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碧火戰記(6)
錢寧推開了門,廂房裏一片漆黑。他沒有冒然進屋,對站在門口的兩名守衛道:“你們去把燈給我掌上。”兩名守衛都很納悶,回頭往屋裏一瞧,見果然沒有燭火,便忙應了一聲慢慢摸了進去。一個嘀咕道:“明明掌了燈,難道被風吹滅了?”話畢,只聽“哎呦!啊!”兩聲慘叫,之後屋裏便沒了動靜。錢寧知道是芙蓉施的怪,當下道:“芙蓉姑娘手下留情,錢寧有話說。”芙蓉在屋中某處怒氣道:“原來我打的不是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錢寧道:“請芙蓉姑娘暫息雷霆之怒,在下有重要的事拜託。”芙蓉道:“你有什麼話就在門外說,你若敢進一步,我就對你不客氣了!”錢寧道:“此事緊要,還請借一步說話。”俄而,芙蓉道:“只許站在門前,不準多進一步!”錢寧抱拳道:“多謝姑娘。”說完進了屋,將門虛掩,並未再進一步。芙蓉余怒未消道:“你有事快說!”錢寧道:“明日,是龍傲天的生辰,是除去仇人的大好時機,請芙蓉姑娘速速趕往陳記客棧報信。”芙蓉笑道:“這恐怕是你們的奸計吧?我才不會相信你!”錢寧道:“明日,我要在酒菜中下毒,與碧火庄一干人同歸於盡。我只怕就算我死了,也報不了仇,反落個不好的名聲。話已至此,請姑娘斟酌而行。”說完開門欲走。芙蓉道:“你先別急着走,我問你,你說的都是真的?”錢寧道:“千真萬確,我錢寧早已抱一死之心了。”芙蓉道:“那我就相信你一回。你過來!”錢寧道:“姑娘,還有什麼事嗎?”芙蓉道:“我手還被綁着,如何去給你報信?”錢寧道:“姑娘早說啊!你在哪裏?”芙蓉道:“我在桌子前面。”錢寧往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摸,摸到一個軟綿綿的地方,手被觸電了一般收回,忙道:“對不起,對不起!”芙蓉道:“先別說對不起了,快給我解開。”錢寧“嗯”了一聲,繼續摸。這次手放低了,正好搭在芙蓉的胳膊上,順着她的胳膊,摸到雙手反綁處,很費了一番工夫才解開繩子。一解開繩子,芙蓉跳起來,就是一把掌打過去,道:“叫你占我便宜,咱們扯平了!”錢寧捂着左肩膀,冤枉道:“黑燈瞎火,什麼都看不見!”芙蓉道:“算了,不給你計較了,我去了。對了,把你準備的毒藥分我一半。”錢寧道:“姑娘萬萬莫要尋死!”芙蓉氣道:“放屁!誰要尋死!你把毒藥分我一半,我幫你下毒。你比我對碧火庄熟悉么?”錢寧道:“這太危險了,我看——”芙蓉急了道:“別廢話,快給我!”錢寧“哦”了一聲,伸手入懷拿出一個小瓶,摸了摸放在芙蓉手中。錢寧道:“毒很大,你小心點。”芙蓉問道:“你還有沒有?”錢寧道:“還有一瓶。”芙蓉道:“給我!都給我!快點!”說著在錢寧身上打了一下。錢寧把另外一瓶拿出來,道:“我怎麼忍心讓你一個冒險!”芙蓉一把奪過來道:“這件事不用你管!好了,我走了。”說完跳窗出去了。芙蓉乘着夜色來到陳記客棧前。一縱身上了屋檐,剛打開窗戶,一隻手便伸了過來,抓住她的胳膊一拉,她就進去了,趴在地上,疼得她“哎呦……”叫個不停。狼雪並着胳膊道:“原來是個女飛賊。”
“誰是女飛賊!”芙蓉說著爬起身,“哎呦……”叫着在凳子上坐下。狼雪道:“你不是女飛賊,半夜三更地來這裏幹什麼?”芙蓉道:“我要見馬天星,我有重要的事給他說。”狼雪道:“你先給我說說,我去告訴馬天星。”芙蓉道:“不行!看不見馬天星,我一個字也不說。”狼雪瞅了瞅芙蓉道:“人不大口氣不小!那咱們看看誰能別過誰!”芙蓉一會兒還得回碧火庄,那有工夫跟她磨蹭,當下服軟道:“姐姐,是芙蓉錯了,芙蓉確實有很重要的事,芙蓉求求你了。”狼雪道:“早點就這樣,事兒恐怕早辦完了。什麼事啊?”芙蓉正襟危坐道:“明天,是龍莊主的壽誕,要大擺宴席,是你們報仇的好機會。”狼雪道:“這件事確實很重要,行了,你走吧。”芙蓉問道:“江穎呢?他原來住這裏。”狼雪納悶道:“江穎不是被龍傲天抓走了嗎?還來問我。”芙蓉搖頭道:“我怎麼沒聽說?”她也感覺很納悶。狼雪道:“你還有什麼事嗎,我要休息了。”芙蓉道:“我怎麼沒有見過你,姐姐好白,你叫什麼名字?”狼雪道:“我叫狼雪。狼,你知道嗎?很兇的。”芙蓉臉色微變,搖搖頭。又道:“你可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馬天星,好了,我走了。”站起身,揉了揉屁股道,“姐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芙蓉回到碧火庄,從窗戶翻入錢寧的房間。房間裏有了燈火。錢寧一屁股從床上彈起,一看是芙蓉,緊張的心才平緩下來,道:“你嚇死我了!消息送到了嗎?”芙蓉道:“狼雪,是不是跟你們一起的?”錢寧道:“是是是,她在陳記客棧?”芙蓉道:“看你高興的,難道她是你相好?”錢寧道:“不是。狼雪來了,那江盟主,張前輩一定都到了,這說明什麼?”芙蓉歪着腦袋問道:“說明什麼?”錢寧嘿嘿笑道:“說明我們的力量大了,明日一戰更有把握了。”
