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天命
“什麼?”
席朝青一出聲,徐景便也迅速飛了過去。
席朝青指着第四座雕像駭然開口道:“天虛所謂的第三個大帝,竟然和你的仙號一樣,也喚作景盛……”
“難道這也是巧合?”席朝青愣愣不敢相信。
若說席風瑤的相貌像慕詩寒是巧合,景盛大帝與徐景仙號同名也是巧合,那有另外最關鍵的一點……能證明絕不是巧合!
景盛大帝雕像上所穿的衣袍,也與徐景一模一樣!
——繪有山川日月,鳥獸花樹。
景盛二字,取徐景的景字,和撫養他長大成年的爺爺徐賢盛的盛字,合併在一起,就當作了徐景的道號,乃至仙號,這二字並不罕有,普天之下,也絕不止徐景和這眼前的景盛大帝能取出這樣的名字。
但無法巧合的是——
對於徐景來說,這二字還能概括景盛心法所衍生出的幾重變化!喚霧落雨,降雷搬日,景盛是景象繁盛的意思,可以說是徐景道途上的修鍊之魂,他所習的一切,都與之息息相關,連他的衣袍,都是繪製上了可囊括寰宇般的景色。
“怎麼會這樣……”
眼前的這一切,讓徐景心底陡生出了幾分惶恐,身子都不由得往後倒退幾步。
他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這種發自內心的惶恐,不是面對強敵能帶給他的感覺,是一種冥冥之中被註定的感覺。
“咚——”
站在這座巨大的景盛大帝雕像前,徐景驟然間心跳加快,如遭擂擊般,腦海中開始閃過一幅幅畫面來。
他好似站在千軍萬馬前,耳邊傳來了一聲聲凄厲刺耳的呼嘯,彷彿有人在哭喊他的名字,彷彿也有人在咒他死去,刀光劍影一閃而過,滿眼血光將他記憶充塞,徐景猛地驚起,汗流浹背。
“你怎麼了?”
席朝青見徐景一反尋常的模樣,趕緊上去握住徐景的手,將真氣渡向徐景體內。
徐景氣海丹田已是翻江倒海,氣息無比紊亂,鎮靜在他丹田中的陽神,彷彿聽到了某種呼喚般,錚錚作響,蠢蠢欲動。
“我沒事,見到席風瑤,完成帝聖遺願,我就回昆虛。”
徐景化作一道金影,當即消失在遠處。
而武聖道聖,金龍始祖,甚至是伴徐景而行的乾坤神宮,都隨席朝青立在原地,面面相覷。
“青霓仙子,天君這是怎麼了?景盛大帝不會真和他有關係吧?”武聖震驚地問道。
席朝青眼中光芒閃爍不定,嘆息道:“你們想多了,他從來沒有來過天虛,巧合而已,你們隨我去見天帝吧。”
徐景有現在這樣的舉動,席朝青太能理解了。
他向來就不喜歡被人把控的感覺。
席朝青有一種預感,她和席風瑤,徐景與景盛大帝,定當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
“席風瑤又為何會和慕詩寒長得這麼像呢?”
席朝青看着景盛大帝與輪迴天女的雕塑,一時間很難想通。
只有親自見到傳說中永生不死的他們,也許一切問題才會迎刃而解。
……
“金天鈴,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徐景坐在天都城城門圍牆之上,照耀天都城的“太陽”,正值黃昏。
天岳大帝已經布下強大禁制,如今的天都城,只許進不許出,徐景俯瞰着腳下龐大長生仙林,一陣感慨。
“天君,其實無妨。”
金天鈴站在他的身後,秀髮飛舞,長裙飄搖。在去過蒼虛一次后,金天鈴就在徐景的助力下到達真仙期,目前也是徐景唯一的陣靈,金龍始祖只是被徐景奴役了陽神的奴僕而已。
金天鈴見徐景並沒有馬上去見傳說中的席風瑤,而是一個人坐在此地,知道他心事重重,開口說道:“天君向來不是尋常人可比,也許冥冥中得到了景盛大帝的指點,才走到了今天,這是好事,天君不必過於糾結。”
這是金天鈴內心的實話。
能天都城百姓景仰無比的景盛大帝沾上聯繫,這是多麼夢寐以求的事情。
自古以來,人們就是要尋求靠山,或得到貴人指點,金天鈴本是妖虛神女,身份非凡,但在徐景面前,她為了抓住機遇,下足了苦功夫,才成為她陣靈,換來了如今的真仙期修為。
換而言之。
如果是她,在沒有付出成本的情況下知道自己與景盛大帝有着某中聯繫,她因此而振奮。
“你坐過來吧。”
徐景反頭看了她一眼,讓金天鈴在他旁邊坐下。
徐景看着廣闊蒼穹,對她說道:“你知道我和席朝青是怎樣的關係嗎?”
