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失控
杜衡目前的處境很不妙,警員看他的眼神已經從有所懷疑變得愈發篤定,顯然已經把他當做嫌疑人在對待了。
警員把杜衡獨自一人關到辦公室里,手機也被沒收,不允許他離開辦公室。
杜衡心中有鬼,一時想不出對策,只好老老實實聽人家安排,盡量表現出良民的一面,以防讓警員的懷疑再度加深。
其實這會兒裝模作樣已經沒用了,從警員問起與靳西北一起失蹤的女子時,杜衡就意識到爛尾樓的屍體一定被發現了。
他當時就是害怕因為女屍和靳西北牽連上關係,所以為此還跟姜楠大打出手,只是後來師子音和蜘蛛女吉娜先後出現,眾人又遭遇不明人物的襲擊,這才倉促離開了爛尾樓。
爾後事情越來越多,杜衡本身也比較馬大哈,女屍這茬竟莫名其妙拋在了腦後。
實際上,不能排除當時的僥倖心理。
此前杜衡帶着靳西北家人報了案,那時是寄希望於官家能夠幫助尋找,結果當時達不到立案標準,有心報官,官家卻不了了之。
等到之後跟姜楠打了一架,爛尾樓造成一定程度的損毀,女屍隨着樓板傾塌陷落,杜衡也就沒再當回事。
誰能想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工友那臨時起意的一泡屎,算是徹徹底底拉到了杜衡腦袋上。
……
杜衡當著警員的面給姜楠打了電話,讓他帶着靳西北來警局協助調查……姜楠知悉事情原委,杜衡估計他應該能想到自己這通電話的目的和處境,所以他倒是不擔心姜楠真會傻呵呵帶着廣目秦王附體的靳西北過來。
但問題是,如果靳西北不出現,那他剛才就等於對警察撒了謊……這就尷尬了,不用警員盤問,杜衡自己都能估摸出警員會怎麼想。
最大的烏龍還是爛尾樓的女屍。
杜衡那句謊言,在警員看來,純粹就是包庇了。
假如後續警方又發現其他被般若殘害的女屍,那杜衡的問題可能就不僅僅是包庇罪的問題,只要稍有辦案經驗,肯定會把杜衡當做連環殺人案的同謀看待。
到那時候……陰司這身份可屁用都不頂,除非杜衡不計後果將黑炎現世,跟法律機器來次硬碰硬。
如果事情鬧到這一步,杜衡的安穩日子也就到了頭,恐怕日後只能隱姓埋名過流竄犯的生活了。
杜衡心頭生起絕望,一步錯,步步錯,牽一髮而動全身,再想憑運氣矇混過關,怕是很難行得通。
……
在此之前,杜衡一直是個遵紀守法的本分人,他本身性格並不強勢,多數情況下能忍則忍,得過且過,沒得罪過什麼人,也沒遭過什麼欺負。
如今落得嫌疑人下場,心中既無奈,又感慨……自作孽不可活,那他這算什麼?百密一疏?還是不夠冷血縝密。
杜衡猜測,警員這會兒應該是找領導彙報進展去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局裏就會抽調人手對自己的社會關係和背景展開調查。
女屍事件杜衡不虛,從頭到尾女屍與他無關,最壞的結果無非是靳西北難逃其咎。
但杜衡的問題在於酒館,警方了解到他的背景之後,一定會去酒館進行調查,而酒館裏現在正兒八經養着一票外來黑戶。
退一萬步講,伽藍和師子音好歹是人,哪怕黑戶,只要沒造成惡劣社會影響,沒有案底,頂大罰款遣送,找找關係托託人,花點錢給倆人辦個戶口,應該也能行得通。
可蜘蛛女吉娜和肉球子怎麼講?
寵物?
