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鷹與雀

就在巴魯被貶的第二天，昆布薩爾下來一道調令，將亞伯提拔為駿長。

對於這一決定似乎大家都並不意外。

一時之間，巴魯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笑談，尤其是那天被王申醒飛來的窩心一腳，以前巴魯的部眾仍有幾個鬧事的，卻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了。

巴魯完了，在整個昆布薩爾部落中，經歷過這件事情之後，巴魯失去了所有的尊嚴和威望，騎着他的馬，成了一個真正的哨騎兵。

巴顏每當看見巴魯的背影總會流淚，可是因為她偏激的行為，昆布薩爾已經沒再寵幸過她了。

安蘇看着草原上發生的一切，只覺得痛快。以前這兄妹倆在昆布薩爾面前終日說盡她壞話，如今竟也有這般下場。

對於安蘇來說，這的確是個好事，卻不是最終的目標，如今她的部下亞伯成了駿長，她就足夠安定內部，而她的心，始終在於整個大陸的另一端，那些吃人肉剝人皮的索落部傢伙，才是她真正想滅掉的！

看着此番遷徙部落遭受的打擊，她明白，最重要的就是要趕緊修整和發展。

而最能給她希望的就是王申醒。

“下次再遇到這種完全銹死的鐵片就不要撿回來了。”王申醒皺着眉頭對一個馬人部眾說道。

“是，王先生。”

由於昆布薩爾對王申醒的尊稱，整個馬人部落都對王申醒稱為王先生，這倒讓小道童覺得很受用，最起碼那塊最肥嫩的羊尾巴肉也是有人獻給她吃的了。

王申醒早就給電棍充好了電交給了安蘇，現在的他致力於研究新的東西，比如風力發電。

他很清楚，在延外的草原，如果自己能弄到大量的電是何等的珍稀。不光是延外，在王申醒的記憶中，永延里也沒人能用上電，只有在那眾人矚目的第一都，才有電燈的身影。

壟斷！

或許再進第一都根本不需要打打殺殺，只需要壟斷電力就夠了！

王申醒的眼神放光，手裏拿着不知道從哪撿的鐵片，他知道，他此時需要更多的金屬。

……

龍淵谷是個深不可測的地方，它把自身的姿態放得很低，從山的背面遠遠地凝望着高高在上的永延里，那是龍淵谷上面最高的山，也是人類目前知道的最適合他們安家的地方。

樹木成蔭，光影灑落在永延里的大門上，永延里的大門還是那麼巍峨，似乎和它周圍用混凝土和鋼筋築成的城牆一樣永遠堅不可摧。

春風吹過，一群棕褐色的麻雀在門口的大地上啄食着各種食物的種子，這是大自然對它們的饋贈。在它們度過飽經風霜的整個冬天後，送給它們一頓飽餐。

這時，銹滿了鐵漬的大門緩緩地打開，門前的麻雀卻沒動彈，倒不是它們不怕人，而是整個漫長的冬天過後的一頓美餐讓它們忘了所有的警惕與抵抗。

“嗡！”幾輛汽車毫無預兆的從門裏衝出來，幾隻安於穀粒的鳥雀終究在安樂中成了一灘不知道危險的肉泥，肉泥中一雙羽翅還劇烈的抖了幾下，終於，吃進它們喙里的穀粒還是從嘴裏滾了出來。

“真是的。”叼着煙的青年回頭看了看，嚴重充滿了不屑，“永延裡外面的鳥不應該都很警覺么？就這麼黏在了車底盤，我還得擦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中年人額頭上三道水波一樣的皺紋，滄桑的眼望向那些鳥雀的屍體的時候，沒有喜悲，更多的只是一種對於生死早已經看慣的淡漠。“查理，你的車怕是不用擦了，喪屍大軍並沒有完全撤離，咱們這輛車一路會濺上無數的髒水，泥漿，還有鮮血。有可能是敵人的鮮血，也有可能是你我的鮮血。”

叼煙的查理還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從懷裏的煙盒中掏出一根煙，和嘴上叼着的兩根煙頭一兌，順手將香煙塞到了中年人的嘴裏，“大羅叔，出門在外，說話別那麼不吉利。”

“吉利？”香煙仍然沒堵上大羅叔的嘴，“靠着吉利就能活么？”

查理沒說話，用手捋了捋那頭五五分的劉海，這是他第一次從第一都出來，他還沒經歷過生死，而恰好附屬學院裏面擺着的那些喪屍模型又不足以把他嚇倒。

大羅叔斜瞟了他一眼，他知道年少必然輕狂，可是他並沒有多餘的力氣去保證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子的性命，如果災難降臨，他能救則救，救不了，保存自己的性命才是根本。

否則當死亡降臨，他將失去他的女兒，失去這整個世界，他的女兒會因為失去他而痛苦，世界卻沒有任何損失。這……多不公平？

“自求多福吧。”香煙從嘴裏吐出的煙圈下，大羅叔的聲音不喜不悲，他知道一個不爭的事實，這次出來的二十幾個人當中，能活着回到永延里的，不超過五個。

車開的很快，白天就行駛在曠闊的大路上，晚上眾人則藏進了比較隱秘的叢林中。

半個月前的那場喪屍大戰中，第一都的都統局老傢伙們和生活在第一都的精英們紛紛出手，最終整個永延里以慘痛的代價將那些打不完的喪屍消滅了一部分，同時也趕走了剩下的喪屍。

大羅叔很清楚，平靜只是暫時的，如果自己足夠幸運，整個隊伍或許還會平安的走一遭，順利的話，他們或許只花上短短十天就能完成他們此次的任務。

可是大羅叔活了這麼多年，也很清楚，有時候命這個東西，不信不行，他哪一次出來都會遇上喪屍，所以，在所有人都抱有一絲僥倖心理的時候，他往往是從一開始就做好赴死準備的那個人。

也許，這就是他為什麼能活到這個歲數的原因。

火把燒的劈啪作響，一眾二十多個穿着迷彩服的人各個看上去都格外疲憊。

守夜人雙手搭在長桿槍的槍把上，口水順着手背流到了槍上。

一路奔波，他們都太累了，就像是四處奔波找吃的忙碌了一整個冬天的麻雀，他們都在等待着命運中那一聲轟鳴的汽車，瞬間就可以輕易碾壓他們所有人的性命。

就在喪屍靠近之前，夜風將一絲腐臭的血氣送到了大羅叔的鼻子裏，於是他睜開了鷹一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