徐景思維跳躍,一下子突然又扯到了席朝青,金天鈴不由得一愣,不知道徐景想聽什麼話,謹慎說道:“妾身對於天君的私人關係,弄得並不是很明白。”
徐景笑了笑,說道:“你說話不用這麼小心,簡單一點,直說就行。”
金天鈴面頰一紅,說道:“我認為天君喜歡青霓仙子。”
徐景點點頭:“她曾是我的妻子,但現在是慕詩寒,你不覺得奇怪嗎?”
金天鈴說道:“像天君這般人物,這有什麼奇怪的?我麾下其中一名統領,妻妾多的足有六十餘名,天君都算異類。”
徐景嘆了一口氣,說道:“起初席朝青待我,就如你現在待我一般,我和她相愛得很。不過因為某件事,我和她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和隔閡,到照年和霜眉出世,才逐漸好轉,你能猜到大概是因為什麼事嗎?”
金天鈴心思玲瓏剔透,說道:“青霓仙子性格要強,極有主見,想來是她未與天君商量,擅自作出的某些決定,讓天君不開心了。”
徐景看着金天鈴,問道:“那你覺得她在害我嗎?”
“當然不是……”
金天鈴迅速說道:“青霓仙子與天君確有一絲隔閡,但根據妾身的觀察,她是真心對待天君的。只要她是真心對待天君,那麼一切誤會和隔閡,我認為並不重要。”
徐景點頭說道:“你說得是對的,卻又不是對的。”
“為何?”金天鈴不解。
徐景緩緩站起身,說道:“我說你是對的,是因為這件事情發生的是在我和席朝青之間,我對她並無怨言。但我說你不對,是因為你方才說我得到景盛大帝的指點是好事,我並不是認為!”
金天鈴有些驚異。
徐景忽的一下凝住目光,對她說道:“放眼昆虛妖虛,我們皆是高高在上者!可憑一言,就決定一名普通修士的生死前程。倘若我們不死,可永遠高高在上,我們死了,也有千萬名你我,繼續決定億萬名修士一世沉浮。”
金天鈴說道:“古往今來皆是如此,這是天命註定的,有何不妥?”
徐景質問道:“天命註定,就是對的么?我奮力拚搏至今,就是為了不受他人擺佈,生死由我!但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一切並不是我想的那樣,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是照着既定路線在走的,憑什麼他人能決定我的一生?”
金天鈴低頭說道:“天君,此事本就乃一個循環,在你我決定昆虛妖虛修士沉浮的那一刻起,就應當想過,你我也可能是被決定的那個人。天命從來都是公平的,你如今心有不滿,無非是發現自己不在頂點,也有受控於人的可能了!”
“荒謬!你覺得我是這樣想主宰他人的人么?”徐景面色微變。
金天鈴見徐景臉色不對,連忙躬身道:“是妾身說錯話了!妾身並不是指的天君!”
徐景一手將她扶起,說道:“我想聽你說實話。”
金天鈴為難地說道:“妾身知道天君從未有過主宰他人的想法,不過天底下不是人人都有天君這樣的覺悟。如天帝,他已獲得永生之道,他能做的,就是當天虛之主,萬星臣服,讓所有的人,都匍匐在他腳下,只有他才能做到永不被他人主宰!這件事本就是大勢所趨,倘若他不這麼做,也有人替他做!每個人生來如塵土,誰又有資格高呼我命由我呢?要是有這樣的人,也只可能是天帝,只有他一個人。”
金天鈴此話出口,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徐景陷入到了沉默。
金天鈴小心翼翼地說道:“妾身難道……又說錯話了?”
徐景忽然一下笑了出來,目光悵然地說道:“我終於明白景盛大帝為什麼會妄圖挑戰天帝了。”
金天鈴不假思索道:“因為他自己就想做天帝。”
徐景雙手背在身後,對此事不再提,轉口問道:“這諾大的天都城,強者林立,行事諸多不便,我之前要你想出馬上見到席風瑤的辦法,你想出來了沒有?”
雖說有霸鼎之戰,大概率能見到席風瑤,但那至少也是一月開戰之後。
天虛的一天格外漫長,要等一個月,徐景可等不了。
“妾身已經想出來了,有一定的風險,就看天君願不願意一試了。”
金天鈴抬起頭,目光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