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眠不覺曉
“喂，你剛才又睡覺了吧。”感覺到有人拍了我一下，又在我耳旁大呼小叫，我極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不出意外，弄醒我的果然是阿宇。阿宇是我從小一塊玩到大的兄弟，全名李宇翔。
我們小時候那會，他的小名還是叫做阿翔的。不過也不知道在哪一年，翔這個字有了特指之後，他只准別人叫他阿宇了。
阿宇人長得高大帥氣，家境不俗，從小就是不少女生遞紙條的對象。在這一點上，他和樣貌普通，身材普通，家境普通的我總是能形成鮮明對比，據說這也是他一直願意和我混在一起的原因。
在我心情好的時候他就是阿宇，宇總。而心情不好的時候，比如現在，“你是翔滿了嗎？自己去廁所蹲一會，別往我身上蹭。”
“我說，雖然咱們的英語老師不是特別漂亮，可是也別有一種少婦的韻味啊，以你這百年孤獨的審美，不至於讓你只想睡覺吧。況且這幾天你這上課睡覺的次數也太多了點，哥都以為你要改邪歸正，向哥靠攏了。”
我瞪了他一眼，暗想再和他搭話只會讓他更起勁。於是又趴在了課桌上，準備趁着大課間好好休息一下，這樣剩下的課能有精神挺着聽完。不過阿宇明顯沒有放過我的意思，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說“難道你得到了陳雨琦的照片，晚上偷偷擼太多了。”
作為我的死黨，阿宇自然知道什麼話題最能刺激到我。“好吧，好吧，你贏了，到底要幹嘛啊？”我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問他。“關心一下你啊，你最近幾天到底是怎麼了？”阿宇一臉真誠。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和那些無知少女一樣被他的外表所欺騙的。以我對他的了解，就算往最好的地方去想他的動機，充其量不過是要滿足一下好奇心罷了。
不過我一點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纏，“沒什麼，就是晚上沒太睡好覺，白天犯困。”“哈哈哈，果然還是被我猜中了吧，照片啥時候給我看看。”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他那一臉淫蕩的模樣。
在我們那個年代，手機還是家長用的高端消費品，學生能有個手機那絕對是稀罕物了。因此像我這樣的凡人，想拿到女生的照片，只有一個途徑，就是她自己給你。所以我自然是不可能有什麼照片的了。
“我的爺，行行好，放過我吧，來世我做牛做馬報答你。”雖然不報什麼希望，我還是祈求奇迹出現，能有什麼東西讓阿宇轉移一下注意力。不過阿宇斷然拒絕了我，“別開玩笑了，從這輩子往上數十輩子你都是這麼說的，所以你得給我做十世牛馬，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啊，趕緊告訴我。”
如果有隻蚊子一直在你旁邊嗡嗡叫，你又沒辦法打死它，那麼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把全身都藏進被子裏了。我用上衣裹住腦袋，又一頭趴在桌子上，打定主意不理他了。我相信，如果阿宇把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放在學習上，他成績肯定能比我還好。
“別這麼絕情啊，這樣吧，我和你交換一個秘密，怎麼樣？”我深知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於是繼續趴在桌子上裝死。阿宇又在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行，算你狠，我先告訴你總行了吧，你要是有良心，等聽完了再告訴我你的事。”
“我聽說陳雨琦最近失戀了，兄弟，你的機會來了。怎麼樣，這個消息夠勁爆不，哥對你夠意思吧！”
陳雨琦是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彎彎的柳眉，堅挺的鼻樑，一雙靈動的眼睛中秋波流轉。黃鸝般清脆的嗓音，彷彿從朱唇中吐出的芬芳。每當看到她的時候，你的腦海中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自然而然她就成為了班上絕大多數男生的夢中情人。
