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要說也是真巧,就在夏懷若帶着短笛準備回玉京峰時,蘇子恰巧便出現在了清寧坊,她想着與其讓顧海將所學轉述給對方,倒不如直接讓二人一同前往,只是不知大正月的他還有沒有親戚要走。
夏懷若糾結了一番,到底還是覺得二人若是進度不同定會少些默契。於是,在路人們驚異的目光中,白衣的少女御着劍,趁着一個男孩尚未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拽到了自己身後,頭也不回的往玉京峰的方向駛去。
回到崑崙千年錄時,顧海正倚在崑崙晏氏的書架前呼呼大睡,蘇子有些無奈地走上前將他晃醒。少年睜開迷濛的雙眼,有些遲鈍的盯着來人瞧了一小會兒,片刻便又反應過來,他興奮地起身問到:“蘇子!你怎麼來了?”
還未等蘇子開口,夏懷若就先回答了顧海的問題:“當然是我抓來的。”她似乎十分驕傲的樣子,將兩手抱在胸前,得意地揚起下巴。待見了顧海與蘇子那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才終於正經起來。
她將那把繪着寒蘭的短笛從乾坤袋中取出,原想交給顧海,可大約是覺得蘇子的性格更令人放心,於是遞到一半卻又變了方向,最終將它放在了蘇子的手中。
“師姐不和我們一道進去嗎?”顧海見夏懷若交出短笛,有些意外地問到。
“我進去幹什麼?”這短短六字將顧海問得啞口無言,可再仔細一想,對方倒也的確沒有同去的必要。夏懷若平日裏雖大大咧咧,但每回顧海與蘇子有事相求,她又確實十分負責,於是想當然的,顧海便以為她會同他們一道入陣。
已然爛熟於心的咒語在步入陣中之後脫口而出,兩個少年帶着一把短笛在一陣強光的籠罩之下從夏懷若的面前消失,她看了看手中空蕩蕩的盒子,內側的襯布上還依稀映着寒蘭模樣的墨跡,不知為何,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顧海與蘇子第二次來到晏別的故事中,這一次天空中正下着小雨。他們似乎並不在崑崙五峰之上,周圍皆是精緻大氣的亭台水榭,看上面刻着的紋樣,蘇子推斷,他們此刻大抵是在崑崙晏氏的主宅之內。
原以為晏氏也同其他幾家一樣,喜歡穿些顏色統一的衣衫,沒想到一路沿着內湖前行,來往之人衣着的顏色形制各異,甚至還有穿着來自俗世服裝的門客。
也不知繞了多久,二人兜兜轉轉闖進了一間幽僻的小院,院中放置着無數精巧的花架,而上面擺着的則是各式蘭花。
就在顧海與蘇子以為院中無人準備離開時,一個少女打着把繪着桃花的油紙傘踏過了門檻。她的腰間別著把墜着寒蘭佩的短笛,背上背着個小葯簍,眉眼中盛滿了笑意。
“晏別前輩!”顧海一見便興奮地高喊出聲,見少女毫無反應,這才猛地想起故事的主角實為假象,而真正被存於書中的魂魄,這會兒大約正在某處看着白降出神吧。
二人倒也不急着去找,畢竟書中的世界如此龐大,毫無頭緒的找也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何況相較於書外的世界,就算在這裏留上十天半個月也不過是一夜的功夫。
想到這裏,顧海與蘇子不由更放下心來,他們跟在少女的身後進了迴廊,看她小心地將葯簍放下,接着將其中的藥草分揀出來。地上的油紙傘被風颳得向廊外一歪,晏別趕忙伸手去扶,不想一時忙亂,腰間的短笛竟滑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令人驚訝的並不是短笛出現了什麼問題,而是在它與地面接觸的瞬間,那一聲利刃般的清響,僅僅一瞬的失控,晏別身側的蘭花便瞬時被削成了兩半,蘇子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嘆道:“我先前只知道世家子弟的法器有靈,竟不知原來光憑靈器本身便有此般威力!”
頭一回見這般場景的顧海更是被驚得合不攏嘴,他甚至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蘇子,我們的對手不會也是這樣的吧。”他見晏別拾起短笛,無事一般拂去穗子上的塵埃,接着又將它別回腰間,彷彿方才發生的在她眼中只是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此時,就連蘇子都有些摸不準,他只能安慰般答道:“應……應該不會吧,應當只有各家少主們有資格使用此等靈器。”
崑崙域中的小雨從白天一直下到了夜裏,少年們從一臉好奇地看着桌上的各式藥草,轉為百無聊賴地四處閑逛。終於,在他們不知第幾次回到院中之時,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出現在了二人的面前。
見顧海與蘇子突然出現,晏別眼中亦閃過一瞬的驚訝,正想開口問問他們來做什麼,二人便先禮貌地對她行了禮。
蘇子從乾坤袋中取出那把短笛,許是竹子表面上了層漆的緣故,那朵繪上去的墨蘭已被蹭得有些失了樣子,他有些尷尬的猶豫着該如何解釋,一雙手將它緊緊握着,末了,終是在晏別疑惑又帶着些好奇的目光中將短笛遞了出去。
“是給我的嗎?”少女的眼睛在看見短笛的瞬間便閃起了光亮,這百年寂寥之中,晏別只能一遍遍看着曾經的自己吹奏出那些無處可訴的思念,她幾乎都要忘了自己也可以不僅僅只是個悲戚的旁觀者。
她從蘇子手中接過短笛,仔細看了一番,接着溫柔地笑道:“是寒蘭啊,謝謝你們呀。”顧海與蘇子看着那朵糊成一團的寒蘭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與她曾經的靈器相比,這把短笛甚至連粗糙二字都算不上,何況二人此番還有求於她,於是一時之間竟再不好意思開口。
晏別見二人不開口,於是又檢查了一番笛膜,便試探着將短笛貼上了唇瓣。
幾回單調的聲響之後便是清亮悠揚的笛聲,在夜色小雨的籠罩下,那曲聲中彷彿有着訴不盡的哀戚,而顧海與蘇子也亦似共情一般像是有什麼被牢牢堵在了心口。
一曲罷了,少年們良久才從前曲的憂愁之中走出來,同時也驚嘆於晏別的技藝之高。短暫的糾結之後,終是顧海鼓足了勇氣開口:“晏別前輩,其實我們此番前來是想向你請教,如何才能在與擅長音律的對手的對戰中奪得上風,亦或者說,取勝。”說罷,二人在晏別饒有興味的目光中,齊齊向她作了一揖。
少女像是刻意賣關子一般輕哼一聲,接着用短笛敲了敲顧海的佩劍,在兩聲音色不同的嗡響之後方才說到:“這個簡單。亂其神,控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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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打遊戲打的差點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