翌日一早,碧火莊裏上上下下都忙活開了。打掃庭院的打掃庭院,準備桌椅的準備桌椅,掛燈籠的掛燈籠,廚房裏叮叮噹噹也開始熱熱鬧鬧……
江雲等人將近晌午時才趕到碧火庄外。他們潛伏在庄外一片林子裏。林子離庄門有半里之遙。微微的酒香自莊子裏飄出來。張九峰道:“咱們得派個人到莊子裏瞧着,別錯過了動手的最佳時機。”江雲道:“前輩說的有理,那誰願意去?”張九峰笑道:“當然是老夫我了。”江雲知道是張老前輩嘴又饞了,便道:“前輩可以去,不過千萬小心。”張九峰道:“老夫喝酒越喝越精——”才發覺說露了嘴,忙拿手捂住。江雲笑了笑道:“前輩,千萬小心。”張九峰應了一聲,高高興興去了。
碧火庄幾間偏殿裏都擺滿了酒席。宴請的客人幾乎都已就坐。張九峰到內院兒隨便進了一間,見有空位便坐了。這間偏殿裏,一共擺了七桌大席,左邊三桌,右邊三桌,中間屏風前一桌。左邊三桌席上坐着的都是道士。右邊三張席上坐的都是僧尼。中間這桌席上還沒坐人,想必是家主席位。在坐的客人沒有一個動筷子喝酒,他不好意思也就沒動。大約到了正午時分,只聽殿外有人喊:“莊主、莊主夫人到!”此話一出,殿中道僧尼全都站起身,緊接着龍傲天、夫人陳玉卿齊齊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田萬城、錢寧、木兒赤鐵寧。田萬城城換了一身新的團花大袍,濃妝艷抹。龍傲天及夫人陳玉卿到了桌前,面向眾人,眾僧道尼齊聲喊道:“恭祝掌門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龍傲天滿臉堆笑道:“大家請坐。”眾人又齊聲道:“謝掌門。”聲落眾人坐下。
龍傲天道:“我是個粗人,不會說話,大家吃好喝好玩好,總之今天一定要開開心心。開席吧。”說完他們這一桌也都坐下了。張九峰一聽開席,高興得筷子都不會使了,一陣猛吃猛灌。這吃相惹得旁人只白眼。工夫不大,他只覺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心道不好,酒菜里下了葯。他想站起來已經不行了,身子往桌上一倒,趴在桌子上便不省人事了。其他人也強不了多少,七倒八歪全都趴下了。龍傲天正請大哥田萬城喝酒,突然發現其他桌上的人不對勁,心中大驚,神色一緊,道:“酒菜里下了葯!”說完這句話他也開始感覺頭昏目眩了,俄而便什麼都不知道了。田萬城眼看着龍傲天、陳玉卿、木兒赤鐵寧一個個倒下,忙暗運玄功,一貓腰,將吃進的酒食都吐了出來。正吐着感覺有勁風忽襲,一抬頭原來是錢寧一劍刺來。田萬城也不躲避,左手將劍一抓,右掌一推,錢寧便撒了劍,身子猛地相后一倒。倒地后一口鮮血泊出。他試着爬起來,可是已經沒有力量了。田萬城怒道:“錢寧,是你下的毒?”錢寧苦笑道:“你們都中了鶴頂紅的毒,一個也活不了!”田萬城道:“我給你活着的機會,你為什麼不把握?你為什麼要逼我殺了你?”錢寧苦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我,等我沒了利用價值一樣殺掉。你看死了這麼多人,我死了也值——”說到這腦袋一垂斃命了。這當,只聽有人喝道:“田萬城看你哪裏跑!”說話的正是楊三犬。江雲等人在庄外等了許久不見張九峰露面,一時擔心他的安全,二是時辰差不多了,便飛身進了山莊。進庄一瞧,大感奇怪,莊子裏靜悄悄的,哪裏像過壽辰。進了各偏殿再瞧,人都倒了,像是中了蒙漢葯。大家又一個偏廳一個偏廳地分頭找張九峰、田萬城等人。楊三犬也是僥倖,他進了後院,見一間偏殿裏有說話聲,便趕了過去。一進殿便看見一個醜陋的肥女人,他也不敢認定此人是不是田萬城,便胡亂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