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線索
左鄰右舍對這一家顯然不熟,他們只知道這裏住了一家三口,男主人很少出門,俏西施經常外出買菜,每次見到鄰居也常互相打招呼。關於於雪晴,大部分鄰居們只在他們搬來的那天看見過一次,而且她的臉上還矇著面紗,甚至至今為止,他們都不能肯定那是不是這家的女兒,因為顯然男主人對自己的女兒太過熱情!
會不會於雪晴殺害父母后捲款逃跑呢?何馬大膽地提出了這樣的設想。
這個想法讓楚雲飛啞然失笑。這個假設太過異想天開,而且毫無事實根據。因為於家的千兩白銀分文未動,如果是捲款逃跑,怎麼會放過那筆數目巨大的銀子。他認定肯定有外人來過,否則於家的酒宴就無法解釋。
左鄰右舍們也沒有注意過有人進出過於家。楚雲飛的興趣卻大增,他繞着小村落繞了幾圈,最後在河邊停住了腳步。一直跟在他身後的何馬不解地看着他。楚雲飛笑道:“兇手肯定不會從天而降的。我仔細查看過了,這裏一共有兩條道路,一條是通往官道的小路,另外一條是水路。走小路勢必被人注意到,而且左鄰右舍們都說沒有見到過有陌生人來過這裏所以兇手進入於家唯一的通道就是走水路。”
這個問題讓何馬近乎狂熱地崇拜一下子降了不少溫。他吃驚地望着楚雲飛,這麼簡單的事情他還要調查嗎?他想當然地認為,楚雲飛就是個活神仙,只要在兇案現場看一眼,馬上就能知道誰是兇手!可看他現在這樣子,和他心目中的神探差了不少嘛!
楚雲飛似乎對何馬的反應習以為常。他的調查還在繼續。很快,他從一名船夫那裏得知,前天晚上有人度河。船夫之所以記得那麼清楚,是因為過船的人很特別:一個臉上帶刀疤、頭上戴着瓜皮帽的男人,曾押着一頂轎子過河。那男在的面相太過兇狠,所以讓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船夫沒有看到坐轎子的人,不過轎子上岸后,他發現停轎的船邊多了一雙精緻的繡花鞋,他據此斷定轎子裏坐的必定是一位千金小姐。據船夫回憶,他們上岸的地點是城內州橋,上岸后一直向西去了。
楚雲飛仔細看了看那雙留下的鞋,通過樣式和繡的花,他判斷絕對出自城中的袁記鞋行。袁記鞋行出售的鞋,每雙都被登記在冊。果然,根據賬本上的記載顯示,那雙鞋是在一周前出售的,據賣鞋的夥計回憶,來買鞋的正是個臉上帶疤的男人。
“臉上帶疤的男人?”何馬心中大喜,“得來全不費功夫!這麼明顯的特徵肯定很容易找出來。是不是要府尹大人全城貼通緝令?”
楚雲飛的臉色有些凝重。他認為帶走於雪晴的人,極有可能與藏寶閣案有關。根據之前的兩起案子,再加上於氏夫婦被殺案,能認定兇手行事周密,怎麼可能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給他們呢?說不定他們是有意為之,目的就是為了誤導他們。
“那怎麼辦?如果不那麼做,不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了嗎?”何馬有點泄氣。眼下整個府衙都被這件案子弄得焦頭爛額,一連過去了兩天,如果還查不出一點兒線索,只怕到頭來他們小命難保。
楚雲飛擺了擺手:“怎麼會沒有線索呢?這麼多的線索等着你們追查呢。眼下我們不妨將計就計,大張旗鼓地在全城搜查臉上帶刀疤的人,動靜弄得越大越好。這是何捕頭最擅長的,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何馬不太明白楚雲飛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既然是楚雲飛的命令,他仍然歡天喜地地去執行了!
何馬本以為,楚雲飛會全力以赴地調查這件案子。可他沒想到,就在他在全城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楚雲飛卻到了梁苑,優哉游哉地品着南國進貢的荔枝。梁王笑眯眯地坐在他對面,看楚雲飛這模樣,他判斷這個傢伙一定在憋着壞主意。等楚雲飛吞下第十顆荔枝的時候,梁王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又看中了什麼,儘管開口吧。”
“‘藏寶閣’的失物名單。”楚雲飛慢悠悠地開口道。
梁王心裏不由得一震。
楚雲飛抹了一下嘴:“你是知道的,全天下能瞞得住我的事情不多。藏寶閣真正的老闆是你,否則你也不會這麼熱心對吧?閣里的寶物,除了那裏的管事提交給官府名冊,肯定還有些東西是你們不想讓官府知道的!我說的不錯吧?否則你也不會那麼大費周章地請我出馬,對不對?”
