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周前周后
芳心忘不了當年她對父王的承若,那就是一輩子都不管這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是她的親骨肉,她豈能不管?可事實是她真地沒管過。
那時,她父王極力反對她跟江震天在一起,也不準生下他的孩子。她苦苦哀求,不過她向父王承若一輩子都不管他。他生也罷,死也罷,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她父王這才同意。其實老王爺是為她着想。既然她要生下這個孩子,老王爺倒希望能好好照顧他。
她終究沒有違背誓言,十幾年過去了,真地沒有照顧他一天。這一點,老王爺卻不曾料到。
而這一次,她出手救自己的兒子又為了什麼?倒教人百思難解了。
芳心給江雲喂下解藥,又給他運功逼毒,然後繼續背起他。
正行間,遠處,一騎迎面疾奔而來。騎馬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相貌出眾,一身戎裝,左手握劍,右手握韁。她到了芳心近前,便勒住馬,翻身跳下。
芳心問道:“怎麼樣?”
婦人道:“我已經通知了慕容莊主,他們正往這趕。我不放心姐姐,故先來一步。姐姐,桑春沒有為難你吧?”
芳心道:“還好。妹妹,辛苦你了。”
這個婦人正是芳心同父異母的妹妹,名叫完顏芳淑。
芳淑笑道:“什麼辛苦不辛苦的,你是我姐姐嗎!”她們雖然來往不密,但親情尚存。
芳淑看了一眼雲兒,問道:“他怎麼了?”
芳心道:“他中了毒,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他喂下解藥,不消片刻,便能醒來。”
芳淑道:“慕容莊主一會兒半會兒還來不了,我們就地先休息一會兒。”芳心嗯了一聲,將雲兒放在路邊一片草地上。
此時,天色漸暗,微風輕拂,天邊紅彤彤的似火燒一般。
過了片刻,急促的馬蹄聲傳來,不遠處兩騎一前一後飛奔,越來越近。
芳淑道:“他們來了。”
兩騎到了近前。芳心一看,這騎馬的二人正是慕容樹和他的女兒慕容青青。
慕容樹翻身下馬,看了一眼草地上躺着的雲兒,對芳心施了一禮,道:“讓恩人久等了。雲兒他……?”
芳心道:“莊主不必擔心,雲兒沒什麼事。他現在昏睡,再過兩個時辰便會醒來。”
慕容樹道:“如此我就放心了。是老夫照顧不周,險些出了大事,愧疚不已。”
芳心道:“天不早了,你把雲兒帶走吧。”
慕容樹道:“夫人何時到莊上,你們母子見見面。”
芳心道:“不用了。見了面反而徒增憂愁。”
芳淑道:“姐姐,你怎麼這麼狠心,他是你親生兒子。他若有個好歹,你豈不後悔一輩子?”
芳心冷冷地道:“這一次救他是例外,下一次我絕不管他。我說過,他的生死與我無關。”
芳心翻身上馬。
芳淑道:”姐姐,我真想不通,這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這就是他的命。”芳心道,“芳淑上馬,我們走。”
芳淑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翻身上馬。
芳心對慕容樹道:“慕容莊主有勞費心了。”話畢,拍馬揚鞭,縱馬而去。
慕容青青望着她們遠去的背影不禁問道:那位夫人是雲兒的親娘嗎?”
慕容樹道:“是。可是有她和沒她又有什麼兩樣?雲兒是個命苦的孩子,你要好好對他,哪怕把他當作弟弟一樣對待也好。“
青青“嗯”了一聲。
芳心回到黑風林軍營,鑽進一間大帳。帳篷里團蒲上盤坐着一個一身灰袍,面如白玉的仙姑。這個老仙姑道乃是終南山丘處機的徒弟,道號玄一,也是完顏芳心現在的授業恩師。此刻,她緊閉雙目,口中念念有詞,對進來的芳心好似渾然不知。
芳心道:”師父,謝謝你,我若再晚一步,我孩兒便沒了性命。“
道姑道:”這個孩子可以成就你的偉業,你可要善待他。“
芳心道:”一個小孩子,無一所長,自身難保,怎能成就我的偉業,師父莫不是耍戲徒兒。“
道姑道:”你只管照我說的去做,其他一概莫問。“
這時,帳外傳來吶喊聲,“有人闖營啊”,一片嘈雜。
芳心道:”師父,我出去看。“
芳心剛走出帳篷,一名將官急匆匆趕來稟道:“報告統領,有人闖營。”
遠處火光聚集,傳來陣陣吶喊聲。完顏芳心下令道:”備馬。”
芳心飛馬趕來近處。眾兵士將兩個執刀大漢圍在當中,輪番進攻。這兩個大漢刀法凌厲,攻守兼備,雖被眾人圍攻卻不露半點敗相,進退自如。
芳心高聲道:“你們兩個賊人想闖我大營簡直痴人說夢。”
一個光頭大嘴的漢子,一邊對敵搏殺,一邊接腔問道:“你是何人?“
芳心道:”我乃本部兵馬領兵將領完顏芳心。“
另一個又高又瘦的大漢道:”大金國無人了嗎?竟讓一個婦人領兵打仗。“
芳心道:“別小瞧了女子,古有花木蘭,今有穆桂英,你倆未必是我的對手。”
光頭大嘴漢子道:“好,我來會會你。”話畢,身形一縱,跳出人群,落到芳心馬前一丈遠處。另一個大漢緊隨而至。
芳心道:“報上名號,本將不殺無名之輩。”
光頭大嘴的漢子道:“我們乃崆峒山大力雙刀周家兄弟,我叫周前,他是我兄弟周后。”
芳心道:“你倆誰先受死?“
周通道:“我聽聞烏梅郡主手下有四大護衛,一個叫毒女桑春,一個叫寒冰冬雪,一個叫飛天夏蟬,還一個叫冷麵芳心。冷麵芳心是不是你?”
