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敗壞門風
而當張瑩玉堂而皇之的帶着許靖走進聚會現場之時,原本嘈雜如同市場的大廳為之一靜,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張瑩玉,但是也有幾個人臉色一沉,很明顯,他們也看到了張瑩玉身後一襲藍色長衫,臉色淡然自若的許靖。
“瑩玉啊,來來來,讓你九爺爺看看,哎,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沒想到現在都這麼大了。”
張瑩玉眼神平淡的掃了一眼大廳,上一次族中聚會還是他父親去世的時候,可即便如此,也沒有這次來的人齊,不但是她的叔叔伯伯一個不少,甚至就連一些她都叫不出名字的老人家,在這位九爺爺的帶領下,一窩蜂的朝張瑩玉走了過來,一個比一個表現的還更親熱,一副噓寒問暖的樣子。
“原來是文休公當面,我等有禮了。”
相比張瑩玉身邊的熱鬧場面,許靖身邊,卻是圍上了一圈中年人,一個個恭恭敬敬的對許靖行禮,別看許靖現在沒有半點官身,先不說許靖早就是聞名天下的才子,許靖可是做過尚書郎的人,這些張家之人,可以不認識其他人,但是這位曾經掌管官員任免的尚書郎,他們又豈會不認識?
“呵呵,靖如今一介布衣,當不起眾位抬舉。”
許靖神情自若,在官場起起伏伏,早已經練得一身從容不迫的氣度,只是站着不動,便已經從氣度上,將這些張家的中堅一輩,暗暗折服。
“諸位族老,諸位長輩,瑩玉一路舟車勞頓,已是疲累難當,若是諸位長輩無事,瑩玉想先安頓休息,若有閑暇,再一一前往拜訪可好?”
面對族老的糾纏,一開始還感覺有些許溫情的張瑩玉也慢慢冷靜下來,在回鄉之前,便已經被陳宮和許靖拉着講解了一番所謂的家族爭鬥,現在看着這幅人的嘴臉,再回想之前兩人的告誡,心下已是做好了準備。
“哎,瑩玉說的也是,這一路跋涉,想來瑩玉也吃了不少苦頭,只不過嘛。”
聽到張瑩玉的話,原本噓寒問暖的一圈人,頓時各懷異色,齊齊沉默不語,當中一老者頭戴羽冠,手拄檀木拐杖,環視一圈之後,對着張瑩玉嘆道:
“現張家遭逢巨變,老家主先逝,張家雖然不是什麼累世豪門,但也算一地郡望,所謂蛇無頭不行,如今張家人心惶惶,皆因無人做主所致,今瑩玉你扶棺回鄉,家中眾人齊聚,恐遲則生變,正該商議家主之位人選才是。”
“不錯,不錯,賢侄女遠在洛陽,對張家境況不甚了解,老侯爺去世之後,我張家在南陽的名聲一落千丈,南陽世家多如牛毛,諸多世家蠢蠢欲動,欲要行不利張家之事,張家之內,亦群龍無首,內外交困,我等當儘快選一賢德之人,執掌我張家門戶,方可渡過此危難之際也。”
“不錯不錯,我等正是此意。”
一群人紛紛附和,轉眼之間,大廳內四處都響起竊竊私語之聲,一群張家族人交頭接耳,有些面露焦急,更多的,則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似乎張家再不選出一賢能之人做主,就會頃刻崩塌一般。
張瑩玉環視着周圍一群張家族人,心中除了心痛之外,更多的,則是心涼,想他祖父屍骨未寒,這才回鄉,這些人身為張家之人,不商議如何下葬之事,反而言語之間,儘是爭權奪利之言,回鄉的些許喜悅,也徹底的消弭無蹤。
“諸位張家族人,在下雖非張家族人,但有一言,卻不吐不快。”
許靖心中冷笑,這些人心中所思所想,他只消一眼便瞭然於胸,張家也算是累世豪門,且因張溫曾位列三公,數十年來,也是名望越重,現今的張家,不說在南陽郡內有多風光,在穰縣那是真正的一手遮天,可以說是一言可決穰縣生死,就連縣令,也都是唯張家馬首是瞻,絲毫不敢得罪張家分毫。
大漢各地世家,可以說都是一個模樣,當地的父母官大多於世家有所牽連,前南陽太守張咨,若非也是張家遠房旁支,又如何能做得南陽一地太守?
許靖出身世家,自然知道張家家主之位意味着什麼,張溫雖然不在了,可憑張家現在的實力,若是能擔任家主,或許做不到一郡之主,但是將周邊幾縣統合在張家之下,卻也並非難事。
在來之前,他就已經將張家的大致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說實話,世家之所以被稱作世家,皆因世家眾人,多出才俊,多曉理之人,可張家這個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要說張家子弟,其中知書達理之人不少,可要說才俊,他真是半個都沒看到,倒是更像一群勢力小人齊聚一堂。
因此面上帶着些許淡然的許靖嗤笑出聲道:“眾位都乃張家族人,你們所言,卻不盡屬實,據我所知,這些年來,整個張家全賴故老侯爺庇護,侯爺之嫡系皆戰死疆場,可謂一門忠烈,雖侯爺新喪,然虎逝雄風在,侯爺故吏依舊感念侯爺舊恩,不但對張家未曾苛待半分,更是多有提攜,此時老侯爺之孫女瑩玉已然成年,正該掌事,以定張家人心,方位上上之選,若另選其他人當選家主,不但張家威名不在,侯爺門生必離心離德,果真如此,才是對張家大大不妙也。”
“呃,這個...”
張家眾人面面相覷,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都忙着串聯親眷,爭取家主之位,倒還真沒有人想過這個後果,此刻被許靖說來,不由的面露惶恐之色,細細思量起來。
“咳咳,許公乃當今名士,此言卻也有理,只是瑩玉只不過一女子,如今又有婚約在身,終歸是要嫁人的,我張家好歹也是名門,讓一待嫁之人擔任家主,若傳聞出去,豈不是成為他人笑柄?”
“七弟言之有理,正是如此。”
最先開口的張獻點點頭,一張褶皺的臉龐看着許靖,流露出些許探詢之意。
“呵呵,您在張家也算是德高望重,豈會如此不明事理,瑩玉的確是與人訂有婚約,但族老可知,與瑩玉訂下婚約之人為何?”
許靖微微一笑,他該說的都說了,至於接下來這些人要是再有什麼想法,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這個...”
開口的老者聞言一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哼,一個董賊的走狗罷了,當年老家主看重其才能,這才收入門牆,怎料此子心術不正,竟相助於奸賊,禍害天子,天下多少文人士子,不是痛罵其人,若是我能擔當家主之位,第一件事,便是退去這門親事,以免被此子敗壞我張家門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