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重複着瀕死的體驗
莫南荀一邊收拾行李,一邊思緒亂飛。
行李剛收拾完,就接到了陸勍川的電話。
“能下來一下嗎?”電話里的聲音有些低沉。
莫南荀看了看錶,“你怎麼來了?”
“不方便嗎?”陸勍川又問。
問這句話的時候,陸勍川其實是有些心酸。
他媽在北京,她哥也在。
他們現在想見一面,並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比地下黨接頭還難。
“你等一下,我換件衣服。”莫南荀起身摸了一件大衣穿上,便下了樓。
因擔心被莫南城看見,陸勍川的車沒有停在樓門口,而是在兩棟樓之外,選了一個空地。
莫南荀拉開車門坐進來。
陸勍川坐在後排座,閉目養神,她坐進來,他也沒有睜開眼。
車裏的燈開着。
陸勍川的臉色很白,額頭上有細汗。
莫南荀趕緊靠過去,一摸,還好,沒有發燒,“怎麼了,病還沒好嗎?”
陸勍川費力的睜開眼睛,“沒事,最近休息不好。”
“公司還有很多事嗎?”莫南荀忍不住問道。
陸勍川點了點頭。
但真實的情況卻是,最近這幾天,他感覺好像又有點犯病,特別是在密閉的空間裏,他會有很強烈的窒息感。
他知道,這可能是來自於心理作用。
前幾天,簡兮從美國回來了。
他母親和姜慧都高興的不得了,每天,三個人有無數的話可以說。
母親很喜歡簡兮,尤其的喜歡。
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想再要個女孩,但是沒有成功。
簡家和陸家是鄰居,所以簡兮經常過來玩。
簡兮漂亮又懂事,那個時候,母親就喜歡簡兮,一見到簡兮,就抱在懷裏。
後來簡兮的爸爸救了自己,母親就更理所當然的把簡兮當成了自己的女兒。
把沒有來得及給予女兒的愛,都給了簡兮。
而簡兮也和母親親近,甚至比和姜慧還親近。
簡兮在外人面前,柔柔弱弱,不太敢說話。
但是在家裏卻很活潑,有說有笑,把兩個老人逗地很開心。
簡兮做飯也很好吃,這幾天,她每天都會變着花樣做很多好吃的,然後三個人等他回家吃飯。
他母親的電話也是一次次的打。
但是他實在是不願意回家吃飯。
如果只有母親和簡兮還好,大家還可以和平相處,相安無事。
但是有姜慧在,他沒辦法做到相安無事。
他受不了她的陰陽怪氣和肆意試探。
所以每一天回家,他都覺得像是在坐牢。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姜慧總是會無形中提起當年的往事。
她提一次,他晚上就會再次陷入到噩夢裏去。
他被壓在瓦礫之下,到處都是血水。
黑暗包裹着他。
然後四肢開始冰涼,想呼吸,卻喘不過來氣。
一夜一夜,都要重複着瀕死的體驗。
他已經有好久不去看心理醫生了,但是昨天他還是抽出點時間去見了孫醫生。
孫醫生建議他多休息,盡量不要再去想那次事件。
孫醫生幫他做了一些心理疏導。
但是無濟於事。
他也想遠離,但是遠離不了。
這個病已經伴隨了陸勍川十幾年。
母親不知道。
莫南荀也不知道。
他也不想讓她們知道。
她們兩個,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也是他最不想把她們拉入他的噩夢的人。
陸勍川又閉上眼,想停止大腦的運轉,但是大腦卻依舊把一些血腥的場面傳遞給他。
“把車窗開一點,有些喘不過來氣。”
莫南荀聞言趕緊搖下車窗。
“真的沒事嗎?”莫南荀又抬手去幫他擦汗。
手剛附上他的額頭,心裏就是一驚,他的額頭很涼,不是被凍的那種冷。
車窗剛搖下來,不會這麼快。
是他身體裏的冷。
莫南荀推開車門想下車,“我送你去醫院。”
陸勍川拉住她,“沒事。”
“你一直在出冷汗,怎麼可能沒事?”莫南荀想掙開他的手。
陸勍川做了幾個深呼吸,“真的沒事。”
說完,又勉強睜開眼,“你親我一下,估計就好了。”
莫南荀已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你能不能別開玩笑?”
陸勍川扯了扯唇,“真的。”
他伸手把她抱過來,然後閉上眼,“就是有點缺氧。”
莫南荀不相信,但還是蹭過去,蜻蜓點水親了他一下。
陸勍川果然笑了笑,“我說了是缺氧,需要人工呼吸。”
莫南荀見陸勍川有了笑意,心才稍微放鬆下來。
又忍不住抬手,在他的臉上狠狠揉了揉,“有病!”
陸勍川斜睨着莫南荀,笑了笑。
她說的沒錯,其實他是真的有病,而且這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好。
“幾點的飛機?”
“九點。”
“你哥來接你。”
莫南荀點頭。
之後,兩個人便沒再說話,好似有默契般,瞬間陷入沉默。
一提到她哥,莫南荀便開始有些頭疼。
那晚,當她從老許酒肆回來的時候,她哥已經在她家坐了半天。
她剛進門,她哥的眼神就不停在她身上掃來掃去,像一隻充滿警覺的拉布拉多。
而她,活脫脫就像一個被追擊,又不敢暴露自己行蹤的罪犯。
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哥對面,離得老遠。
她怕她哥能嗅出她身上關於陸勍川的氣息。
如果被她哥知道,她哥對她,估計只會罵一頓。
他不敢打她,估計也捨不得。
但是,她敢保證,她哥會不顧一切,去給藍天添亂。
她哥向來就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
在數碼音樂圈子裏,陸勍川雖然滿肚子陰謀詭計,一般人還是對付不了他。
不管林懷成也好,季禮也好,對他,應該都還算忌憚幾分。
但是她哥不會忌憚他。
而且,她也敢保證,她哥會有無數的招數來對付陸勍川。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而她哥不是兵,她哥是土匪。
所以,她在她哥面前,是半點馬腳都不敢露。
前一段時間,她還和杜枚信誓旦旦保證,說她找個機會和她哥坦白。
但是現在,她怎麼盤算,都覺得時機不對。
莫南城一雙鷹眼,在莫南荀身上逡巡了一番,然後扯唇笑了笑。
莫南荀被她哥笑得脊背發涼。
莫南荀看了看錶,“還有事嗎?”
莫南城不答,只是呵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