妙還沒有回過神,就看着趙洱做到她旁邊的椅子撐着翹着腿看她:“你怎麼跟着楊寶黛來青花鎮了,你不是在京城嗎?京城不好嗎?”

“夫人對我好,我自然跟着她來。”譚妙捧着茶碗掃了趙洱一眼。

“那你為什麼不去府州,反倒是在青花鎮落腳?你這也的女先生,府州大戶人家怕是千金聘請吧。”趙洱帶着幾分風|流不羈,兩手撐着旁邊小案幾躬身過去又道:“你長得怎麼漂亮,還是個才女,還沒成婚嗎?”

旁邊的小斯捂着臉只把自己的肺都給咳出了都沒看着少爺做好。

這可是楊寶黛的義妹的,換言之就是趙元稹的義妹啊!少爺這是活膩了不是!以前不是覺得人家假清高可看不起人家了嗎!怎麼腦子缺了記憶,就緊趕着投懷送抱的!這譚妙可不是好惹的啊!別瞧着一個人在青花鎮,趙家可是安排了高手隨時待命以供驅使的!

譚妙看了趙洱一眼,正視前方淡淡笑起來:“我有沒有婚嫁與你何關。”

還是這小脾氣,三句話就開始懟人!

趙洱笑道:“就是問問啊,你這樣的人,隨隨便便的嫁了怪可惜的。”

譚妙幾乎是下意思的目光一頓,手指微微顫了下。

這句話,記憶裏面那個人也曾說過的。

譚妙正欲開口駁斥他兩句,就看着趙老太太被人攙扶進來“不好意思好,外頭有些時期我得去看看,沒事了,走走,咱們去吃飯去,都是青花鎮特色菜,譚姑娘可多吃些。”

吃完飯,趙老太太安排趙洱去送譚妙出去,拉着衣袖道:“以前你得罪過譚妙,如今要藉著人家的光才能去學堂,可不好好說幾句話,你給我記清楚,即心裏上你覺得人家清高,面上也不能失去了尊重!”

清高!這人何止是清高,簡直就是目中無人的典範!

那頭譚妙自立自強的朝着外院走,就聽着後面的腳步聲,回頭就看着趙洱笑的春風得意的過來,她淡淡道:“我知道怎麼回去,不勞煩趙少爺相送了。”

“誰說送你,我去外頭走走,只是和你順路而已。”

譚妙不在說話。

等着到了前院,趙洱瞧着她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抱着手臂蹭了蹭她的胳膊:“剛剛問你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為何不嫁人?”他擺擺手讓跟着他的小斯滾遠點,就預備先把自己還陽的喜慶給這個人先分享分享。

當初他要死的時候,這個人還哭了來着,此刻他活了,她應該是高興的吧。

他正欲開口,就看譚妙停住了腳步。

譚妙深吸口氣,許是對這個人毛手毛腳惹怒了,亦或者以為面前的人隨隨便便一句話讓她回憶起來什麼難受的東西,她捏着手指,對着調笑他的人就張口,眼神冷淡,語氣譏諷:“心裏有人了,怎麼嫁?”語氣裏面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抱怨。

趙洱正欲張口那句‘是我啊死丫頭’硬生生哽咽在了喉嚨上。

“你有心上人了?”趙洱愣住。

譚妙一副關你屁事的目光,語氣低沉而淡然:“是,我有心上人,只不過他不喜歡我而已,若沒有兩情相悅的婚事,我為何要嫁人?”她說著冷聲道:“別以為你家得了楊寶黛幾分好,就敢把主意打在我頭上來!”

譚妙說罷,揚長而去,徒留獃滯的趙洱落寞的站在原地。

小斯從後面過來:“少爺你這又做什麼死呢!你幹嘛又熱這人不痛快啊!眼湊這用你失憶說事情|人家姑娘願意重新賣你面子,少爺你,你——”

趙洱捏着手指冷冷道:“你去給我瞧瞧的查一查,那個混賬羔子不買譚妙的好!”居然還有敢不受譚妙愛慕的人!他心裏雖然有瞬間的酸澀,可他也明白當初是他一廂情願的撩|撥,譚妙只把他當做要死人可憐給點好臉色而已。

不喜歡就不喜歡了,只是不喜歡他喜歡的人,這個人應該要付出點代價的。

譚妙走出宅子,就看外頭馬車正等着她,迎面走來個婆子就道:“我們少爺說更深露重的做小轎子不安全,讓奴婢和小斯護送譚姑娘回去,對了,少爺還吩咐了廚房準備了食盒放在馬車上了,說的剛剛瞧着譚姑娘吃的不多。”

譚妙嗯了一聲,上了馬車正準備看着馬車壁小睡,鼻尖就是食盒竄出來的味道。

她不是貪嘴的人,可還是忍不住掀開了食盒。

譚妙手指忍不住的哆嗦了下。

哐當一聲。

聞聲,外頭跟着的婆子就問:“譚姑娘?”

“無事。”譚妙低低的聲音傳出來,那婆子才放心下來,對着前面的人道:“看清楚路了,別顛了姑娘!”

馬車裏頭,譚妙看着食盒裏面裝的菜式,眼眶莫名其妙的氤氳起來一層水霧。

因為她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從來沒有人知道她的口味。

從來沒有······

不——

只有他知道。

譚妙似乎想起了什麼,感覺五臟六腑都抽疼了一下,她憋着那口要衝出後頭的悲傷,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可他已經死了。

他已經不再人世了。

譚妙本以為自己已經把那個人忘記了,此刻她雙手捂着口鼻,一雙眸子如同被霧氣包裹般的青山,濕蒙蒙的全是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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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有女宜室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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