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鄧通登門

俗話說，老子英雄兒好漢。冒頓一代草原雄主。他的兒子老上單于也做得不差。老上單于在位期間，軍事勢力空前強大，西擊月氏，南襲漢朝。月氏是徹底敗走，連老家都不要了。漢朝也是疲於奔命，叫苦連天。匈奴內部也沒有什麼大的矛盾，相對而言比較團結一致。

這其中，不得不說一說中行說大太監的功勞。老上單于本來就不是凡俗，再去了個非常了解漢朝的中行說。一加一的效果就真的遠遠大於二。中行說去了之後，建議老上單于採取拖垮一個，消滅一個的計策，對漢朝使用游擊戰術，對月氏則重兵打擊。這種戰略獲得了空前的成功。

只是，英雄也怕遲暮，現在老上單于，就因為戎馬倥傯，連年征戰，終於有些熬不住了。

中原王朝在舊帝駕崩，新帝即位的時候都會經常搞出許多事來。何況塞外的匈奴人？每次新老更替之時，草原上不見點血，那是絕無可能的。

右賢王接到老上單于病重的消息，哪裏還顧得上河套之地。急匆匆的就率着大軍，趕往了單于王庭。

漢軍斥候來回把草原犁了好幾遍，不見敵人蹤影。到最後，抓住了幾莫名其妙落單的匈奴人，這才知道，右賢王急匆匆趕到王庭去了，匈奴的大單于，要去見天神了。李廣這邊一接到消息，不禁大喜，就忙派人遠赴西方，告訴月氏那邊，這邊戰爭已經結束了。匈奴人也退走了。現在他們暫時安全了。然後需要和漢朝這邊互市交易的，趕緊來，趁着匈奴人不在，抓緊干一次。等匈奴新的單于誕生，右賢王回來。漢朝和月氏之間的路就沒有這麼好走了。

而朝廷聞知這個信息，也是歡喜得不得了。甚至有人在天子旁邊進言，說這是天佑大漢。不然怎麼戰爭一打勝，匈奴那邊單于就不行了呢？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啊。漢朝這是佔了天大的便宜。

不然匈奴人要是來搶河套，漢朝這邊還不知道得付出多少代價才能守住呢。

天子龍顏大悅，大筆一揮，先增欒布、董赤封邑各千戶。又封周亞夫、李廣、吳亮、李旭、蘇意、程不識等人皆為關內侯。具體情況，等二將軍幕府功勞簿呈上來之後再行研究。而後就是大犒三軍。

這份旨意發出之後，又連連發旨，着少府、將作少府負責在河套地區興建城池、關隘事宜。

這一下，整個朝廷都忙碌起來了。少府這一動，發動的官奴婢都得好幾十萬。然後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各種資源器具。從長安城到河套這一條線上，鋪天蓋地的到處都是人。全是一路往北行進的。

今上十九年（西元前161年）冬十一月，北風肆虐的季節，李廣率部回到了長安。熱情的帝都人民，在城外夾道歡迎。好吧，其實是焦急的軍屬們，在引頸相望。等候着良人的歸來。

隨着軍隊的臨近，一聲聲此起彼伏的呼喊，就突然爆發了。而軍隊中，也有人或高或低的回答。

得到回應的，自然是滿面歡喜，眼底眉間全是笑意。而那些沒有得到回應的人們，臉上頓時就變了顏色，他們似乎不相信似的，一聲聲的連續喊着，腳下也不停，跟着軍隊一直跑，從這頭跑到那頭，又從那頭跑到這頭，直到軍隊要進軍營了，這才放棄，一跤跌坐在地上，哀哀哭了起來。

一時之間，馳道之上，儘是哀聲。儘管這些年來，已經看慣了生死，習慣了離別。但聽到這些哭聲，李廣心中還是有些不適。他臉上的得意，心裏的驕傲已經全然不見。一聲聲哀泣之聲，飛入他的耳朵。他臉上有些發燒，似乎那些沒有回來的人，都是因為他的原因。他覺得有些對不起這些軍屬。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一路低頭沉默。而他的士兵們，見着自家將軍悶悶不樂，也不禁聲音低了下來。

回到長安之後，李廣交了兵符，就一直閉府不出。封賞還沒有下來，但也應該快了。等過完十二月，到一月吧。

這會雖然以十月為歲首，但到了十二月底，又有百姓按照以前的曆法還得過一次年，這讓李廣有些好笑。似乎冬十月就是後世的元旦節，而十二月底的除夕還是除夕。

這日，李廣在府中閑坐，忽然就有門客來報，說有太中大夫鄧通求見。李廣頓時心中就是一愣，自己和鄧通八杆子也打不上，他來見我做什麼？

想着鄧通是今上的嬖臣，想要不見，卻又恐其折了面子，回去哭訴。於是便命請了進來。

不一會，鄧通在謁者的指引下，走了進來。李廣起身相迎，拿眼看去，只見鄧通高冠儒服，大袖飄飄，又兼眉目如畫，膚白如玉。心中不禁就想，怪不得被今上寵成這樣子，長得比女人都好看，不寵你寵誰。

漢初，想入仕當官，除了你有高才大名被官府指名道姓的徵召之外，你只有在本州郡做小吏的機會和自備車馬錢財，到長安去免費為皇家當郎官的機會。當然，你去長安給天子服務，你還得證明你家裏錢財不少於十萬。

鄧通就是從四川老家，毅然進京出仕，擔任郎官的一個例子。鄧通生在水鄉，性格老實，又通水性會划船，到了長安，就被任命為專門給天子划船的郎官。

也合該是鄧通命里要發達，有次今上就做了個夢，夢見他遇見神仙要登天了，結果怎麼就是爬不上去。後來身後有個黃頭郎把他推了一把，他就登天了。今上夢醒，去觀察所有的黃頭郎，只有鄧通衣飾面貌依稀與夢中人相彷彿，又問鄧通姓名，因鄧通與登通相近，結果今上大喜。覺得鄧通是他求仙路上的貴人。於是鄧通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今上的寵臣。

今上有多想長生不老，他就有多愛鄧通。嘿，有句詩說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說的就是今上這個皇帝。

許負是天下聞名的相者，就是幫周亞夫看相說他要餓死的那個。今上有次把許負找來讓她給鄧通看相。許負還是一句老話：“鄧通以後要因貧困而餓死。”

敢情周亞夫和鄧通的命是一樣的。

今上就道：“鄧通一身富貴在我，怎麼會貧困？”於是把巴蜀之地的銅山賜給鄧通，讓他專得以鑄錢。結果鄧通就幾乎混成了天下首富。

這個人為了固寵也是心狠。今上生瘡了，他給今上吸膿，眼睛眨都不帶眨的。旁邊的太子劉啟看了都噁心得不行。

現在這個傢伙冒然尋上門來，也不知道打的是什麼主意。李廣心中暗暗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