我這樣的俗人當然也屬於絕大多數。然而每一個女神的心中都有一個男神，而且這個男神肯定不是你。我雖然連自己的情敵都沒見過，不過還是隱約知道他是個子比我高，比我帥，也許比我闊綽的體育生。考慮到情敵的數量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他長什麼樣也就顯得不那麼關鍵了，畢竟怎麼也輪不到我。
至於阿宇是怎麼得到這種消息的，我用腳趾頭也能想到。自然是某些陳雨琦的閨蜜兼職了阿宇的仰慕者，所以消息的真實性大概也能得到保證。不過所謂我的機會來了，顯然是不可能的。雖然我自詡聰明伶俐風趣幽默，不過這些只能讓你得到好人卡，畢竟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
“這麼勁爆的消息你都沒反應，難道你已經知道了？不可能啊！難道是……你別灰心，這種病也有救的。你看滿大街的專科廣告，別放棄自己啊。”
眼見阿宇已經將話題下限拉的越來越低，我轉念一想，決定先把他糊弄過去。“我可以告訴你，不過我們放學再說，你現在離我遠點。”阿宇聞言卻有點將信將疑，“你說的啊，要是你不告訴我，別怪我無情，把你悶騷的情詩給陳雨琦送過去。”“……”
“啊……”我低呼了一聲。就是這種感覺，又來了，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盯着我。我臉色發白，扭頭看去，但是身後並沒有什麼動靜。遠處掛着一輪血紅的太陽，不知道是被雲層遮擋還是天近黃昏，天色很陰暗。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腥氣和泥土味道。大地上到處是裸露的岩石，偶爾可以看到一些並不高大的植物。
我極目眺望遠方，似乎能看到一些動物已經腐爛的屍體，隱約聽到盤旋的烏鴉刺耳的叫聲。我習慣性的想用手推一下鼻樑上的眼鏡，卻發現眼鏡並沒有在。
背後一陣微風吹過，雖然並不冷，可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似乎受到什麼的驅使，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身體，奔跑了起來。感覺到自己越跑越快，但是前方的景色卻並沒有什麼變化，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一樣。我想要嘶喊，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向著前面一直奔跑。
“不行了，我跑不動了，真的不行了……停下來，讓我停下來”，我心裏在不停的呼喊，“誰，誰來幫幫我……”“子野……子野……”耳邊忽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子野……子野！”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高亢。“王子野！！！”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尖銳，我隱約看到遠處雲層中似乎什麼東西在滾動。腳步終於跟不上前進的速度，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頭也重重的碰在地上，猛的眼前一黑……
“哎呦”我捂着頭睜開了眼睛，發現語文老師在講台上一臉憤怒的盯着我，手裏的粉筆明顯撅斷了一截。我條件反射般的站了起來，卻不知發生了什麼。在我略顯尷尬的時候，周圍傳來一陣壓抑着的嗤嗤笑聲，顯而易見我成為了同學們關注的焦點。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語文老師尖銳的聲音顯示出了她憤怒的程度，“王子野，你怎麼回事！上課睡覺，最近不是一次兩次了你，馬上就要高考了，就你這樣的狀態，平時學習再好有什麼用？再這樣叫你家長到學校來吧。”
老師罵你自然只能聽着，我低着頭，默默無語。也許是看到我並沒有反抗的意思，也許是想到我以往還算是個良民，她決定放過我，“坐下吧，你別耽誤大家時間。”我心想，是你在罵我又不是我在罵你，怎麼就成了我耽誤大家時間。當然我並不敢說出口，而是趕緊坐了下來。
