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望
蕭妤笙一覺醒來,就見胡月柔一臉溫柔的望着她,迷濛的揉揉眼,驚喜的撲進她懷裏。
胡月柔悶哼一聲,身體僵硬了一瞬。
蕭妤笙驚喜之色凝固,忙起身退開,懊惱的捶頭,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的落,“對不起娘,我總是這樣毛手毛腳的,你沒事吧?”
“姨娘沒事,妤兒快莫要哭了,你想心疼死姨娘嗎?”胡月柔疼惜的把她摟進懷裏,擦着她怎麼也止不住的眼淚,滿目心疼。
“騙人,秀珠說你傷的可重了?都是我不好,連累了娘。”蕭妤笙嗚咽道。
“秀珠騙你的,她是怕你記恨姨娘才故意那麼說的。”
事實上,她確實傷的很重,躺了多日,服了多次那種葯,今日才勉強能起身,就迫不及待的來看蕭妤笙。
“真的嗎?那你要我看看!”
胡月柔好笑的搖搖頭,“是真的,連姨娘都不相信了?姨娘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倒是。”
胡月柔雖不是事事依着她,但卻從未騙過她。
輕撫過蕭妤笙尚帶幾道紅痕的小臉,胡月柔眼底溢滿痛苦,“妤兒,是不是很疼,你,恨姨娘嗎?”
“不恨。”蕭妤笙搖頭,她也許天真,但卻不傻。
“只是不被人信任的感覺真的不好。”蕭妤笙低落道:“娘你信我嗎?真的不是我要偷跑出去的。”
“信,姨娘怎麼會不信你?”
“可是父親為什麼都不聽孩兒解釋一句,就就對孩兒喊打喊殺的,他還叫我小畜生,難道妤兒不是他的孩子嗎?”蕭妤笙不解。
“傻孩子,對於不喜你的人,多說什麼多做什麼都是錯的,哪怕你的呼吸都是錯的,無視他們就好了,不必記掛於心。”
胡月柔比誰都清楚,蕭妤笙有多渴望蕭競章的一絲疼愛,哪怕他從未正眼看過她,孩子對父母總是存在天然的孺慕的。
“嗯!”蕭妤笙狠狠的點頭,“他都不喜妤兒,妤兒也不喜他了。”以後他老了,她也要指着他的鼻子罵他老畜生,哼,誰讓他罵她小畜生的,她才不是小畜生。
秀珠端着瓷碗進來,本不忍打擾母女兩的溫馨相處,只是碗裏的東西卻不能涼着服用。
“娘我今日可不可以不喝了?”蕭妤笙皺着眉頭,顯得很抗拒,並不是不好喝,恰恰相反,養顏湯其實味道還不錯,只是不管誰日復一日的喝,也會抗拒的吧?
“不可以。”胡月柔很堅決。
“好吧…”蕭妤笙不情不願的端起碗,仰頭一飲而盡,那架勢,頗有些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
胡月柔好笑的擦擦她的嘴角,“有那麼難喝嗎?”
“嗯!”蕭妤笙可憐兮兮的點頭,眼神強烈的發出以後可不可以不喝的乞求。
“難喝也要喝。”胡月柔勾勾她的鼻尖。
非是她硬要逼着她喝她不喜歡的東西,她會為妤兒尋個好夫君,但誰也不能保證一生,她希望她的妤兒能多子多福,畢竟男人是靠不住的,孩子多些,總會有些底氣。
次日一早,蕭玥華表情難掩心虛的踏進蕭妤笙的院子,身後的小丫鬟抱着許多蕭妤笙平日喜愛的東西。她早就想來看妤兒的,只是她娘親以擔心她的身體為由拘着她。
今日她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就忙來看蕭妤笙了。
“妤兒,大姐姐來看你了。”蕭鑰華小心翼翼的瞅着她。
“哼!”蕭妤笙扭頭不去看她。
蕭玥華忙蹭到她身前,雙手合十,可憐巴巴的說道:“對不起嘛妤兒,都是我的錯,害你被打,還有雪栗,竟然對着爹胡言亂語,你放心,我已經狠狠教訓她了,你就原諒我嘛,妤兒……”
說著,玉手輕輕的勾起蕭妤笙的衣袖,搖了起來。
“原諒我吧,妤兒……”
蕭妤笙垂頭,心中有些失望,教訓雪栗?餓她幾頓也是教訓嗎?