芳心道:“不錯,就是我。”
周通道:“你們四侍衛跟着烏梅殺了不少武林抗金義士,其罪罄竹難書。今日我們兄弟便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孽障。”
芳心道:“你們別痴人說夢了,你看你們周圍到處是我的人,縱然你們武功再高也難逃一死。”
周通道:“你以為人多我們就怕了嗎?我們兄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一頓,話鋒一轉,又道:“芳心,你敢和我們單打獨鬥嗎?我聽說烏梅的手下個個都是靠卑鄙手段取勝的小人。芳心,你是不是這種人?真是讓江湖人士所不齒。”
芳心道:“我豈是那種人?”
周后道:“那你到底敢不敢和我們弟兄單打獨鬥?”
芳心道:“怎麼不敢?”
周后道:“你若勝了我們,我們任你處置,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過倘若你輸了,便立刻自刎,以謝天下。你敢不敢?”
芳心道:“你們不必用話激我,我不敢又怎地?只要能除了你們兩個,便是勝者,便是本事。不過,我還不想你們這麼快就死,還是很樂意跟你們比試一下,讓你們嘗嘗四侍衛的手段。好,咱們就單打獨鬥,你們兄弟誰先來受死。”
周前道:“我是老大,當然我先來。”
芳心縱下馬,拔出寶劍,上前便刺。她一連刺了十餘劍,周前只是閃避未還一手。”
芳心道:“你為何不還手?”
周前道:“你原來是全真派門下。你的滄瀾劍法使得倒也純熟,不過火候不到,功力又淺,自然發揮不了什麼威力。”一頓道:“你的師父是那一位?”
芳心道:“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訴你。”她說這話時又施出一招“柳暗花明”一劍刺過,回身一挑。
周前閃到一旁,一刀橫削,道:“芳心,受死吧。”他話畢又使了三招,又快又猛,每一刀都力逾千斤,勢不可擋。”
芳心招招受制,步步後退,似是難以招架。突然“鐺”的一聲大響,刀劍相碰,火花亂濺,芳心手中寶劍脫手飛出,落到丈外。芳心手掌麻木,疼痛難忍,虎口已然震裂。
周前刀不停手,身形陡起,雙手握刀,揮刀劈下。眼見芳心就要命喪刀下,在這千鈞一髮時刻從人群中早縱出一人,擋在芳心身前舉槍一頂。那刀下勢迅猛,力逾何止千斤,大刀壓下,只見那人雙膝一跪,兀自用儘力氣,也難以抵住一點,傾刻便要死於刀下。
周前並無心取那人性命,刀行途中,已收了大半力道。那刀止處離那人身體只有半毫了。真是一場虛驚。那人此刻緊閉雙目,亦嚇得不輕,滿頭大汗,瑟瑟發抖,看年紀卻只有十七八歲。
芳心抱住那人道:“青兒沒事了。”
那少年良久才睜開眼睛道:“義母,你沒事吧?”
芳心道:“我沒事。剛才嚇壞了吧?”
那個叫青兒地道:“只要義母無事,孩兒就算死了也值了。”
芳心道:“難得你有這樣的孝心。義母往後一定加倍疼你。”一頓又對周前道:“你們兄弟走吧。我芳心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周前道:“這個少年倒是有情有義。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們兄弟不與你計較。不過,下次見着手下絕不留情。”話畢使了個眼色,倆兄弟一起大步離去。
芳心回到帳篷。那老道姑道:“什麼事去了那麼久?”
芳心道:“有人闖營。”
道姑道:“什麼人?”
芳心道:“他們自稱崆峒山大力雙刀,一個叫周前,一個叫周后。”
道姑道:“人跑了吧?”
芳心道:“徒兒技不如人,險些命喪他手。”
道姑道:“此二人武功不亞於我。此後再見到此二人,不可交鋒。芳心,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芳心道:“什麼事?”
道姑道:“江南四俠約我七月初一在開封城西十里一決高下。此四人武功極高,我恐難以取勝。只怕他們乘機下殺手,我必死無疑。我聽聞慕容家有一把絕世寶劍,威力無比,倘若此劍在我手中面對江南四俠自然有恃無恐。芳心,你與慕容家交厚,可否將此劍借出,讓我一用。”
芳心道:“既然師父說出來,徒兒敢不照辦?我本不想去慕容家,但為了師父,徒兒願意跑一趟。”
道姑道:“你真是為師的好徒弟。約期將至,這件事你要抓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