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近些日子,南雲晚總是白日睡覺,夜半轉醒,昏黃的燭光之中,洛銘涵正伏案批改奏摺。
南雲晚翻動下身子,起床的動作驚動了洛銘涵,“感覺怎樣?可還有不適?”,洛銘涵快速起身走來,滿臉憂思,只是伸出的手在觸碰到南雲晚的衣角時落了空。
南雲晚側了下身子,淺聲道了句:“妾身身子無礙了”。
洛銘涵的眉目幾不可察的輕皺了一下,只一瞬間,便釋然了,“那便好”,對着南雲晚時,他總是溫和有耐心的,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好都雙手奉給她。
蘭相霖失蹤了。
確切的說,蘭相霖應當返回了京都,空蕩蕩的院子裏,摒退了其他人後,陌上岍靜靜地坐在葡萄藤架下的椅子上,就在昨日,他還同蘭相霖難得和睦的下棋品茶,他的心裏還暗自歡喜。
想來昨日和睦的外表下,暗潮仍舊洶湧澎湃,蘭相霖對南雲晚情根深種,難得有相思,最苦是相思,蘭相霖可以熱烈的去愛南雲晚,可他呢?他敢逆天下之大不諱的承認自己愛上了蘭相霖嗎?那個總是熱情四溢,無拘無束的少年,那個在他心裏永遠燦爛的少年。
一路急趕,路過風滿樓的時候,蘭相霖被莫婉娘請了進去。
“蘭公子,人就在裏面”,莫婉娘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望了眼那扇緊閉的門。
蘭相霖將信將疑的推門走了進去,那抹熟悉的身影,緩緩的轉動着身子,瞧見他的時候,嘴角上揚出俏皮的笑意,仿若回到了少年的從前,早秋的傍晚,胭脂紅的天際美的炫目,她突然湊近他的臉頰,吧唧落下一枚淺粉的痕迹,他懵智的大腦宕機的瞬間,聽見她的笑聲像從遠處的山谷久久的傳至他的耳膜,呼喚他--“霖郎”。
直到將她擁入懷裏,蘭相霖才在心裏確實的肯定,他的晚兒回來了,他的晚兒終於回到了她身邊。
“霖郎,等我好不好?再等我一段時間,等我處理好所有的牽挂,我們便一起找一處田園,永遠在一起”。
“好,我等你,我會一直等你”。
恍若一場夢,若非懷裏還留存着絲絲縷縷溫暖的體溫,蘭相霖斷然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見到了南雲晚,更不敢相信南雲晚同他定下的約定。
但是,他會等下去,只因是她親口說的。
噼里啪啦的碎響在靜謐的夜色里顯得格外刺耳,“他居然要趕我走,明明我才是該同他成親的王妃”,元嬋此刻的面目因着氣憤而猙獰的有些可怖。
“讓他們查聖旨的下落,查的如何了?”。
木眷遲疑了一下,“線索在老麽麽那裏中斷了”。
“真是一群廢物”,隨着話音落下的又是一陣瓷瓶落地的碎裂聲。
待屋內陷入沉悶的死寂后,“吱哇”的門聲又適時的驚擾起一陣響動。
“嬋妹妹這裏可真是熱鬧,在院裏一路過來聽了不少的動靜”,暗含諷刺的話偏偏從南雲晚的嘴裏用着平淡的沒有情緒的聲調說出來,讓人生不起怒氣來。
那日已經挑明了兩者的對立,這會兒南雲晚竟然主動過來找她,元嬋倒有些意外了,她還以為南雲晚羞愧要一直對自己避而不見呢。
“不知姐姐今日來做什麼?若是看笑話的,就請慢走不送”,挨着椅子坐下,元嬋故作鎮定的順手端了一杯涼茶,慢慢的品嘗起來。
“笑話已然看見了,可惜我的笑點太高,沒覺着有什麼逗趣的地方”,南雲晚說的話帶着鋒芒,較之往常,有着截然不同的凌厲。
元嬋心裏堵着氣,不欲理會南雲晚,偏偏南雲晚走近了身前,在他耳畔輕語了一番。
除了她們兩個人之外,沒人知道,南雲晚同元嬋說了什麼,只是那以後元嬋安靜了不少,每日裏種花養草,像是不再執拗王妃之位了般。
北伐之戰,異樣的順利,捷報頻頻從前線傳來,鼓舞了民心,聽聞除夕之日,皇上便會凱旋而歸,京城裏的百姓提前一個月便做好了迎接聖駕的準備。
洛銘宣三番五次的派人邀約元嬋,皆被她以各種各樣的借口給擋了回來。
這一次,藉著看望嫂嫂的由頭,進了王府後,他便直奔元嬋所住的院落而去,開門見山的質問:“元小姐,莫不是忘記了同本王的約定?”。
“宣王爺,這語氣可是來問罪的?”,元嬋挑眉瞧着他那一臉的怒火,絲毫不懼怕。
“非是我忘記了同王爺的約定,而是……”,元嬋欲言又止,眼神示意了一下木眷,木眷瞭然的退出了房間,順手關了門。
“而是什麼?”,洛銘宣往下追問。
“而是南雲晚她自己提出要離開王府”。
“你確定?”。
“這是她親口所說,而且,她還有份大禮要送給我”,一想及那份‘大禮’,元嬋便抑制不住的興奮,眼神里跳躍着激動的火苗。
“什麼大禮?”,洛銘宣不明她所述。
“再過幾個月,王爺自然會知曉,只是我有句話想提醒王爺,南雲晚心裏有沒有中意過您,想必您心裏應當是有數的”,元嬋挑破了他的痴戀只是少年空夢一場。
洛銘宣怒哼一聲,甩袖離去。
炮火一路燃燒至邊境,叛亂的軍隊被逼入了峽谷。
南雲晚送去增援的火藥,此次是第四批,士兵們已經能熟練上手使用了。
天還未亮,洛逸瀾便拎着一壺酒,一腳踢開白蘇的房門,在白蘇還懵智的狀態下,將酒壺扔進了他懷裏。
“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迷糊着一雙惺忪的睡眼,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白蘇仍不忘該有的禮節,懷裏揣着酒壺,偏頭瞟了眼窗戶,天色還暗沉着,不免疑惑:“皇上,您這麼早就起了?”。
“白大人,如今叛軍就在三里開外,困於潯江之畔,朕今日早起,便是要早點喝你的慶功酒”,洛逸瀾的聲音沉穩堅毅,擲地有聲,平和中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儀。
白蘇正了正衣領,神色肅穆莊重的答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