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亮前的夢境
再過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手機閱讀本章節請登陸wap.shouda8.com)
好長一段時間以來,王來往都不覺得自己在凌晨時分熟睡過,簡直就不像個貪睡、能睡的年輕人。如同此刻,他明確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並且清楚是在什麼地方,是什麼時間段,躺的怎樣的姿勢,口角有沒有流涎,有時候甚至感到自己連眼皮都睜開了――正是這種奇怪的感覺,總是讓他惱火不安。他曾經試探性地問過很多人,“你會不會這樣”,幾乎被他試探的人都反饋有過這種情況,那就是做夢的時候有一半腦子是清醒的,另一半卻深陷於夢境之中。只是有些人出現得頻繁一點,有些人偶爾才碰上一回。既然別人也有過,而且都不當一回事,王來往才一點點把心放了下來,說明它不是什麼要命的病,即使是病,也不是專門折磨自己的怪病。
此刻讓王來往倍感納悶的是,他人在深圳,卻做着老家的夢,而且像真的一樣――竟然和賭鬼堂舅在拉鋸!不論做夢的場合和夢境中的配對人物,顯然都不太合乎常規。(手打吧www.shouda8.com首發)不僅清楚自己正在做夢,清醒的那邊腦子似乎還感覺到肚子嘰咕嘰咕叫了幾聲,他有些餓了。不過,相對於這種“寄人籬下”的局促,飢餓真的不算什麼。正在進行的夢中,他和堂舅鋸的是一截生鏽的鐵條,波浪紋的,兩端被固定在馬凳上。顯然,從一開始他就處於被動合作的狀態,堂舅嘴角吊著煙,氣呼呼的,煙頭翹一下,火星閃一下,一對牛眼瞪得老大。既然是拉鋸,必須得要兩個人,而且需要均衡出力,高度契合,這是他們這些稍懂維修技術的人必須遵守的常識,即使堂舅再惱怒也不敢發作。可由於肚子裏窩着一堆什麼火,他的力氣控制不住地時高時低,使王來往這邊配合起來增加了不少難度,鋼鋸片還不時偏移一下,有幾次還跳出位來。要知道,鋸的是鐵條,而不是木頭,這是非常危險的,弄不好鐵條沒斷,鋸片反而弄斷了,鋸片折斷的後果可能會傷及兩人中的一個,甚至兩人同時受傷,至於會傷到什麼部位,那就看各自的倒霉程度了。在持續進行的夢境中,王來往一點也不願意正視堂舅的臉和眼,只顧埋頭拉鋸,這種合作太難受了,他的心綳得比鋼鋸片還緊。到底鐵條有什麼用途,清醒的那邊腦子沒提示他。他們折騰半天,鐵條上露出的口子才隱約見到,帶銹的鐵粉卻早已沾滿了兩人的手,黃得發紅。這是一項目的不明的勞動,他們一刻不停地拉鋸,一刻不停地賭氣,而鐵條有意作對似的,進展實在可憐。
“見鬼!平時夢見的都是我爸或者我媽,要不就是其他人,從來沒有夢見過這個賭鬼舅舅,”王來往清醒的那邊腦子不停地提出疑問:他是如何撞進夢境裏來的?我都走人了,還生的什麼氣?
“阿來!阿來!”這時,兩聲叫喊灌進王來往的耳朵,他的手終於一哆嗦,似乎應驗了某種咒語,鋸片“嘣”的一聲斷裂了。他的雙眼像被撕了開來,驚恐萬狀之中看見的不是堂舅舅,而是姑婆的臉。這張臉告訴他,你此刻是在深圳,跟夢境裏的場景毫無關聯。
面前站着整裝待發的姑婆,王來往掙扎着從沙發上半坐起來,就像一個被漁人撈起的落水者,在空曠的沙灘上嘗試着恢復呼吸,第一口吸進的就是從姑婆身上散發出的濃烈香氣。客廳的燈光刺得他連眨了十幾下眼睛,即使姑婆不叫他,這燈光也足以把他照醒。大概是由於水土不服的緣故,連日裏他感覺到體內呼呼上火,喉頭髮干,鼻孔里像疊着幾塊煤,在不停地冒煙,一個晚上睡下來,睫毛被大量堆積的眼垢漿得發硬,只要眨一下,眼窩就像被針扎一樣。天絕對還沒亮,也許還差那麼一點,已經隱約可以聽到樓下傳來環衛工人清掃街道的“沙沙”聲。
作者題外話:敬請投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