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山枯骨

周帝都---長安城

“吱-------------”四更天剛過，厚實的木門就被緩緩推開，緊接着便是一位位身着雲天魚服的人紛紛邁過木門，進入這華美的金黃宮殿群中。

“宰輔，左僕射，六大尚書，平國公，定國公，鎮平將軍入朝！”隨着宋司禮監的一聲高呼，從皇殿大門到保和殿的禁門、封門、中正門，共三門依次被推開。

“苟宰輔啊，國子監、黌門制度，真的很讓老夫意外啊！”左僕射元朴似笑非笑地看着走在自己旁邊的宰輔苟方“難道苟宰輔想給天下寒士開龍門，而給世家公族關上門嗎？”

苟方瞄了一眼元朴，反而不緊不慢地說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說完便哈哈大笑着率先走過中正門，朝着中和殿走去。

元朴臉上依舊毫無波瀾，“鍾狹，裴煌”元朴站定后對着身後一說，吏部尚書鍾狹，戶部尚書裴煌急忙上前作揖。

“讓你們的人都停下手中的小動作，不反對，也別支持底下黌門的建設，手腳都乾淨點！”元朴說得雲淡風輕。

“諾！”裴煌，鍾狹對着元朴恭敬作揖。

作為堅定的公族發言人，元朴，在苟方提出國子監計劃后，雖有異議，但考慮到國子監是面向皇宮貴族的學習場所，也就沒了發言。可緊接着提出黌門計劃后，成為了反對聲最響的那位。黌門計劃就是在為官的方式上由原來的世家，公族幾乎獨攬到學而優則仕的方式分走進四成官位置。官位就那麼多，有人來，就有人走。所以公族沒一個同意苟宰輔的提議，元朴還暗中指揮六部尚書里的吏、戶、兵、刑、工、兵五部尚書，第一次聯合其餘官員聯名彈劾苟方。可正也是那封彈劾奏章，讓自登基后一直笑看朝堂的周帝周禮文，丟下一句“五部尚書亂政乎！”后拂袖而退朝。秦王更是笑問“尚書自有尚書的事，既然各尚書有空聯絡，那就幫朝廷分擔軍務如何？”至此元朴，算是在朝堂上沒了聲音，可閻王不聞，小鬼自亂，元朴手底下的門生故吏，公族子弟，開始了一系列出工，不出力。一個“拖”字訣，讓宰輔也是扶額嘆息。

朝廷內部的國子監在各老皇親國戚的阻撓下，也是一下就走了一大半，導致上學子弟極少，國子監的張子陽也是由此“偷得浮生半日閑”

“堂堂左僕射，也是個輸不起的人啊！”一聲輕笑在元朴身前響起。元朴轉過頭，一位官服上綉有紫紅色描邊的錦雞官服不知何時走在了元朴等人的前面。

“羅大人”元朴眯起眼睛，依舊那似笑非笑“不知此話何意啊？”，其餘五部尚書全體噤聲。深怕被眼前的人盯上。

眼前的人按品級，是和五部尚書一樣地從二品禮部尚書，可元朴則是綉有象徵從一品的紫紅色描邊的仙鶴的左僕射。可是即便這樣，元朴也不敢有絲毫的看不起對方，他知道，這位禮部尚書的背後，着那位大紅袍，漁夫，王秀。

“曹顧之，王岐安已經回來了，奏章象徵就放在禮部大堂的桌子上。”羅網看了一眼元朴便蕭然離去。

元朴，撫着鬍鬚，沉默不語。

與此同時

元和殿內

周帝周禮文，放下手中的奏章，抬頭看了看放在自己書桌前方的龍鶴皇袍。

“寡人，還是比不得大哥啊。竟然真的做到了以朝堂控江湖，拜託門派、門閥的牽扯。”周帝說罷起身緩緩走過皇袍，張開手臂，四名宦官小跑上前，將那件代表着權力的龍鶴皇袍穿在周帝身上。

此時，一位頭配樸素的素女發冠的清麗佳人裊娜而至。素顏也絲毫不曾清減其動人的姿容。

“陛下，清晨清涼露重，望陛下保重身體。”說著便翩然至周帝身後，將一件雪貂錦袍披於周帝身上。

“皇后操心了。”周帝握住正在整理自己儀容的皇后的手“皇后大可不必四更天便起，夜涼露重對你也是一樣的，再說，寡人五更天才上朝啊。”

雨皇后翩柔一笑“臣妾不打緊的，對了，陛下，臣妾的父親平國公已經向臣妾保證會支持國子監的建設，還會讓懷心、懷慶這兩個小子，還有雨柔，雨師這兩個小丫頭給皇子，公主來陪讀····”

