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一章 重見天日
退出墓室的時候,每走出一段距離,馬悅都會讓汪振海去開啟一道機關。隨着這些機關的開啟,一道道石門降下來。汪振海還親自給每道石門的縫隙里糊上一種類似於水泥的東西,據說這樣可以隔絕空氣,防止墓室沉入海底之後,海水倒灌進來。就這樣,朱允炆與那些陪葬品,還有那塊讓我震撼的金碑,便被永遠地隔絕在裏面了。
出墓室之後,整個水底墓便被徹底封上了。到了傍晚時分,眾人飽餐一頓之後,便都上了船。在馬悅的指揮之下,立即有四條大船用了數十條纜繩將承載水底墓的大木排緩緩地拉向了茫茫大海之中。
由於四條大船的動力有限,幾乎全靠人力,而且又拉上了如此大一個大木排,那個速度只能用緩慢來形容。
約兩個時辰之後,大概已經前行了十里左右的距離。此時,皓月當空、群星閃爍、海風微拂,站在甲板上,面對如此海景真是令人心曠神怡。
當然,咱們可沒心思欣賞這海上美麗的夜景。特別是馬悅和汪振海二人,那是神情相當嚴肅。二人是一邊看着手中的羅盤,一邊觀察着天上的星宿,還要指揮船隻向前航行。此時,船向前航行的速度則更慢了,因為咱們離寶穴的穴眼是越來越近了。
馬悅和汪振海二人就這樣又指揮船隻緩慢前行了約半個時辰,此時差不多正好是子夜的光景了。只聽得馬悅一邊盯着羅盤,嘴裏一邊念念有詞地說道:“先識穿山虎,方行透地龍;渾天開寶鏡,金水月相逢。”
雖然馬悅的這番念叨,咱不是太懂,但我知道,這肯定是天星風水術方面的口訣。而馬悅這個時候開始念口訣,那說明寶穴的穴眼應該是找到了。
果然,馬悅讓四條大船先後停下,然後又微微調整了各船的位置,經過纜繩的牽引,也就相當於是在給大木排上的水底墓調整位置。
而此時的汪振海又在一旁念念有詞地說道:“四神八將應位起,三火併秀三陽沖。三陽洋潮入庚震,食邑開府應三公。更出仙翁與佛子,蓬萊真境超凡風。天樞起祖降兌巽,變艮作穴官位同。少微起祖降樞巽,亦主富貴永興隆。六秀變出紫薇局,砂水應位官無窮……”
這汪振海說的是個啥意思,咱就更摸不着門道了。不知他這番念叨,是為了尋龍點穴,還是因為找到了龍穴,要將這些怪僻難懂的術語念叨一遍,算是一個例行儀式。
反正汪振海這一番念叨完了之後,馬悅已經指揮各船分列大木排的四周,並拉緊了纜繩。也就是說,此時大木排已經被定位了。
定位之後,馬悅立即招呼各船上早已安排妥當的水手。這些水手將一些小舢板船推入海中,然後紛紛跳了上去。
當載着這些水手的小舢板船紛紛靠近大木排之時,馬悅便開始指揮拆大木排了。
這大木排當時打造的時候,可是有講究的,正中心是一個方圓約一丈見方的大孔。而這大孔的四周則依次用上好的木料,拼接成了一個大木排。更加巧妙的是,當拆卸這個大木排之時,人可以在大木排的外圍,而先從大木排的中間拆起。
之所以有如此巧妙的一個構造,就是為了防止在拆卸大木排的時候,由於四周受力不均,而讓水底墓發生傾斜,甚至是以傾斜的狀態沉入海底。
而如果從中間向四周拆,就可以很好地規避這個可能發生的問題。因為此時四周的四條大船已用數十條纜繩將大木排緊緊拉住,當某一方拆卸速度過快,導致水底墓傾斜之時,大船上的纜繩還可以受力,由大船的牽引力,來修正水底墓的傾斜角度。
總之,這個水底墓從修建,一直到最後沉入海中,都是一個相當精巧的工作。一直折騰到第二天,幾乎天色發白的時分,咱們才看見朱允炆的水底墓緩緩地沉入了大海之中。
返航的路上,我問馬悅,朱允炆的水底墓要是能在數百甚至數千年之後、在咱們的子孫後代與南洋諸國在海洋權屬問題發生爭端的時候,能夠及時被發現,並能夠將那塊金碑給打撈上來,那就太完美了。
馬悅和一旁的汪振海都沒太明白我的意思,因為他們哪裏知道,眼下的三佛齊國、龍頭邦國雖然皆臣服於大明帝國,甚至還被冊封為舊港宣慰使、龍頭宣慰使,但幾百年之後,這些地方均已獨立成國,不僅不再臣服於我華夏大國,反而是在這片海域與咱的子孫後代發生了激烈的權屬爭端。
汪振海嘴快,他問道:“胡伯父,讓這昔日的大明皇帝永眠海底不好么?為什麼還要讓他被後人發現呢?”
