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被困
山林野地之中,偶爾夾雜着飛鳥展翅掠過綠叢的聲音。
草地有些稀鬆的足跡,是獸痕還有行人的腳印交織在一起形成的。
體力才恢復的幾個人卻飛快的穿梭在這山林之間,向著陸澋修的地方奔去。
“是這條路嗎?”一邊飛快趕路的陸晚晚一遍又一遍詢問着身邊的風南桑。
路上草叢雖有被軍隊踩踏的痕迹,但是走了這麼許久卻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應該是這條路沒錯,師父可能帶着隊伍找別的地方駐紮了。”風南桑看着附近的草地燒焦的痕迹,加快了腳步。
“為什麼父親沒有留下一點信息?”陸晚晚內心掩飾不了的急躁全部體現在她的話語之中。
一起飛快趕路的風南桑也並不知道其中緣由就沒有多說什麼。
兩個人不斷的去查看附近陸將軍留下來安營紮寨的痕迹然後追蹤他們。
不過很快線索在路上就斷了,他們經過最後一個陸將軍駐紮的營地后,周圍的一切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地上再也沒有腳印了。
“行軍路途中隱藏腳印是必須的,看來到這裏的時候師父已經發現了不對勁。”風南桑轉過頭用手按住了陸晚晚的肩頭繼續說,“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
“但是我們一路過來也沒看到敵人啊,遭了!中埋伏了,快走!”陸晚晚雖說反應過來了,卻還是遲了一步。
一隻又一隻的箭從草叢中朝他們齊齊射來,兩人手疾眼快得抽出佩劍擋住了一部分的攻擊。
“我早該想到敵方很有可能會在這裏埋伏,那些安營紮寨的痕迹都是敵方故意做出來的陷阱。”
兩個人背靠背揮劍抵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並且嘗試把那些躲在暗處的人找出來。
“看到了,在那裏。”風南桑偏頭向背靠着他的陸晚晚說,同時在她轉過頭一瞬間用劍尖指向一個方向。
也就是在這麼一瞬間,風南桑彎下了腰,陸晚晚藉著他腰部作為支點后翻。而風南桑則藉機抓住她的小腿向敵人躲藏的草叢中丟去,在敵人反應過來之前,一劍封喉。
在草叢中躲藏,很容易就找到了其他人所在的敵方。
隨着敵人的不斷暴露,二人原本被動的局面開始反轉。
剩下的人在帶頭的人的指揮下擯棄了隱藏而開始進行正面攻擊。
“盾前,陣型包圍。”
收到命令的敵人開始靈活的變換陣型,最後將風南桑二人團團圍住。
前方的盾與在後方的長茅配合的完美無缺,二人主動的局面一瞬間就變得被動無比。
“怎麼辦?”陸晚晚詢問。
車輪戰時間一長,兩個人的體力開始吃不消。
“擒賊先擒王,找機會突圍攻擊那個指揮的人。”
風南桑現在已經是滿頭大汗,揮舞佩劍的動作也逐漸慢了下來。
“刀進陣。”
就是現在。
兩個人默契無比,抓住刀兵進陣的時機從開口出突圍。
奇怪的是在他們不斷抵抗其他兵力的時候並未見那個指揮的人。
“在這裏!”
細心的陸晚晚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翻身躲過幾個人就向陣口的一個士兵刺了過去。
原來隊伍的總指揮混淆在了陣容裏面。
那人見到陸晚晚招招狠厲卻應對自如,為她掩護的風南桑偶爾能夠看見那個人的出手的招式。
從容,穩重,一招一式都有大將之風範。
另一邊的風南桑體力已經不支,身上開始出現第一道傷痕。
陸晚晚心繫風南桑而顯得心不在焉,這讓那個指揮的男人佔了先機。
“和敵人戰鬥的時候怎麼可以分心呢?”
陸晚晚節節敗退,卻還是咬着牙撐了下來。
敵眾我寡,根本嘗不到甜頭。
隨着時間的流逝,二人終於敗下陣來,男人用長矛指着倒地的陸晚晚,掀開了蒙住臉的黑巾。
喘着粗氣的陸晚晚才看清楚他的樣子。
那是一張不輸給任何人的臉龐。
英氣十足,足以讓任何一個女人為他動心。
“遠近馳名的陸將軍膝下的徒弟也不過如此。”
陸晚晚聽到這話不屑的“嗤”了一聲。
“要殺要剮隨你便,告訴我我父親在哪裏。”
男人挑了挑眉,收回了指着陸晚晚的長矛,“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只是我的手下敗將吧。”
“呵。”
陸晚晚別過頭沒有再理會他,而且扭頭察看風南桑的傷勢。
“那些村莊是你屠的?”
