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回門之日
“小姐,小心!”
小嵐出聲已晚。鄭芷已經撞上了前面的柏子逸。
柏子逸反應極快,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他快速穩住了自己的重心,還眼明手快地拉住快要摔倒在地的鄭芷。
鄭芷站起身的時候,就差七竅生煙了。
太丟人了!她恨不得掐了自己!
而柏子逸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淡然,他只雲淡風輕地對鄭芷說了一句要小心。隨後他的眼光就停留在了地上。
鄭芷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那裏躺着一朵小小的花苞,原來之前插在髮鬢上的那朵波斯菊在剛剛的一撞之下掉在了地上。
鄭芷彎腰想撿起來,柏子逸卻臉色有些慘淡地攔住了她,“既掉了,就讓它去吧,改日我再找人給你送些新鮮花朵來。”說完他就轉身慢慢往前走去,再不看地上那花一眼。
看着柏子逸的背影,鄭芷心沒由來地一緊,她悄悄地把那花骨朵撿了起來。
回到汀蘭院,鄭芷讓小嵐拿了個細窄的瓷瓶,裝了半瓶清水,小心翼翼地插上了那朵波斯菊。
望着花瓶,鄭芷想着白天的事情。柏子逸比初見時待她更溫柔了些,只是她覺得今日的他似乎有心事,更讓人捉摸不透了。
小嵐端着吃食拿給鄭芷的時候,就看到她痴痴地看着花發著呆,看這模樣似乎已經有好一會了。
哎,這小姐什麼都挺好,怎麼就老愛發獃呢。
......
這兩日,柏子逸都沒在她這裏歇息,只是偶爾路過喝個茶,聊幾句就走了。據小機靈丫頭小嵐和丫鬟婆子們閑聊時打聽到,柏子逸自從新婚後也不再留宿於秋棠院。
這柏子逸是何意?明天就是回門之日,他這樣冷落了鄭蕊也不怕他的知縣丈人來找他算賬。
而他......對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
想到此,鄭芷驚了驚,她在乎柏子逸對她的想法做什麼?本來只是被迫來做妾,她只求娘親有個安生之地,對自己在柏府的生活她並沒有太多期望。
現下她卻開始關注柏子逸的一舉一動,她會禁不住越來越期盼柏子逸的溫柔。可是她又清醒地知道,她來此的身份和格局早就已經註定,那樣的期盼也許只會讓自己難受。
鄭芷抬眼看了眼細瓷瓶上插着的一株波斯菊,這株兩日前還是花骨朵的波斯菊,今日已經綻開粉嫩的花瓣,宣揚着自己的美麗和芬芳。小嵐沒有說錯,它真的比柏子逸當初摘的第一朵波斯菊還要美。
“小姐,大奶奶有請。”小嵐的聲音打破了鄭芷的滿腔思緒。
鄭芷有些驚訝,來柏府之後,這是鄭蕊第一次主動找她。
等來到秋棠院,一進廂房就看到鄭蕊慵懶地卧在美人榻上,只隨意挽了頭髮,看似正在假寐,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
身旁的玉環輕聲地喚了一聲大奶奶,鄭蕊才慢慢睜開眼,她也不看鄭芷,只讓人給鄭芷上了茶,然後就遣散了下人。等丫鬟們都出去了,鄭蕊才抬頭看了鄭芷一眼。
這一眼讓鄭芷吃驚不已,鄭蕊的眼中充滿了迷茫,原本冷淡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鬆動,看似竟然像受了欺負一般,全無嫡女的風采。這還是傳聞中那個驕縱的江南美女鄭蕊嗎?
鄭芷試探問道:“妹妹可是想家了?”
鄭蕊再次抬頭時,已經掩去了情緒,表情恢復了高傲清冷,她看着自己染過蔻丹的指尖,淡淡地說:“明日就是回門日了,我想讓姐姐陪我一起回去。”
按理說做妾的是可以不用回門的,鄭芷聽鄭蕊這麼說,再想她之前的神情,倒也不再意外。
“只是千萬不要和我爹說這幾日我在柏府的情境。”鄭蕊目不轉睛地盯着鄭芷說道。
“這是為何?”鄭芷原本以為鄭蕊讓她一起回去是為了幫她向鄭江德訴苦告狀,如果她這麼做的話也是理所應當,本來鄭芷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幫鄭蕊鞏固在柏府的地位。
“柏子逸他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我......”鄭蕊輕聲說著,似有難言之隱。
“你不喜歡柏子逸嗎?”鄭芷脫口而出問道。
鄭蕊表情有些訝異,似乎沒想到鄭芷會這麼問。但隨即她輕哼了一聲,沒有再回答鄭芷的問題。
最後兩人的談話以鄭蕊的一聲送客結束。
回去的路上,鄭芷覺得鄭江德和鄭蕊這兩父女還真有點像,就是都會令人不痛快。
......
回門當日,知縣府早早地派了馬車等在柏府門外。柏子逸準備了許多貴重禮品,其中就有自家旗號下名譽滿城的絲綢珍品。柏老爺的妾錢氏在一旁不斷使喚着下人抬着這些物品。
柏老爺自柏子逸成婚後就一直忙於生意很少待在府中,這段時間也沒讓柏子逸管太多生意上的事。在鄭芷看來柏老爺是想給自己兒子放個假,能讓其好好體會下新婚燕爾。
這次回門的準備應該是柏老爺吩咐錢氏來幫忙的。這位錢氏因為身份低微平時並不太露面,也算比較安分守己。今天倒是一反常態格外地積極,忙上忙下,隱隱一派當家主母的派頭。
柏子逸冷眼旁觀了會,慢吞吞走到錢氏面前,“錢姨娘,我看這些已經足夠,讓下人別忙活了。”
錢氏三十歲左右,但是保養得當臉上肌膚仍然緊緻白嫩,看起來十分年輕。
她聞言尷尬地笑了笑,“本來是想給柏府掙掙面子,所以才叫人拿了那麼多禮。現下大公子既然覺得足夠了,那就足夠了。”
錢氏隨即就讓下人把剩下沒打包的禮品都拿回去,把選好的精品都搬上了車。
因為禮品實在太多,本來給鄭芷準備的小馬車也裝上了絲綢布匹,結果鄭芷最後只能和鄭蕊,柏子逸在前頭的大馬車中相對而坐。
馬車中的氣氛有些沉默,還有些尷尬,三人都不曾說話。
柏子逸拿了一卷書冊氣定神閑地看起來,只偶爾傳來翻書聲。鄭蕊則一直扭頭看着窗外。
她今日打地扮得很隆重,頭上插的鎏金步搖就有兩支,步搖上的流蘇在鄭蕊裝扮精美的臉頰旁微微晃動,襯的她肌膚細膩如白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