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欲先除之
柳茹此前說話她還沒注意,此時叫她,卻帶着一種怪怪的味道。
就像是穿了不合身的衣裳……難受。
這是所謂的早熟?有點可怕。
“茹姐姐什麼事?”柳新甜甜一笑,轉過來看她。阿芸嘟囔了句“切——”,就放開她的手臂,似乎不想和柳茹打照面。
“新姐姐,等下我回去換了衣裳再來找你!”說完就要走。
“阿芸不必急着走,我就幾句話,等下和新妹妹一起回去豈不是更好?”
阿芸遲疑了下,站到一邊:“新姐姐,我等你。”
“新妹妹果然不愧是安都貴女。這次受教了。”她始終低垂的眼睛終於直視她,露出雙淺褐色的眸子。琥珀一樣。
綠色的紗幔被風吹過來,就從柳新身邊擦過,她感覺有點冷。
柳茹艱難地動動胳膊,似乎想福禮……但是也許是因為和她一樣沒什麼力氣,手裏拿的鼓槌掉出來,滾在她腳邊。
“茹姐姐!”她這一行禮可把柳新嚇壞了,受不起只是一方面,她這一副力竭后柔柔弱弱的模樣,萬一出點什麼事。
她身後就是淮河支流,水寒風急,無論誰掉下去,不死也要脫層皮。
“以後還望妹妹不吝賜教。”
好在,柳茹只是簡單福了福身,就轉身跟着鄭氏離開了。
她本來還以為有什麼大招呢,原來虛驚一場。
“新姐姐,我們走吧,先去換衣裳!”柳芸又上來攙住她的手,似乎一點也感受不到這兩人間的微妙氣氛。
“嗯。”
看着鄭氏和柳茹遠去的身影,她,是不是有點草木皆兵了?
……
“有點本事嘛。”望江亭飛檐上倒掛下來一個人,沉香。
祭舞的事暫時告一段落。
回去碧峰院后,柳新躺在床上,沒來得及細想什麼,就耐不住身體的疲憊,睡過去。
爭強好勝,總是需要精力的,她在這一點上,也比柳茹差不少。
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很多。
站在書房門口,再看見那道身影,不過月余,竟像是隔世。
自水匪一劫后,她很難夢到太子殿下了,幾次夢間都是熟悉的書房,卻不見太子殿下人。
但隨着她經歷的事越多,她想起他就越頻繁。她總是拿自己和他比較。習慣去想,如果是那個人,他會怎麼做……
“太子殿下……”
他坐在書案后,什麼也沒做,像是在發獃,手裏握着桿筆,筆端墨跡已經快乾了。
這還是第一次夢見這種神態的太子殿下呢……
這麼看,與往日竟有些不同,好像,不是那麼難以接近。
她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邊,甚至呼出聲來。他一如既往不能察覺。看來,那次,是她臆想的吧。
如果是夢的話,可不可以就夢他同自己說說話?
“太子殿下?”
“天家待柳氏怎麼樣呢?”
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表面上天家對四大氏族很是依賴,阿爹和九娘的爹爹都是開國功臣,至今身居高位。
可是,又在聯姻時,刻意避開四姓。
這到底是……
發獃的太子殿下不知怎麼忽然醒了神兒,提筆點墨。
濃黑的一字眉之下,兩隻丹鳳眼,目光如炬,正在紙上寫着字!整個人氣勢忽然變得極為迫人。
她上前一步,想看清他寫了什麼。
“欲先除之,必先予之”
這是你的回答嗎?!
柳新不由心驚。是她的想法,還是他的回答!一時間,分不清楚。
……
嘖嘖,真是累狠了啊,居然睡覺還出這麼多汗。
沉香拿出帕子,輕輕為床上和衣而卧的小人兒把額頭鼻尖的汗珠擦掉。
然後拿出自己常備的扶桑花水,擼起柳新的袖子,倒些藥水在手掌間給她塗抹在雙臂上。
扶桑花泡水有舒經活絡、消腫解痛的奇效。
他用力不小,可柳新睡得太沉。他倒是想痛醒她,讓她看看還有自己這號人在,別把他當空氣。
可是,一小瓶藥水都給她敷完了,她也沒醒。還喃喃什麼“殿下”、“柳家”之類的。
沉香眯着眼,見她實在沒醒來的跡象,遂不再理她,端了屋子裏的糯米桂花糕再次爬上了屋頂。
雖然主子和預想中的精明能幹半點不搭邊,但好在她屋子裏的點心夠飽。反正他只是個隨侍而已。
沉香吃東西,動作很優雅。只是,胃口好像,大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