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 晏庭上門,陳年舊事(一更)
肖馳強既然得到了魏明遠的點撥,也不遲疑,立即去辦公室打報告去了。
當然,他並沒有完全寄希望於一個外人,手下的人該幹嘛還幹嘛,絲毫不鬆懈。
只是,就在他寫報告的時候,宋臻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看到屏幕顯示的“宋臻”兩個字,他的心立即急速地跳動起來。
這是刑偵界的神話,曾擔任F省刑偵總隊的總隊長以及全國重案特聘顧問團隊長的男人,肖馳強也是幾年前因為辦案的關係有幸見過一面,雙方才留了電話,但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宋臻會親自打電話給他!
要知道,宋臻現在可都退休了!
只是他人退休了,他破的案子、他留下的傳奇,依舊在整個警界流傳。
“呼——”
吐了口氣,肖馳強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然後小心翼翼地接起了電話,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手滑掛斷了大神的來電。
“你好,請問是F省禁毒總隊的肖總隊嗎?我是宋臻。”
“我是!宋隊您好!”肖馳強的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肖總隊你好,是這樣的,我這裏有個事情,可能要麻煩你一下。”
“您請說!”話是這樣說,可肖馳強並不認為宋臻真的會“麻煩”自己什麼。
“有關明氏集團運毒一案,我聽說有毒販指認我們的同事孟一荻。你也知道,我和孟一荻的母親孔笙曾共事過,所以比較關心,想問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肖馳強訝異地挑眉,瞬間意識到,宋臻極有可能是明琛找來的。
畢竟禁毒總隊不會有人把這點小事捅到宋臻面前去,而且也沒聽說誰認識宋臻這尊大神。
這樣一看,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明琛。
可明琛和宋臻究竟是什麼關係呢?
他忍不住皺眉沉思,然後想起坊間傳聞明氏集團前董事長明曜關係很硬的說法來。
難道,明曜真的有後台?這個後台就是宋臻?
轉瞬之間,他心裏已經繞了幾個彎。
對於宋臻的這個“請求”,他還是要好好思考一下怎麼回答。
畢竟宋臻和F省公安系統有着深厚的情誼,同時還是前任全國重案特聘顧問團的隊長,雖然不是他的直屬上司,但從官職上來說比自己高了太多,肯定不能把人得罪。
想了想,他決定避重就輕地提一下。
“現在還在調查當中,毒販這邊供詞漏洞百出,但要證實孟一荻的清白也不容易,畢竟需要時間。”
“毒販指認了孟一荻什麼?”
肖馳強略微沉吟片刻,知道宋臻也不好糊弄,再加上宋臻不可能是毒販那邊的人,而且即便讓他知道這其中的內情他也左右不了任何結果。
想通這一關節,肖馳強才回道:“指認孟一荻是他藏毒、販毒以及除夕夜破壞明琛剎車的幕後主使,指認她是H組織和警方的雙面卧底。”
聽到“雙面卧底”一詞時,宋臻不禁皺起了眉頭。
干卧底的,最怕最後被冠上“雙面”這個詞。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無疑是非常脆弱的,要想摘掉這頂重逾千金的帽子,這個過程無疑會非常艱難。
這一點,從卧底警員歸隊時必須經過嚴格的心理評估就可以看出。
“對了宋隊,鑒於我們的同事捲入其中,而且她曾經受過刑訊等方面的專業訓練,而民眾又對案件關注密切,為了使調查結果更加客觀公正,同時加快整個案件的進展,避免更大的損失,我們希望能夠得到全國重案特聘顧問團的幫助。”肖馳強藉機說道。
“這個?如果你們確實需要,按照正常流程把報告打上來,雖然我退休了,但還是能夠說上一兩句話的。”
宋臻從肖馳強那句“需要時間”里就能聽出來,事情並不像表面這麼簡單。
但對方能夠告知到這個程度,就是讓他放心的意思,至少,一定會查清情況。
如果孟一荻真的有什麼違法亂紀的行為,那她本就該接受法律制裁,他插不上手也不會插手。
而且現在肖馳強已經打算申請全國重案特聘顧問團前去幫助,屆時自己想要了解情況,那還不簡單?
想到這裏,宋臻也就沒有再和肖馳強多說,而是掛了電話。
另一邊,明琛剛回到公司沒多久,禁毒總隊的人就跟着上了門。
當被問及除夕夜那一晚的事情時,他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雖然他懷疑幕後之人就是晏庭,但以目前的證據來看,明氏的案子和除夕自己出車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
“我從孟警官家裏出來后並沒有遇到什麼人,那天除夕,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還覺得太冷清了來着,有點兒不放心孟警官一個人。”
“您再回憶一下?”
“我非常確定。”明琛回道。
對方沉吟,然後認真地在筆錄本上做好記錄。
“對了,我能問一下你們突然調查除夕的案子是為了什麼嗎?”