她雖不被父親所喜,但也是堂堂侯府二小姐啊,難道她被無故毒打一頓,她娘被父親重踢一腳,只不過是抵她的大丫鬟被餓幾頓?
何況她的蘭兒還被打了五十大板,要不是秀珠提前使了銀子與行刑的僕從,蘭兒焉有命在?
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她的大丫鬟一句輕飄飄的話。
第一次,蕭妤笙覺得大姐姐其實並不如她想像中的對她好,也許她在大姐姐心中的地位都比不過她的大丫鬟。
見蕭妤笙不為所動,蕭玥華十分失望,她能怎麼辦?就算她告訴父親那日是她要出去的,妤兒的打也挨了,少不得,為她遮掩的雪栗還會被罰的。
還不如維持現狀,她總會多多補償妤兒的。
可任她好話說盡,蕭妤笙還是絲毫沒有與她和好的意思,蕭玥華只能失望離開,心中還有些怨怪蕭妤笙不理解她的苦心,不過想到她也算是代她受過,那一絲不快隨即被壓在心底。
是夜,蕭競章醉醺醺的來到紀雲念院裏。
燭火下,紀雲念拿着衣袍一針一線極為細緻,暈黃的微光打在她的臉上,柔和了她清冷的眉眼。
一具帶着灼熱氣息的壯碩身體貼了過來,酒氣在耳邊瀰漫。
“給我做的?”低沉的男音中含着期待。
“不是。”紀雲念頭也不抬,“是給鈺兒做的。”
環着她腰肢的手臂似帶着鬱氣般故意收緊,可她半絲反應也沒有,依然繼續着手裏的動作,手臂的主人泄氣的鬆了松,半晌,猶不死心的漸漸上移。
“啪”紀雲念一臉怒容的拍開蕭競章的手,冷冷道:“妾身今日身體不便,侯爺若是想,自可去找他人!”
“你…”蕭競章指着紀雲念卻說不出一句斥責的話,這麼些年他對她如何她難道就沒數嗎?她既然能輕飄飄的說出讓他去找他人的話。
突然,書案上一疊宣紙映入眼帘,他起身拿起來。
轉身面向她,眼中不知何時佈滿紅絲,晃晃手中厚厚的佛經,咄咄逼人,“這恐怕才是你拒絕我的原因吧?”
紀雲念眸中劃過一抹淡淡的心虛,轉瞬即逝,背過身不去看他。
“是不是!”蕭競章怒吼。
紀雲念身體一顫,似是被嚇到,隨即惱怒的反擊,“你既清楚,又何必苦苦追問?”
“呵呵,果然如此……”蕭競章自嘲的扯扯嘴角,二十幾年的付出,也抵不過那個早已化為黃土的死人,當真可笑至極。
望着蕭競章大步離去的背影,紀雲念神色複雜至極,嘴唇微動,將要喊出口的名字咽了回去。
她高高在上慣了,示弱的話不管何時都說不出口。
“夫人你不該如此對侯爺的。”林嬤嬤滿臉憂色,欲言又止的望着紀雲念,勸慰的話滾到嘴邊又被她吞了回去,罷了,老生常談的話,說了夫人也是聽不進去的。
紀雲念心煩意亂的撿起被蕭競章扔到地上的佛經,“那我又當如何對他?是他自己太過小心眼罷了。”那個人怎麼說也是她的亡夫,她為他抄上一段佛經難道不可以?
“不用理他,消氣了,他自然就回來了。”紀雲念就是有這個底氣,這麼多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
林嬤嬤心中嘆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一方梟雄的侯爺,再深的感情消耗多了,也是會變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