我心不在焉的聽了一會課，目光在黑板上游移，不過並沒有聽進去任何東西。可能感覺到大家已經不再關注我，我的同桌偷偷捅了捅我，又指了指她的筆記本。
我扭頭看過去，發現上面寫着：“你怎麼啦，剛才上課鈴響叫了你半天都沒醒。”我感受到她略顯關切的目光，只是搖了搖頭，又用手指了指講台，示意她趕緊聽課，便又恢復了心不在焉的狀態。不過卻聽到她不滿地哼了一聲。
說到這個同桌男女搭配的制度，簡直是中學一萬條莫名其妙的愚蠢規定中唯一讓人由衷讚美的了。一整天都有或萌妹或御姐坐在距離你只有20公分的地方，只要你不是太惹人厭，隨時都可以搭話。還可以近距離欣賞素顏少女緊緻的肌膚和烏黑的頭髮，到了夏天，滿眼望去全是白花花的大腿，簡直就是人間天堂有木有。
千萬不要相你老師告訴你的什麼上了大學你有的是時間去追女孩子，要知道上大學之後環繞在你周圍的全是摳腳大漢，能保住菊花就已經是阿彌陀佛了。更不要說理工科院校女生都像大熊貓一樣珍稀，而且多數體型和長相也和大熊貓差不多……
“鈴……鈴……”
我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麼，不過卻是被下課鈴聲打斷了思路。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我看了看課表，最後一節課是體育，知道肯定逃不開阿宇的魔爪了。
果然，老師剛說下課，就看到阿宇向我走了過來。我心中靈機一動，對着我的同桌說道：“程婷，一會我們打乒乓球吧。”我忽如其來的對話顯然讓她有點吃驚，“嗯？”“打乒乓球啊，怎麼樣？”“啊，好啊，可是……”“可是什麼啊，”我肯定不能給她拒絕的理由，趕緊截斷她的話，“你看你最近是不是變胖了，得多運動啊。”她一臉驚慌地說道“你看出來了？有這麼明顯嗎，我最近是胖了2斤，以為沒那麼明顯的。”我心想，最近自己都顧不過來，還看得出來你胖沒胖。“是啊，是啊，越是快考試了越得注意鍛煉身體啊，保持身心狀態才能發揮好。”
“王子……”我和程婷正說著，阿宇走過來準備插話。不過他卻沒想到，我已經找好了保鏢，“去去去，別討厭，一邊去……”雖然阿宇女生緣很好，但是世界就是這麼奇妙，你是不能讓每一個人都喜歡你的。而程婷就是對他不感冒的人其中之一。
在順利的熬過體育課之後，我飛快地跑到車棚取了自行車回家。阿宇的父母常年在外，家裏只有爺爺奶奶，所以他中午一般都會在學校吃飯。想到阿宇現在一定很不爽，我的心中就感到一陣暗爽。不過晚上放學……算了，現在哪裏管得了那麼多。
中學離家近，騎車也就是三十分鐘，所以中午一般會回家吃飯。飯後多半會小睡一會，下午再去學校上課。
在度過了一個平靜的午休之後，我騎車向著學校而去。在往常，我會計算好出發的時間，這樣多半在路上會遇到陳雨琦。遇到認識的同學自然會結伴騎車而行，於是就會有一二十分鐘的聊天時光。
在後來回想起當時行為，不免也自嘲屌絲，不過這就是一個普通人的懵懂與青春。最近我常常魂不守舍，所以也就沒有刻意去掐着算時間了。
或許是之前得到了足夠的休息，這個下午我精神不錯。一直到下了晚自習，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是阿宇竟然也沒來騷擾我。不過就在我準備騎車回家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坐在我的自行車上。“嘿嘿，你還往哪跑？還不從了大爺。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救你的。”我看着他這一臉淫蕩的表情，實在想把書包砸上去。我轉念一想，或許是不是應該和他說說看，畢竟頂多是被他當成在開玩笑。
於是我無奈的說，“哎，行，我服了你了好吧。你是跟我回家還是怎麼著？”阿宇聞言頓時眉開眼笑，“沒問題，說起來有一陣沒去你家了，那我們是現在就走還是在這假裝聊天等會陳雨琦？”我白了他一眼，“滾蛋。”
到家的時候老媽已經在家了，她看到阿宇來了似乎挺開心的，“喲，今天小宇怎麼想起來上家裏來了？”沒等阿宇說話，我就插話道“嗯，最近班裏組織關愛弱智兒童的活動，他是我的幫扶對象。”
“去去去，怎麼說話呢，小宇你們上屋吧，你家裏知道你來嗎？”阿宇在我家長面前一副乖寶寶的樣子，“知道的，來您家比我回自己家讓他們放心。”我媽哈哈笑了笑“行，那你們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