聽到他的話,兩個警察相視一眼,眼睛裏帶着疑慮。
隨後,其中一個人轉過頭來回他道:“抱歉,這個目前還不能告訴您。”
明琛挑眉,現在警方需要對他保密無非就是與明氏集團運毒案有關的事情,他想到了什麼,立即反問,“這件事是不是和孟一荻有什麼關係?”
對方依舊沒說話,但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明琛不禁更擔心。
怎麼連除夕夜的事都摻和進去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只好讓江予寬把人送了出去。
在原地杵着不動大概呆了個幾分鐘,想着他乾爹那邊應該能有消息,他這才轉身去了電腦桌前。
剛在辦公桌前坐下,他就收到了自己乾爹發過來的信息。
“毒販指認孟一荻是雙面卧底,還有你車禍和運毒一案的幕後主使,但那個毒販的證詞應該是有問題的,目前警方正在查實。你先別急,做好手上的事。換個角度,現在毒販虎視眈眈,孟一荻在警方那邊,至少人身安全保障了。”
明琛看着這條消息,先是一顆心高高懸起。
他搞不明白,孟一荻怎麼就成了他車禍的主謀,還有明氏集團運毒一案的主使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如果真像陳城說的這樣,那當初孟一荻何必救下自己,然後再來弄自己的剎車,謀殺自己?
這還可以說是做戲,那孟一荻今天白天為什麼還要出手把陳城拉上去,直接讓他墜樓死無對證不更好嗎?為什麼要留着他的命讓他有機會指證她?
這麼大的漏洞,難道警方看不見嗎?
然後明琛又看到了後面的話,激憤的情緒才稍稍緩了下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要證明孟一荻的清白,必須把嫌疑全都撇清了,他也知道,這得有個過程。
而且就像他乾爹說的那樣,至少孟一荻這兩天待在警局裏,不會再有機會像今天這樣豁出命去抓捕毒販,同時毒販那邊也沒法對她下手。
這樣一想,他的心就安定了幾分,然後回復了短訊,對乾爹宋臻表達了感謝。
緊接着,他投入到了公司事務的處理當中。
警方那邊他只能配合和等候消息,而明氏集團的事情卻是由他掌握主動權,所以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
就這樣在辦公室呆了三個多小時,瞅見手錶的時針已經指向11,他這才拿起手機,然後撥打了一通越洋電話。
滑動輪椅,他來到了落定窗前,極目遠眺,將整個F市的夜景盡收眼底。
當他這邊還是夜色籠罩、霓虹閃爍的時候,大洋彼岸的M國迎來了一天的清晨。
“hello,Jack。”
純正的美式發音在辦公室內響起,明琛一邊望着大樓下的風景,一邊和對方聊着。
*
翌日,明琛在辦公室里瀏覽着新聞,然後等待晏庭的到來。
網絡上關於明氏集團運毒一案的討論依舊熱烈,尤其是孟一荻拒絕她同事搜查貨車的視頻一出,更是火上澆油。
距離事情發生也不過短短48小時,然而網絡上形成的風暴卻讓人吃驚。
明氏集團除了遭遇情人節當天巨額訂單的賠償損失外,旗下系列產品都遭到了消費者的自發抵制。
針對網上的質問,明琛先是請審計入場,在昨天下午公開了財務報表,擊碎網上關於明氏集團偷稅漏稅的謠言。
其次是主動曝光了自己上次被綁架、九死一生的經歷,藉此表明自己是毒販的眼中釘,暗指這一次藏毒運毒事件極有可能是毒販策劃、故意誣陷。
除了明琛自己利用各種渠道積極發聲力證清白之外,與此同時,省戒毒所一眾與明琛共事過的專家也站了出來,力挺明琛,表明了相信他態度。
然而,在警方還沒有找到直接證據之前,網友依舊躲在鍵盤後面,肆無忌憚地攻擊着明氏集團。
這其中,除了有一部分人是因為痛恨讀品被人煽動外,大部分人都是處於一種盲目跟風的狀態。
這是個網絡暴力盛行的年代,以前明琛聽宋旻講的時候尚且不能有所體會,如今自己親自遭遇了一回,才知道其中兇險。
嘆了口氣,他點了電腦右上角的“×”,然後關了網頁。
揉了揉眉心,他又喝了兩口咖啡,然後就收到了江予寬的消息,晏庭已經到了。
五分鐘后,他去了樓下的會客室。
他進去的時候,晏庭正在悠然地喝着咖啡,並無半分拘謹,閑適至極。
“果然不愧是大集團,這有着‘曠野的咖啡’美譽的哈拉爾,全球限量,每年都要拿到英倫國去拍賣,不曾想我如此幸運,在明董事長這裏就喝到了。”
“哪裏。晏總一品就品出來了,可見平時沒少喝,倒是我明氏,也只捨得招待貴客的時候拿出來,比不上晏總財力雄厚。”
“我哪有什麼財力,不過是幫我們孔董打工而已。”
“是嗎?我怎麼聽說,二位也是合作關係呢?”明琛試探道。
“勞動合同也是甲方乙方,要說合作也沒錯。”晏庭四兩撥千斤地繞了過去。
明琛坐着輪椅,索性就停在了晏庭的對面,兩人中間隔着一張紅木茶几。
聽到這話,他牽着唇角配合地笑了笑,然後直切主題,“昨晚晏總談及合作,我看了合作預案。說實話,我其實不太明白貴公司和我們明氏集團合作的目的,畢竟,兩家公司的理念並不相同。”
“明董事長這是覺得和我們娛樂城合作,會拉低了明氏集團的品牌價值嗎?”
