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過往

第一百一十九章:過往

慕容瀾剛走出含光院,就與皇后撞了個滿懷。

母子相見,兩人彼此間眸子裏都是震驚的。

今日皇後來此的陣仗極大,擺的是鳳架,身後跟着的起碼有二三十個侍女內侍。

“瀾兒,你怎麼在這?”

慕容瀾此時也無暇顧及皇後為何這個時候會出現這裏,他心另有牽挂,便向皇后道:“母后,孩兒還有急事,先行出宮一趟。”

不等皇后說話,他便疾步越過鳳駕而去。

皇后想要叫,也叫不住了,便也不再叫。

皇后一行人踏入含光宮時,也未叫人通稟,便徑直的往三公主試衣間方向而去。

在轉角到達事發地點時,所有人都怔住了!

宮裏最是神秘,可也最是瞞不住任何事的,皇后使了鳳駕,風風火火的帶着人往含光宮而去,慧貴妃得知消息,生怕自家女兒出了事,吃了皇后的虧,便也急急忙忙的趕了過去。

也就是皇后前腳剛到,慧貴妃後腳便趕了過來。

慧貴妃看到地上沒氣了的黃明辰,心中一震,隨即憤怒隨之而來,怒道:“怎麼一回事?!”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在場沒有一個人能回答出來。

皇后目光定格在三公主的面容上,微微一笑,柔柔的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得要問問鳳兒才是,這個地方是鳳兒的試衣間,極為私密的地方,為何這一個內侍會忽然間死在了這裏,還是以這種模樣。”

皇后意有所指,黃明辰死前是浴火焚身,他急於想要得到秦挽,所以也是衣衫不整的。

慧貴妃當然知道皇后話里的意思,凌厲的視線一一掃向含光院跪了一地的侍女,怒道:“是哪個不長眼的與人私通,竟然尋這麼個地方來?!”

先是厲聲呵斥一番,隨即她就走向一旁跪着的侍女面前,上來就甩給了她一個耳光,怒道:“說!是不是你!”

被打的侍女在地上滾了一滾,左臉頰頃刻間就腫了老高,五根手指印十分的明顯,但是那侍女卻顧不得疼痛,像是狗爬一樣,從地上爬了起來,雙手支撐着地面,帶着哭聲顫抖道:“娘娘……不是奴婢……奴婢沒有……是,是,是太子殿下殺了黃總管……”

皇后一震,隨即又是一巴掌賞在了那侍女的臉上:“太子殿下你也敢誣陷,膽子夠大啊!”

“皇後娘娘,奴婢沒有說謊,”侍女哭了起來:“就是太子殿下殺的人……”

慧貴妃一聽,覺得事情對她有利,忙護着那個侍女,道:“皇後娘娘,事情太過下定論也尚早,既是太子殿下殺了人,眼下皇上就在圍獵廠,剛好各位大臣都在,不如就請皇上和大臣們,評一評誰是誰非?”

聞言,三公主赫然抬頭,連忙提起裙擺跑了上來,抓住慧貴妃的手臂道:“母妃,不能去見父王。”

皇后一怔!

慧貴妃眉心一跳!

三公主低頭,眼神飄忽迷離,想起慕容瀾手裏掌握的證據,她心更慌,“母后……母妃……人的確是太子哥哥殺的,可是太子哥哥也是為了救我啊。”

慧貴妃心頭一跳,三公主繼續小聲的道:“是,是,是黃總管覬覦我,偷偷的潛入我的試衣間……被太子哥哥發現……太子哥哥震怒……一時間失手才會殺了他的……”

皇后皺了眉頭,眯起了眼睛。

事情的發展與她得到的消息,好像有所偏離,可是只要事情不波及慕容瀾就好。

慧貴妃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兒,又抬頭看了看皇后,“你說什麼?”

