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周一上午，升完了國旗。

上周據有小道消息稱，今天自習課之後，學校會再次舉行一次迎新會，之所以說是小道消息，完全因為這是從別的班聽說而來。

對於這件事，班主任毛老師卻表示一概未知，更別提向三班人說起這件事，反過頭來，還是學生告知了一問三不知的班主任，可讓學生操碎了心。

這一次，新生迎新會的目的，是對此次軍訓作出總體的匯展，主要的參與對象便是高一的學生。

等到朱瑞雪她們來到會場，經過別的班級時，聽到了他們說著其中大概會選出十名表現極為優異的學生。

大型的室內體育場內，四周皆以環形圍卧的座位懸安於二樓。有多重顏色，區分開一個個隊形，分別代表着各個班級。每個班集體跟隨着帶隊的班主任，找尋半天，才在自己班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大約半個鐘頭之後，全校的高一學生才堪堪坐好。

體育場的正中央，緩緩垂下了投影儀，伴隨着呶呶不休的音樂，逐漸放映出此次軍訓期間，所拍攝的各種影集和視頻。

反覆拼湊些的模糊像素，一經放大，畫質更算不上清晰，斯澤洋看了兩眼，便戴上耳機，斬斷了周遭的聲音。

齊楊正支着二郎腿，左右張望間，看到了屏幕上速度算快的，快到幾乎閃出了視頻所抓拍的範圍，隨後視角亦是晃動了下，攝影師重新聚焦到了那個女生身上，矯健的身姿，看上去有幾分練家子的架勢，齊楊摸了摸下巴，這樣想道。

看了片刻，忽然，齊楊微張了張嘴巴，向右邊一仰，手搭了搭旁邊的人，口中叫道：

“樂子樂子，快看，有個跟你差不多的女生！”

話音落下，任樂好奇的抬起頭，順着他的方向，看向面前大屏幕回放的畫面，只見那女生身形靈敏，騰躍起落間，輕快無比。與之前相較之下，速度不增反降。颯颯英姿，彷彿和風也為她助力。在前面男生體格帥氣的風采中，竟也不遑多讓。

齊楊之所以這樣喚他，原因還有着計較那幾次的訓練，不知為何，任樂的時間哪次都高於他，他慢是他也慢，快時他更快，這人每次不偏不倚，堪堪魔鬼似的趕在他前，追也追不上。沒辦法，與他比的自己也快麻木了，於是當下，但凡女生陣里出了一個快的，他都要拿出來炫耀一下。

齊楊晃了晃小腿，眼盯着前面，煞有介事的說道:

“我猜她跟你一樣速度吧，你信嗎？”

“不信。”任樂說的輕描淡寫，反正人家不在，他儘管高調。

“不，不，看樣子說不定比你還快。”

“我勸你，別說這種話。”任樂繼續高調。

“我理解，女生都能賽過我們，這不正常。”

“怎麼會，人家可能只賽過你而已，再說，我也就隨便試試，哪想到......唉也怪我，比你快乾嘛？”

“......”

一臉黑線的齊楊:“求你做個人吧。”

與此同時，斯澤洋意有所會的看了屏幕兩眼，脖頸處不知何時，垂落下着耳機，白色的線緊貼在無暇的皮膚上，輕裘白衣，長眉秀目，顯得隨意而雅緻。聽到這裏，回過頭來，正看到被氣的瞅向他的齊楊，眼神巴巴，頗有請為民做主的意味。

斯澤洋無奈低笑了兩聲，說道：

“你怎麼他了，會這麼刺激你？”

“我......還沒來的及怎麼啊，澤哥你聽到沒？他就一本正經的吹牛，跟演講一樣......”齊楊對着他告狀道。

“老大說過，過分的謙虛就是驕傲了，我不能驕傲。”任樂見縫插針，幽幽的開口道。

被他奪去話的齊楊，心裏叫囂道：我是最慢的我驕傲了嗎？驕傲了嗎？

繼而，任樂又挑眉說道：“好像比你優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你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嗎？”

“等一下，我試試我的刀快不快。”齊楊舉起手，左看右看道。

眼看又要開始了，斯澤洋無奈用手撫額，心道這可不再像帶着他們打黑單，分佈擅長的任務就好。這兩人，一言不合，就要嘴上論劍招，勸也徒勞。

“你倆呀，斗就歸斗，不帶人身攻擊啊。”斯澤洋乾脆支着頭，一雙好看的眼睛，似看熱鬧般說道。

兩個小時后。

剛剛散會，顧靈準備走回教室時，毛老師在身後叫住了顧靈，笑着對她說：

“去辦公室梨老師那裏，領下你的證書。”

顧靈神色微訝，見這個笑得一臉慈祥的班主任，神色卻充滿着自豪，不由點了點頭，隨後同喬然說了句“別等我了”，便轉而向對面的辦公室走去。

回來時候的顧靈，手上多了一本書本大的翻紅的證書。

前後位坐着陳景榮和朱瑞雪，轉過身來，直直的看着她，這個明明可以靠臉蛋，卻偏偏要靠才華的人！

喬然沒去管她們倆“恨恨”的神色，這邊還在細細端詳着手裏寸寸燙金的證書，手肘這裏移動，看不清一個深色本子，便隨着這個動作，從桌肚裏掉了出來。顧靈下意識的用手去接，可沒有全接住，順勢彎下了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綠色本子。“然然，這是你的吧？”

“哦是，額不對，也不是。”看了一眼，喬然隨口回道，說完后，想到了這樣的解釋，她可能聽不懂，便同她說了原委：“這啊，是我一個初中同學的畢業證，讓我替她拿了一下，所以啊，是要還她的。”