晏庭犀利反問,說著不等明琛回答,又講道,“據我所知,‘星耀’系列的‘星耀紅’最初也不過是雲嶺鎮的山野月季而已,是後來前任明董事長經過嫁接等技術改良,最終培育出來的,使得‘星耀紅’既具備原來耀眼靚麗的紅色,同時又改善了原來花型單薄的弱點,使得花瓣繁複、如雲堆疊,這才有了舉世聞名的‘星耀紅’。”
明琛暗暗皺眉,不知他弦外之音,於是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這麼說來,‘星耀紅’最開始也不過是山裏的一株野花而已。而據我所知,明董事長也不是前任董事長的親生兒子,也不過是個孤兒,和‘星耀紅’何其相似?”
“你!”明琛十分詫異,他的身世並沒有公開,晏庭是怎麼知道的?
但是此刻他不能表現出詫異,於是假意憤怒,“晏總這樣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晏庭笑道:“我只是想提醒明董事長,雖然如今天天華娛樂城距離一流會所尚且有一段距離,但明董事長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們天華娛樂城也變成下一個‘星耀紅’?”
明琛聽到這話,很想諷刺回去。
什麼一流會所,不過是一群有錢人用一流來掩飾下流的地方而已。
但他雖然心中不屑,面上還是不顯。
“先不提兩家企業理念,貴公司開出的合作條件未免太沒有誠意?這個價格,恐怕談不成生意。”明琛乾脆將合同推了過去。
晏庭不僅沒有接過合同,甚至身體往後靠去,然後翹起二郎腿,姿態閑適、神態鎮定,回道:“這個價格,正合適。”
“如果是這樣,那對不起,我只能送客了。”
“明董事長未免太心急了,能開出這個價格,自然有我的道理。比如說,如今的明氏早已不是當初的明氏。”
明琛眯起了眼睛,“如果我沒記錯,這份合約是在我明氏出事之前、甚至在年前就遞到了我的案頭,難不成晏總還會神機妙算?”
晏庭聞言,竟然掐起了手指,然後笑答:“我還算到孟警官有牢獄之災。我對孟警官一見傾心,明董事長您也是知道的,不過可惜了……”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竟似無限遺憾。
明琛暗中警惕,“你到底想說什麼?”
“開個玩笑,我哪裏會算什麼命。”晏庭依舊和他繞彎,“不過是見不得孟警官這樣一朵嬌花隕落而已。”
“隕落?”
“啊,不是聽說她被指認是這次運毒一案的幕後主使嗎?哦,那可不能用嬌花來形容了,得是毒花。不過也不知道,孟警官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你說對不對,明董事長?”
一聽這話,明琛心中更是警惕。
他竟然連自己千方百計打探來的消息都知道。
眼下,明琛毫不懷疑,幕後主使就是眼前的男人!否則他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而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竟然在表達一個意思:他可以決定孟一荻是否能夠洗冤!
也是,指認孟一荻的是陳城,也就是他手下的人,如果陳城改口否認,自然再沒有孟一荻什麼事。
但是他怎麼可能受人桎梏?
“抱歉,清者自清。如果晏總想要趁火打劫,恕不奉陪!予寬,送客。”
他倒想要看看,如果他不按照晏庭說的路走,晏庭又能怎樣?又會做什麼?
江予寬聞言立即放下手中的咖啡壺,然後伸手,對晏庭說道:“晏總,請。”
晏庭並不意外明琛的態度,他站起身來,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然後一邊理着袖口,一邊對明琛講道:“我聽說先前明董事長研究所的一位助理就是因為壓力太大縱身跳下了天橋。如今這風高浪急的,明董事長拒絕了我們這樣真心以待的合作夥伴,孤木難支,希望您能夠頂住壓力,別做出什麼想不開的事情來。而且我聽說您的親生母親也是跳橋死的,這事,可別有遺傳才好。”
說完,晏庭抬起長腿,大步走出了會客廳,徒留明琛一個人留在原地,驚愕交加,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個晏庭,他知道的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經他這麼一提,明琛才陡然發覺,盧漢成和她母親竟然都是跳橋死亡的。
晏庭為什麼偏偏提了這兩件事,難不成這其中有什麼關係!
霎時間,他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情緒又被晏庭攪成了一團亂麻。
好在,另外一件事讓他稍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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