三公主抬頭,握着慧貴妃手臂的雙手也不自覺的握緊:“母妃,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了女兒的聲譽,此事萬不可傳揚出去……”

……

……

且說慕容瀾出了含光宮便徑直出了宮,宮門前早有內侍牽着馬兒在等候,他快步走過去翻身上了馬,往老臭蟲所住的地方而去。

到達地方時,遙遙的就見門前立了兩個英颯的女子,一個是方才將秦挽從宮裏抱回來的人,另一個正是楚弦。

這一次參加三公主的生辰,因為是在宮裏所以府上的侍女都未曾攜帶,楚弦是被拒在宮門外的,但是因為之前有謝氏的告知,她一直便擔心秦挽的安危,在宮門外等着的時候,她心裏一直都很忐忑的。

對於自己的第六感,楚弦一向很懂,所以便將自己的憂慮悄悄的告知了太子慕容瀾,慕容瀾也是在宮裏找到了自己的眼線,才知道了三公主這個計劃。

雖然此事本不是楚弦的錯,但是在看到慕容瀾的那一刻,她還是快一步上前,跪了下去,認錯。

“太子殿下,屬下的失職,請殿下降罪!”

慕容瀾垂眸,沉着面容看着跪在地上的兩人,他將楚弦送到秦挽的身邊,就是為了護她周全,這是她的任務。

雖然知道這本不關她的事,但是任務期間保護的對象還是受到了算計,也算是她任務的失職!

他仰起頭來,道:“自行去領罰吧。”

“屬下遵命!”楚弦跪於地上,雙手抱拳利索的回答。

慕容瀾神情清冷的越過她們而去。

堆放雜亂的屋內,就那一張還算整潔的床上,秦挽正躺在上面,她面上的紅暈未褪,想來也是體內的毒素未曾清除的緣由。

老臭蟲穿着一件灰布衣衫,袒胸露辱(ru)的樣子是一貫沒個正形,擺放在他面前的是一排用布包裹着的銀針,由小到大依次排列着。

他從中抽出一根較為中等粗細的針,捏在兩指間看了看,點點頭,找准穴位之後,快!狠!准!的將銀針插入了穴道里!

這一幕被剛進屋的慕容瀾瞧見,他心咯噔一跳,在針插入秦挽的脖間時,他的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拒絕的話剛想要喊出口,卻硬生生的咽住了。

屋內入目便是狼藉一片,地面上根本就找不到下腳的地方,來過這裏這麼多次,一向對於老臭蟲的隨意的生活習慣了,可是這一次堆積在他面前的這些雜物,就成了障礙物!

略帶情緒的將鋪列在地上的雜物給踢到了一旁,快步來到床邊。

聽見動靜老臭蟲回頭看了一眼,又抬起頭看了慕容瀾一眼。

他屋內看似雜亂,但是每一件對他來說都是至寶,本欲向始作俑者索賠,但是見慕容瀾心情似乎不怎麼好,索賠的話噎在喉嚨里,鼓了又鼓,終是沒有說出來。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與小娃娃一般計較。

“來得正好,給我找一個盆來。”老臭蟲回身,將注意力集中在秦挽脖間的銀針上,吩咐着。

慕容瀾環顧四周,終是在一屋子裏的瓶瓶罐罐中找到了一個,便踢開一眾障礙物,將那個用繩懸挂在半空的盆,給取了過來。

慕容瀾踢開障礙物時,老臭蟲聽着噼里啪啦的聲響,一陣肉疼。

“喏,給你!”慕容瀾將東西遞給了他。

老臭蟲卻不伸手去接:“不能用這個!”

慕容瀾壓着怒意,問:“為什麼?”

“這個可是你姑母送給我的,寶貝的很。”

“……改明我讓姑母再送你十個!”

“這可是你說的!”老臭蟲這才笑吟吟的伸手接了過來。

慕容瀾皺着眉頭,問:“話說,你要這盆做什麼?”

“自然是接血啊。”老臭蟲抬頭道:“快,把她扶起來,抱在懷裏。”

慕容瀾照做。

“低一點。”

“不對!把這丫頭的頭再低一點!”

“哎,對了,就這樣!”

“保持這個姿勢啊,別動!”

調整好姿勢后,老臭蟲將盆放在秦挽的脖間,然後拔掉了那根銀針。

隨着銀針的拔出,從那針孔里而出的便是黑色的血液,就像是囤積的壩體忽然間找到了缺口,流之不盡!

