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羅馬
沒想到這座城市的火很大,竟然燒了幾天幾夜。
等到火勢熄滅之後,街道上一片廢墟,滿地焦土以及燒焦的屍體。
蘇笛躲在僅有的沒被燒着的城區,每天聽到各種消息。
至少她有一個重大收穫,那就是知道了她所在的地點。
羅馬。
這座城市,是羅馬,而她所在的,是古羅馬時代。
大火期間,民不聊生,死傷無數,食物變得無足輕重,也無人看管。
蘇笛依稀有印象羅馬歷史上有過大火,但她對那段歷史並不了解,只知道是很遙遠的古代。
她有更煩心的事,就是手環毫無動靜。
已經三天了,在這三天裏,蘇笛靠着倖存者接濟過活,路過被燒着的建築物也會幫着搶救裏面的人,然而無論她做什麼,手環都再無動靜。
脖子下的印記似乎只是一個淺淺的花鈿,藏在蘇笛寬大的袍子下面,似乎過段時間就會消退不見。
身上的袍子是一家好心的人家給她的,為了感謝她及早發現的火勢,避免了一家人的傷亡。
城市開始了重建,蘇笛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期待着先生能找到自己,或者手環能恢復動靜。
然而什麼都沒有。
蘇笛開始擔心。
難道除了手環,先生就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去向?
等到一個月過去了,蘇笛開始正視自己被遺忘在這裏的事實。
看來,自己要老死在古羅馬了。
蘇笛坐在神廟裏,望着天上的星星,哀嘆。
這些天用神廟裏祭司的貢品衝擊,倒也維持着生命。
蘇笛開始鄙視自己,但在飢餓面前,一切禮儀都是虛偽。
從最開始向神祈禱不要怪罪自己,到現在夜晚降臨直接正當光明來偷吃。
自己就這樣一點一點沒有下限了。
蘇笛悲哀地想。
外面傳來聲音,聽腳步聲,似乎來了很多人的樣子。
這些天的夜晚都很不太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開始蘇笛以為是重建的工人趕工,然而現在看,是一夥強盜。
居然有比自己還明目張胆的強盜,公然殺了神廟的神職人員,搶走了神廟的金幣。
還好,他們只是搶奪金幣,並沒有拿走食物。
等到一切恢復了平靜,蘇笛慢慢從殿後走了出來,看見台階躺着的祭司,還保持着死前最後一個表情,圓睜的雙眼顯示了他的震驚與疑惑——什麼人,膽敢對神如此不敬?
蘇笛嘆了口氣,伸出手拂過屍體的眼瞼,給祭司合上了雙眼。
生在這個時代,誰也逃不過命運。
神,也不例外。
“你的神,只能保佑你到這了。”蘇笛低聲說,說罷,又覺得虔誠的祭司肯定不能接受這種說法,她又道:“或者你可以理解成,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你的遭遇,你的生死,你的命運。這樣是不是更能接受一些?”蘇笛像在問死去的祭司,更像在問自己。
“那神又會怎麼安排你的命運呢?”
不遠處的聲音,把蘇笛嚇了一跳。
在這剛發生搶劫的神廟,還有別人?
回頭,一個金色捲髮的青年。
依然是一身長袍,只是多了一件束腰外衣。
蘇笛眨眨眼,認出,是那日要抓自己去做奴隸的青年。
她向他身後看去,居然沒有人跟從,但蘇笛知道,那些人,一定在不遠處。
“我問你呢?”青年瞪起眼睛,面露不悅。
好大的脾氣,這是哪家的公子哥,看樣子不曾經受過絲毫怠慢。
然而不知怎的,蘇笛卻看見了青年的膽怯。
“你在害怕?”問出這句話,蘇笛看見青年睜大了眼睛,剛要說什麼。
“噓!”蘇笛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又指了指青年,聲音里透着不容置疑。
“你說什麼?”
青年依然一臉肅殺之氣,但聲音卻小了下來。
“保佑人的神廟被搶劫了,祭司被殺,神卻無動於衷,這對於信徒來說,沒有更大的打擊了。”
蘇笛說著,坐在台階上,看向不遠處祭司的屍體。
青年愣了愣,低頭看着蘇笛。
“那你覺得,這是誰的錯?神沒有提供保護。”
蘇笛抬頭,在這個時代說出這種話,簡直是對神的褻瀆。
青年的臉如天上的月亮般,天真而純潔。
“你如果問我,從來都是人的罪孽,神給了人自由,嗯,也給了人作死的自由。”
蘇笛撇撇嘴。
“作死?你說什麼是作死?殺了祭司嗎?搶了神廟嗎?沒有這些金幣,哪裏去重建羅馬城?這些人愚蠢,對自己現在的生活毫不關心,卻關心起遙遠的神來了,是不是愚蠢?”
蘇笛看着青年發狠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古代的人這麼幼稚么?
“就是因為遙遠,才能獲得饋贈,距離太近,就沒有希望了。”
“距離太近,就沒有希望了。”青年重複着蘇笛的話,在蘇笛旁邊坐了下來。
“那我……不,這個國家的王,是不是沒有希望了?整個城都燒毀了,是神的懲罰嗎?神的憤怒……”
青年說著,聲音有些顫抖。
蘇笛看了看青年,有些奇怪:“着火是自然現象,跟神有什麼關係?你看整個城市都是木質結構為主,又沒有足夠的滅火的水,一旦燒着了,加上現在的高溫天氣,很容易全城都燒着起來,別說現在這種一桶一桶的滅火,就是那種大規模的噴水槍,也都無濟於事啊。”
蘇笛想着在她那個時代巴黎聖母院着過火,還不是無濟於事,這種大火在木結構建築為主的古代,無法撲滅,再普通不過。
“你真的這麼想?”
青年眨了眨閃亮的大眼睛,看着蘇笛,眼裏充滿了熱切,“從沒有人這樣說過。”
蘇笛點點頭,“我有必要騙你嗎?我都不知道你是誰,這種火很常見的,在我們那,唔,東方,也出現過類似規模的火,將來換成石頭啊鋼筋水泥建築什麼的,就會好很多。”
蘇笛隨口道。
“啊,有道理,換成黃金的也好。”
青年大聲道。
“噗嗤”蘇笛笑了出來。
“黃金,太奢侈了。”
看着蘇笛笑出來,青年也笑了。
兩個人笑過之後,青年又問:“那你覺得,搶劫神廟這個主意怎麼樣?來建造城市,皇帝,我,我是說如果,皇帝用神廟供奉的錢來建城市。”
“糟透了。”蘇笛連連搖頭。
青年眼裏的期盼暗淡了下來。“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