“哦，”原來是這樣，顧靈給她放了回去。

正在這時，喬然向著她探頭過來，笑眯眯道：“小仙女，等會你陪我去拿給她，好不好？就在江中！”

顧靈點頭后問道：“幾班呢？”

“是對面的二樓五班。”大概猜到小仙女對自己是有求必應了，喬然嘿嘿的傻笑，摟住了她，“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開完了會，趕在放學的鈴聲之前，喬然收起了發出信息的手機，牽着顧靈站起來，向後對陳景榮那兩人揮了揮手，示意不用再等，便向對面的那棟樓走去。

這裏牆紅窗高，顧靈除了上午領證書的一次，也只有在抱些數學資料的時候，朝這裏來過兩次，論起認路，喬然熟車熟路的帶着她，繞過牆上貼滿的成績告示表，走上二樓的台階，右拐了幾個彎，才看到前面教室的門前，掛着五班的班牌。“我去叫她出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哈。”

“去吧去吧。”

隨後，喬然走向那窗邊，向里望去，只見窗戶正半開着，一個女生好奇的看着她，喬然溫聲向她問道，“同學，能不能幫忙叫一下林靜曼，謝謝啊。”

女孩說道：“沒事，”轉頭便喊了一聲“林靜曼！有人找你。”

顧靈腳步挪去了五班與六班門口的空地位置，看着窗邊的喬然，不一會，與門內走出來的女生打了個手勢，兩人說了話，一齊向陽台靠去。

狹長明凈的走道里，人很多，也很喧嘩，聽不清她們的對話，顧靈只站在門口，安靜的等她。

只不知這無處掩藏的清美，惹來過道的人，頻頻回眸的目光。

走廊的對面盡頭處，傾斜進來窗外的陽光，投射在地上與窗上。

斯澤洋自轉角處走來，毫無預兆的，便看到了這樣的一幕：衣身粉色，黑色連體褲，白皙清麗的側臉，不施粉黛，離的有點遠，修長的睫毛，在清麗的側顏掩映下淺淺的倒影，靜靜地玉立在門前，彷彿連陽光也為她踱了光。

顧靈正想着事情，忽然感覺到了一道目光，不容忽視的落在了身上，不禁側了側頭，回首望去，恰在此刻，與對方的目光不期而遇，一時間竟誰也未先迴避。

撞破了他本窺視的雙眼的，斯澤洋凝窒了腳步，女孩看向他的眼睛，淡靜似海，貌相清冷，燦若凡塵，又如啄開了混沌的煙霧，黑雲四散，在陽光影射的地方里，送給了他一副絕美的畫卷。

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眼神相遇的那一刻，顧靈沒有躲開，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而那少年的眼睛，一片幽深靜謐，如紅楓落了地卻有毫無一絲傷秋之感，道不清是何種情緒，那樣的一雙眼睛看着她時，平靜如凝澀的山泉，溫潤無聲，眼前的少年，給了她深沉之感，卻又不失少年英氣。

眉若遠山，膚色白皙，身形似羽，風度翩翩。

樣貌，氣質，竟皆毫不吝嗇的為他所稱。

喬然聊完后，便向顧靈走了過去，顧靈已經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任由她拉起了手，兩人這才說著往回走去。

斯澤洋怔了一怔，隨後走到門邊，卻沒有進去，抬起目光，不留痕迹的看向遠處纖細的背影，神色沉然，直到人影再也無處可尋。

跳下最後一個台階，喬然蹲下身子后，立馬騰起，繼續興緻勃勃的同她安利道：

“我同學和我說了好幾遍了，當時她班上那個男生不在，不然我倒要看看，她嘴裏說的超級帥，能當校草的人長什麼模樣！”

聽她說了半晌，停頓下來，用來換氣時，顧靈接了一句：

“你說的，我好像看到他了。”

正沉迷在歪歪的幻想當中時，聽到這句話，喬然自然的接了句“嗯嗯。”等到腦子慢半拍的追上來時，喬然思緒一頓，陡然看向顧靈，眨了眨眼，不確定似的問道：

“不是，小仙女，你剛說啥？你見到他了？”

見她點點頭，喬然立刻激動的問：“怎麼樣怎麼樣！很帥嗎？”

恍惚中，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清俊的少年，記憶里，人群退去，黑得發亮的雙眸，無端的攝人心魄，

可以肯定的說，“倒是很帥，冷傲俊魅的帥。”

轉眼見喬然，此時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她，不發一言。

顧靈有些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麼啦？這麼看我？”

喬然嗅到了異常，神色間透着一絲意味深長，悠悠的開口總結出：

“看來，這個男生不簡單啊，居然連你也誇他好帥，”下一秒，轉而笑眯眯的一副八卦面孔，問：“快說說，你有沒有跟他撩到？”

顧靈無奈的輕笑出聲：“什麼啊，我就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乾淨好看的男生。”

仔細一聽，喬然像更受到了鼓舞似的，打斷了她：“你看你看，你也說了人生第一次，小仙女你說嘛。”

快說不清了的顧靈，深深感到越說越黑，最後便只道：“以前書上說的“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我才知道，大概就是那個樣子。”說完，見喬然一臉酸酸的道：“哎呦，小仙女，”

再忍不得的顧靈伸手去逗他，不讓她再打趣自己。這兩個人，一路逗着，一路躲。

最後喬然擺手止戰，忍住了笑意，一本正經的臉說：“其實，我挺相信一見鍾情的，小仙女，你呢？”

“嗯，我也相信。”

一見鍾情，一見鍾情，多麼美好的一個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