風南桑的臉色有些蒼白,雖然現在身為階下囚但還是保持了身為一個皇子的威嚴。
“不愧是皇子,明明都成了階下囚但是語氣還是這樣高高在上的。”
男人薄唇微啟,眼神帶着滿滿的自負,但是他並沒有給風南桑回答,就讓人將他們押了下去。
儘管如此,風南桑二人依舊一聲不吭。
男人手底下的士兵將二人的眼睛蒙住以防暴露很快的位置。
一路上默不作聲,但是出於本能的將來時的路給記錄了下來。
二人皆是如此。
莫約接近一個時辰的時候,終於聽到了其他士兵的聲音。
交談過後根據地的大門打開來,又過了一陣陸晚晚和風南桑被士兵們推搡到了相鄰的囚牢之中。
偶爾有鐵鏈相互碰撞的聲音,囚犯們被鞭打的之後的呻吟,還有低低的啜泣聲。死寂之氣蔓延在一整個囚牢,逐漸從陸晚晚和風南桑的耳膜一直滲入心間。
“你在想什麼?”眼罩被摘開的兩個人隔着囚牢的牆壁背對背倚靠。
風南桑本來在回想來時的步數,聽到陸晚晚這麼問愣神了一會兒,隨後就忍不住低笑出聲。
“我在想我第一次被關在牢房裏是這一副景象。”他嘴裏微微勾起,語調輕鬆。
陸晚晚聽到以後心中也舒坦了一口氣,跟着打趣道:“是啊,我也有想過這一天,沒想到會來的這麼早。”
“若是我練武時少偷着懶,說不定我們會遲點被關進來。”風南桑莞爾,雖然是在這種牢房裏,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感覺。就像隱藏在枯葉中那一動不動的枯葉蝶,靜靜感受時間的流逝。
“但是還是會被關進來的,還不如省點力氣好好睡一覺然後思考什麼時候死掉比較好。”
雖然是喪氣話,卻讓人心中有了更加堅定的信念。
誰不想活着呢?
“也不知道爹爹他們怎樣了。”陸晚晚抬頭看着髒兮兮的牢門發獃。
“有飛鷹跟着應該沒什麼問題,還有花千初。”
轉念一想到那個總是喜歡穿着白衣的小孩子,忍不住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你說花花和柒柒以後會怎樣?”
女孩子總是對未來充滿期盼的,就算是陸晚晚這般強勢的女孩也無不列外。
“誰知道呢,未來的事。”
會不會死在這裏都不知道,畢竟人家埋伏了那麼久。
先前隱約聽出來這些人是希望利用他們引出陸將軍一行人。
“說啥呢說啥呢!”一個男人用力的拍了拍關住他們牢門,門上的鐵鏈發出了不耐煩的叮叮噹的的聲音。
“囚犯之間禁止交談懂不懂?”
陸晚晚識趣的閉上了嘴,但是風南桑一臉歉意的道歉。雖然臉上笑嘻嘻的,但是眼底的寒意不言而喻。
“對不起啊看守大哥,我們是第一次坐牢,還不知道這牢房裏的規矩,請你原諒我們這一次吧。”
看守不屑的“嘖”了一聲,似乎很高興風南桑這樣的態度:“以後在牢房裏聽話點,這樣還可以少吃點苦頭。”
“算了,別太多話了。”這時候另外一個看守說,“將軍交代過這兩個人很重要,我們送完飯就走吧。”
“說的也是,這是你們今天的飯。”看守把牢門底部的小窗口打開,然後放下牢飯就離開了。
“嘖,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陸晚晚看着自己面前一盤盤菜一點胃口也沒有。
風南桑倒是看的開,語調輕鬆:“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忍忍就過去了。”
話罷他把默默地吃下了底部印有雪荼標記的饅頭吃了下去。
果然,雪荼的人真的是無所不在,就連這被豢養的軍隊裏也有雪荼的人。
他的心裏沉了沉,不知道是敵是友,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不過雪荼,始終會是一禍害,還是要把他們剷除了才行。
“那個,阿桑。”陸晚晚突然叫了他一聲,“你的飯是什麼。”
“啊,硬的不得了的饅頭和沒有米的白粥,再加一點點鹹菜。”這個問題問的風南桑二仗和尚摸不着頭腦,“突然問這個幹什麼?”