我意味深長地對汪振海說道:“朱允炆甘願一死,也要葬在這水龍脈的寶穴之上,說是要為大明做最後一次貢獻,保大明平安。可你們都知道,這改朝換代之事是歷史的必然,又有哪個朝代能夠萬萬年呢?”
我這麼一說,馬悅和汪振海倒都是點了點頭。
我繼續說道:
“我的意思是,假如千年之後,咱們的子孫後代在這片海域與南洋諸國發生爭端。咱說這一片是咱的海域,別人說這一片是他的海域。那個時候,大明帝國肯定已經滅亡,新的朝代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來證明。
當然,這三佛齊國和龍頭邦國到了那個時候,也絕對不會傻到將當年永樂皇帝賜給他們的印信拿出來。更有可能的是,到了那個時候,三佛齊國和龍頭邦國也不存在了,被一些新的國家所取代。
那這個時候,咱們的子孫後代要是能將這水底墓中的那塊金碑給打撈出來,上面的碑文可是說得清清楚楚,這裏就是大明的地盤,是華夏的疆域,而且還有大明永樂皇帝的落款。面對如此鐵證,哪個國家還敢叫板?”
我這麼一說,馬悅和汪振海算是聽明白了。
馬悅沉思了片刻,對汪振海說道:“振海,回去之後,你將這朱允炆墓的確切位置記錄下來。這水底墓的結構圖,以及進入各墓室的機關開啟要領,你都將其記錄下來。”
汪振海驚道:“那記錄下來之後,萬一這麼重要的東西被別有用心之人所得,那對這水底墓來說,將是一場浩劫呀!”
馬悅笑了笑說道:“知道我為什麼要你去記錄,而我自己不去記錄嗎?”
汪振海疑惑地問道:“難道不是因為岳父大人年事已高,這等細枝末節之事,自然是由小婿代勞?”
馬悅笑道:“你這算是說對了一半吧!哦!不,頂多是說對了一小半。”
馬悅這麼一說,我和汪振海都是弄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馬悅繼續說道:“之所以讓你去做這件事,那是因為我要讓你將這個記錄作為我的陪葬品。”
汪振海臉上一驚。
馬悅繼續說道:“不錯,我就是要你將這個記錄下來之後,將來放入咱們的西礁水底墓中。咱西礁的那個水底墓比這個水底墓還要龐大,內部結構還要複雜。我相信,要不是對風水秘術有極高造詣之人,根本就入不了西礁那個水底墓。能有如此之高造詣之人,相信得到你這個記錄之後,也一定會想辦法,讓這邊水底墓中的金碑重見天日,為咱們的子孫後代造福。”
馬悅這麼一說,我和汪振海算是都弄明白了。
回到龍頭之後,將霏兒的靈柩安置到西礁水底墓之事,便提上了議事日程。鄭和堅持讓我們跟着他的船隊一起去西礁,因為他的船隊即將返程回國。
對於霏兒的死,鄭和很是失落。他總是在我面前說,肯定是他在路上沒有將霏娘照顧好,導致霏娘到了龍頭不久便一病不起。
我和未了趕緊是好生勸慰鄭和,畢竟霏兒也是七十好幾的人了,“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那個醫學相當落後的年代,霏兒已經算是長壽之人了。
三月中旬,我與陳維林、馬悅、瑾兒、汪振海等人分乘兩艘大船,載着霏兒的靈柩,跟隨鄭和的船隊從龍頭出發。臨出發之際,未了也匆匆跟着咱們上了船。
本來我們都是堅持不讓未了去西礁的,因為未了暈船厲害。當年來了龍頭之後,未了就一直未離開過龍頭島。現如今,未了也是年過六旬之人了,身體肯定比年輕的時候要更差一些。這去西礁一來一回的,差不多也是兩個月的時間,我們真為未了的身體擔心。
可未了是說什麼也不聽勸,她說這次是霏兒、思淑、蘭兒三位姐姐一起葬入那水底墓,她必須去為三位姐姐送行。
見未了心意已決,加上咱們也不想在這些雞毛蒜皮之事上,耽誤整個大明船隊的行程,只好依了未了。
一個月之後,咱們一行便抵達了西礁。而這一個月的海上行程過後,可以明顯地感到未了瘦了一圈兒,人也憔悴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