“狠啊,狠啊!”老臭蟲搖頭道:“這丫頭本來身子就虛,之前又誤食了那葯,還沒調養過來,就又中了這毒,你說說,是誰和她這麼大的仇恨?得虧送來的及時,如若到了時間還未有葯控制她體內的浴火,怕是會七竅流血而亡嘍。”

“噯,我一直忍着沒有問你,看你對這丫頭這麼上心,她是誰家的姑娘?你個臭小子又是從哪裏撿來的?你與她又是什麼關係?她這麼多災多難的命都快趕上戲本了,趕明兒你問問她的生辰八字,我幫你倆算一算,看看合不合來?”

嘰嘰喳喳的,慕容瀾覺得聒噪,抬眸冷冷的道:“近來又多了副業?會算命了?”

“那是!”老臭蟲一臉的驕傲:“老子我研究《奇門遁甲》時,你小子還在你娘的肚子裏呢,我看的可比城裏頭那些算卦的准多了。”

“……”慕容瀾懶得理他。

秦挽脖間的血還在流,只是沒有之前流得那麼急了,有些血液都流到了衣服上,老臭蟲好心的將她衣領往下拉了拉。

慕容瀾快一步的制止了。

“你個小兔崽子,還挺護犢子的啊!”老臭蟲討了個沒趣,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行!你來!你來!”

慕容瀾低頭看了看,那血液確實也滲到了衣服里,便小小的拉了一下。

老臭蟲撇了撇嘴,別過了頭去。

但很快,他又將頭轉了過來。

老臭蟲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秦挽脖間的那一處略微發光發亮的東西。

那是一個鳳凰于飛的圖案,這個圖案對於他來說十分的熟悉,因為在他常年研習的那本書上,其中一個奇門異術上便記載了這麼一個東西。

很巧合的是,這個奇門異術他用過。

耳邊忽然嘈雜起來,腦海里也浮現出了多日前的一幕。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那個渾身狼狽的女子,在眾人指指點點中,一臉怨恨的走在街道上,徑直的往衙門裏而去。

那個女子,正是那一日燕京城眾人都在討伐的女子,最終,她含恨而終,一縷香魂隕落在西涼河中。

那一日,他就站在西涼河岸邊,看着西涼河異常平靜的湖面,久久而不動。

“你父親那麼聰明的,看人從來沒有差過,怎知你會落得如此境地……”

“罷了,總歸是我有愧於你,十五年前的虧欠就償還你一條命吧,富貴人家總歸是好的,往後在這燕京城也不必隱姓埋名,往生,好好的找個良人嫁了去,你過得好,我也能心安理得的回我該回的地方去。”

“孩子……若有可能,叔叔也想親自對你,對你爹,說聲對不起……”

《奇門遁甲》中有記載,靈魂換體之術,被換取身體之人雙方都會留有印記,此印記唯有精通奇門之術,方能察覺。

此印記也並非是一直攜帶在人身上,唯有在被換取身體之人經歷過死前一幕,方能顯現。

老臭蟲將目光定格在了秦挽的面容上,一眨不眨,仔仔細細,“她……”他發出的聲音有絲絲的顫抖:“是……相府的二小姐?”

慕容瀾點頭。

方才心裏疑惑的,現在也有的肯定。

那一日在大街傷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孩子,知道這是她命中的一劫,在劫難逃,怕是會就此死去,他無法改天,唯有換命。

換命之術唯有同天,同時,同刻死去的雙人才可以,那個時間,唯有相府的二小姐秦挽。

本來兩個人交換了靈魂,是兩個都能活的,然而真正的秦挽因為無法適應相府的生活,不想再繼續下去便放棄了。

竟是,那個孩子……

“怎麼了?”慕容瀾察覺老臭蟲神色的不對,問。

他這才恍然回神,搖了搖頭道:“無事,”看了看秦挽的脖間,“你將人放下去吧,等會我給她熬些葯,就會醒了。”

說完他站起身來,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原本以為換了命她的生活應該會好些,那個秦國應一介書生,待人又溫和,應該會是一個好父親。

可是不曾想,她竟是過成這般。

慕容瀾小心翼翼的將秦挽放在床上,而後站直身子,怔然的看着老臭蟲離開的背影,覺得他有些奇怪,卻也沒有追上去問個明白。

老一輩的事情,有太多是他不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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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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