“不,沒什麼。”
時間過去不知道多久體力消耗嚴重的兩個人在吃完飯以後進入了淺眠,只是剛剛休息沒多久獄卒又來敲門了。
“在這種地方你們居然還能睡的着,真的有點佩服你們倆。”獄卒手裏一大串牢門鑰匙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
他直接無視了風南桑,在眾多鑰匙中挑出來一把打開了陸晚晚的牢門。
“將軍讓你過去,你還是安份點和我們走吧。”
在這種時候?
“晚晚。”風南桑不放心的叫住了她,陸晚晚回過頭報以微笑,就像平常那樣。
平常的她,總是會穿着一身淡淡鵝黃色的長裙,面對他的煩躁,靜靜微笑。
“小心點。”
陸晚晚靜靜地點點頭,離風南桑越來越遠。
陸晚晚走了以後,風南桑頹廢的坐在地上,心中一股意味不明的感受逐漸取代了他僅剩的冷靜。
孤單無助,竟是這種感受。
當初風南柒被困的時候,也是這種感受嗎?他又怎麼能輸給那個小丫頭呢?要振作起來才行。
另一邊,陸晚晚被帶出去的時候並沒有被強行蒙住眼睛,這讓她看清楚了整個營地的構造。
這個軍營說小也不小,卻佈置的像一個小小的村子,男人們都虎背熊腰的幹着農活,如果不是沒有見到女人,倒是容易隱瞞過去。
所以他們之間抓來女人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嗎?
陸晚晚心裏這麼想着,卻遲遲不敢下結論。
軍人們都受到了良好的訓練,看見陸晚晚這般四處張望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疑問。
“將軍,您要的人帶到了。”獄卒在一間屋子前隔着門稟報,隨後就有人開了門。
開門的人是另外一個士兵,獄卒示意陸晚晚進去,她猶豫了一會兒就踏門而入,就在那一瞬間,門被“砰”地一聲給關上了。
陸晚晚被嚇了一跳,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就向屋子裏走了過去。
那個將軍在細細的擦拭自己的佩劍,即便是陸晚晚進來了也沒有抬起頭一次。
“陸姑娘自己找地方坐吧,小地方簡陋請不必拘束。”男人抬起頭來,那張英氣又不羈的臉徹徹底底地暴露在陸晚晚的視野里。
雖然心懷戒備,卻還是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趁這個機會都問吧。”他眼眸底下映着清冷不變。
陸晚晚沉默了一會兒並沒有問出聲,男人倒也耐心,並沒有去催促她。
“機會可就這一次,錯過就沒有了。”佩劍已經被擦拭的差不多了,陸晚晚甚至可以看見男人手中用來擦拭的布已經被劃出好幾道細細的口子。
他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了陸晚晚的面前,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陸晚晚還是敗下陣來。
她端起水輕輕喝了一口,開始說話:“並沒有什麼想問的,我想知道的你不會說,其他的我都知道。”
“那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把你叫了過來?”男人淡淡地看着她,陸晚晚不能在他眼裏看出什麼東西。
“如果人質還能被區別優待,那麼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被你叫了過來?”陸晚晚突然翹起了二郎腿背靠着椅子一臉囂張地看着他。
男人被她這麼突如其來的樣子給驚到了,忍俊不禁。
“你這麼囂張的樣子,不害怕我直接殺了你嗎?”他的話裏帶着試探,但是陸晚晚依舊還是一臉無所畏懼的表情。
她端起桌子上那杯水一飲而盡,“死又何懼?我這一輩子最渴望成為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大將軍,讓你們這些狗男人知道我們女人並不是只能在家裏養家餬口的廢物。”
她眼睛裏閃爍着驕傲,那倔強的樣子竟然讓在她對面的男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所以,就算今天死在這裏,我也不在乎。”
如果他們拿她來威脅陸璟修,她就會放棄自己的生命。
作為一個將軍的女兒,她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存在成為國家利益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