還未說完，周帝便轉過身，將雨皇后擁入懷中。

“陛下····”雨皇后在元和殿與周帝如此相擁還是第一次，一時間暈上臉梢。

“你們都先行退下！，一刻鐘，不！兩刻鐘后，孫貂寺再迎寡人去保和殿上朝！”

“諾！”

“妃萱，讓寡人就這樣摟着你，就和當年一樣吧！”耳鬢私語，讓雨皇后的頭埋得更深了。

良人依舊，佳人依舊，正如那文瀾亭旁，玉蘭花下的那一次初見。

他十七，還是個皇子。

她十五，剛剛隨父親進長安，被先皇特封的長令郡主。

那一眼

成就那玉蘭下的誓言

執子之手，共享大好河山！

為那一眼

“寡人終將成朕，屆時，朕的江山，有你一半！”周帝重新披上雪貂錦袍，在雨皇后溫柔的目光中，大步離開元和殿。

五更天的鐘聲敲響

“上朝！”

文臣武將，分四路走上這三十六階大理石階后，走入中門大開的保和殿中。周帝也恰時登上扶搖，轉頭望向著周王朝的天下，坐上周王朝權力的王座。

“臣等恭迎陛下臨朝！”文臣武將，諸王國戚，齊聲朝王座上的周帝作揖一拜。

新的一天，新的早朝，不同的是朝堂內的雲譎波詭以及朝堂外不知能持續多久的亂世繁華。

大哥，朝堂內有我，朝堂外有你，就此志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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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秦王府

秦王很少見地穿上了白魚龍服，又與那個志在南下的謀士魏嬰在議事廳笑談着今日的朝堂逸聞。

“本王倒是沒想到這個弟妹真的說通了那位平國公，那可是每年十二萬兩白拿的白銀，就那麼放棄了。”秦王笑着將紙條放於蠟燭上，任其燃燒。

“哼，就憑兩位國公在朝堂上的倒戈，還不足以影響到元朴這個老狐狸吧。紙條上說氣到吐血？”魏嬰扯了扯那把躺椅，重新找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躺着。“讓我猜一猜，那晚出動的七十二騎會去哪？元朴那是不會的，羅網那更不會，畢竟是王秀的直屬。鍾狹、季康、祝暨陽這三位尚書可以說是元朴的後院，裴煌也是搭上了元朴，但是你肯定派了一騎，加上工部的姚晉安一騎。平國公，我可以暫時相信是雨皇后說通了。”一說到此，魏嬰合上摺扇，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秦王。“定國公那，你也應該是派了吧，再加上周王朝的三州四十九郡，然後加上那四騎覆甲鐵騎”

秦王玩味地看着魏嬰“哦，被注意到了啊。”

魏嬰毫不猶豫地丟了一個白眼給秦王“這就五十五騎了，還有十七騎。那張子陽，長安那裏必各有一騎，但估計兩騎都會去那座奉乾殿去面見那位···”忽然魏嬰驚詫地看了眼秦王“你該不會六座軍營都去人了吧？”

秦王笑而不語。

沒反對！

“呵！你就不怕奉乾殿的那位私恨你啊！”魏嬰嗤笑着“到底誰才是周國的主人啊，是身為王的你還是身為帝的他！”

椅子依舊在搖，燭光一直在飄。

“我忽然開始同情奉乾殿裏的那位了。”魏嬰伸個懶腰后又再次坐下。

“前面的猜測還有需要糾正一下的，尚書那邊，戶部裴煌沒派人，刑部祝暨陽派了。”

“哈！你這是公然挖元老頭的牆角啊！哈哈哈哈，你就不怕他跟你吹鬍子瞪眼鬧吶。”

“本王何懼！”

“······”

魏嬰徹底閉上了雙眼。

“對了，讓苗翎帶回葉修的人頭，真的是你授意的嗎？”

“本王只是讓他領回那位蜀國長公主，只要讓她踏上旅程，葉修死不死都無所謂了。”

“又是一個可憐人！”魏嬰嘆了口氣后隨即起身，拖着躺椅準備離開議事廳“那位公主已經閉門五天了。”

“嗯”

“·····你這是吧自己往獨王上逼啊！到時候即便你真的得到天下，那你也不過是孤家寡人而已！”

“為萬世開太平！”

用鮮血去換那再一次太平的奢望

一條用荊棘與屍骨鋪就的路

枯骨伴青山未舊，新墳卻已葬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