梁王大笑:“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不錯,藏寶閣的確有本王的一部分,那批失竊的寶物中最珍貴的物品……其實是碾玉觀音。”
梁王把話音壓得很低。
楚雲飛的臉色一下子部了:“你說什麼?那尊天下聞名的碾玉觀音?王爺不至於窮到準備把它賣掉吧?”
梁王苦笑着搖了搖頭:“是我太大意了。你也知道,梁苑遠在郊外,考慮到城內守備森嚴,藏寶閣離皇城很近,裏面又設有機關,所以我才存放到那裏。誰能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能說,盜賊的運氣太好了。”
“運氣太好了?”楚雲飛一愣。
梁王點了點頭,在他看來,賊人行竊前,大概並不知道碾玉觀音這件罕世寶物也在店中,因為除他外,知道碾玉觀音被藏在藏寶閣的人少之又少。
“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於老闆一家被害……這可真是禍從天降。”梁王一臉的歉意。這位銜着金湯匙出生的王爺,對金錢沒有一絲一毫的概念,他更看中的是人,“你說於小姐下落不明?難道她也遭遇了不測嗎?”
“王爺見過於小姐?”楚雲飛驚訝地問道。
“不錯。本王曾和於小姐有過一面之緣。”梁王的眼前一亮。
“於小姐是位大美女?”楚雲飛忙追問了一句。
“你怎麼知道?”梁王被人一語道破了心事,免不了有些尷尬。
楚雲飛嘆了口氣:“只看王爺的表情也猜得出來,於小姐絕對是個大美女,否則也不會讓閱人無數的王爺動容了。”
梁王點了點頭:“不錯。那天本王護送碾玉觀音去藏寶閣,順便又去了‘如是我聞’店,沒想到就見到了於小姐。”
楚雲飛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臨走前,他問了一個古怪的問題:於小姐穿得是什麼鞋子?
梁王爺瞠目結舌,他雖然生性**,卻不是個登徒浪子,自然不會無禮到查看於雪晴的鞋子,但他能肯定一點:於雪晴很懂得打扮自己,只是見那一次,他就看得出來,雪晴的釵飾、服飾都是精心挑選的。
御街西面的茶館。楚雲飛正細細地品着一杯茶,眼睛時不時掃視着周圍。從梁苑回來后,他就坐在這家茶館一動不動。就在他的背後,喬裝打扮過的李一劍正悄悄地觀察着他。
一頂轎子在御街街口停下,從轎上下來一位雍容華貴的婦女,接着她走進一家古董店。又過了一會兒,隨同那名女子一同入店的男子朝轎夫們招了招手,讓他們把轎子抬到了那家店的門口。接着,一口大箱子被抬到轎子裏,不久后,那名婦人抱着小盒子從店裏走出來。轎子被抬起來,沿着御街向南緩慢前行。
楚雲飛眼睛一亮,低聲道:“我說……別坐在那裏亂琢磨了!快,讓你的人跟上那頂轎子。”
李一劍抬起頭來,驚奇地發現楚雲飛正對着他說話。他顧不上多問,帶人衝出了茶館,隨着那頂轎子出了御街。
“好險,好險!”望着同時從茶館裏衝出去的三個人,楚雲飛不由得嘆口氣:“我以為李大捕頭親自出馬,沒想到他竟然還帶了三個幫手!”
李一劍小心翼翼跟在那頂轎子後面,跟了半天,轎子終於在一條僻靜的小巷停下,坐在轎里的婦人掀簾從轎里跳出來,顧不得整理被撞得東倒西歪的珠釵,直衝到門口,敲了敲門。門應聲而開,有人鬼頭鬼腦地探出頭來打量了一下四周,接着和那女人說了半天話,才讓轎子進去!
李一劍皺了皺眉頭,難道轎子裏抬着的是藏寶閣的贓物嗎?猶豫了一會兒,他並沒有馬上採取行動,而是選擇回到茶館。此時,楚雲飛仍在悠閑地品着茶。
“你知道他們是賊人喬裝改扮,來轉移贓物的?”李一劍疑惑地問道。
楚雲飛淡淡道:“我只是有點懷疑,不能肯定。你知道,藏寶閣里除了金銀財寶,還有大量的古董和玉器。不管對手計算得多巧妙,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把那些寶貝都運走。我猜我猜他們必定先將寶貝藏在某個地方。”
李一劍差點兒鼻子都快氣歪了:“風聲不緊?你竟然說風聲不緊?現在何馬差不多將開封府翻個底朝天了,你竟然還說風聲不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