……
杜衡感覺腦仁疼,太陽穴‘突突’直跳,一方面為自己的前路擔憂,一方面胸中沒由來的燥熱,進而引得心緒無比煩亂,若不是他刻意壓制,只怕檀林火早就躥出來驚世駭俗了。
“奇怪了。”
杜衡將雙手攤開在身前,悉心感受着皮膚下流動的陣陣炙熱,彷彿血管中流淌的不再是鮮血,而是灼熱沸騰的岩漿。
伽藍在火獄授他檀林火至今已有數月,期間打過架燒過鬼,還莫名從紅焰變成了黑炎,但卻從來沒有生出過今天這種異樣感……怎麼描述呢,就好像一直為他所用的黑炎,此刻有點兒不聽話的意思,隱隱不受控制,彷彿想要噴薄而出,卻礙於某些難以言說的因素,不得不耐着性子潛伏在杜衡體內。
杜衡忍受着法律危機與檀林火秘術的雙重煎熬,在辦公室從中午坐到傍晚,終於,聽到外邊開始有了動靜。
動靜還不小。
之前那個負責杜衡的警員破門而入,匆匆忙忙用鑰匙打開抽屜,取出槍套掛在身上,當著杜衡的面將那柄漆黑的92式塞進槍套,臉色看起來嚴肅又緊張,不曉得又出了什麼事端。
“那個……警官……我……”
“你老實點兒待着。”警官橫眉怒目打斷杜衡的話,皺眉想了想,從腰間抽出手銬,不由分說將杜衡銬在了暖氣片上。
“誒?警官你這是幹嘛,我又沒犯事兒。”杜衡懵逼了,情急之下拽住警官衣袖,據理力爭:“你這是拘留我還是怎麼的?平白無故這算什麼意思啊?”
“撒手。”警官甩開胳膊,指了指試圖站起的杜衡,怒道:“再碰我一下,我告你襲警!”
“不是,咱這兒講道理的地方吧?無緣無故你憑什麼銬我啊?就算拘留也得有個說法不是?”杜衡急了,相安無事的情況下,裝鵪鶉無所謂,但眼瞅着警官如臨大敵的樣子,自己卻被銬住,這再一聲不吭未免太過做賊心虛。
“我以人民警察身份命令你,老老實實在這兒待着。無緣無故?哼哼,你小子麻煩大了,我們現在有任務,你等我回來跟你算賬。”警官說罷摔門而去,留下了仍然一臉懵逼的杜衡在風中凌亂。
幾分鐘后,門外的混亂歸於平靜,杜衡側耳聽了聽,發現整個局子裏好像就剩下他一人了。
杜衡暗罵一聲,勉力站起身向窗外看去,只見局裏大大小小的警車都閃着警笛奪門而去。
……
夕陽漸沉,殘紅如血。
杜衡暗暗盤算了一番,估摸着現在溜掉應該不算越獄,只要完事兒跟伽藍她們商量好對策,再領着靳西北過來配合調查,應該問題不大。
‘嗖’
久違的檀林火突兀燃起,將手腕鐵手鐲熔成了滿地鐵水。
杜衡惴惴不安的走出辦公室,卻見整個辦公大廳空無一人,只有一側拘留號的柵欄里仍有說話聲。
沒去理會那些被關的苦鬼,杜衡一個人溜了出去,剛跑出大院,陡然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群朝這邊狂奔而來,驚呼叫喊聲亂做一團,遠處不知什麼建築燃起熊熊大火,與天際火燒雲映成一色。
“卧槽?”
杜衡吃了一驚,城裏失火了?不對啊,失火與那是消防中隊的活兒,派出所火急火燎是咋地了?
杜衡攔住一個衣衫不整的小青年,急急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小青年臉上滿是煙熏火燎的痕迹,渾身被汗水浸透,眼中透着驚恐,語無倫次道:“快跑……世界末日了……發大水,燒大火……有鬼啊……好大的蜘蛛……好多怪物吃人啊……”
杜衡傻眼了,怎麼越聽越像酒館出事了……
小青年掙脫杜衡狂奔而去,混亂的人流逃難般奔走疾呼,遠處火勢越來越凶,間或有幾聲劇烈爆炸傳來。
杜衡望了眼自家方向,臉色鐵青,迎着人群逆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