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六章
王府四年,皇宮四年,前輩子她和他的牽絆已經深入骨髓,可是,她並不願意帶到這輩子來。
她眼神微涼,淡淡道:「王爺今日過來,是對鈺諳有什麼指教?鈺諳一無知閨閣女子,靜聽教訓便是。」
祈燁望着她帶着幾分倔強的小臉,微微眯眼。
「早聽聞安遠侯府嫡女知書達理溫婉賢淑,本王才向父王請婚。見到了真人,倒叫本王有些詫異。」他唇角微揚戲謔道。
鈺諳雙眼微眯,他的意思,是說見到真人不溫婉、不賢淑咯?
「王爺若是失望,以王爺的身份地位,大可以請陛下收回成命。」她看着他,眼底浮出了几絲期待。
祈燁深深看了她片刻,饒有興味道,「我竟不知道,你是這樣的性子。」
她帶着幾分譏諷的望着祈燁:「我是什麼樣的性子,如今王爺算是看清楚了?王爺是不是後悔了?」
男子一雙墨眸定定看着她,眼底浮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伸手到她的發頂,從她的頭頂上輕輕取下一個東西擱在手心。
「看,又開始下雪了……」
鈺諳抬頭,果然見到天空開始雪花飄揚。她記起每年冬天初雪落下時,他都會拉着她的手在漫漫飛雪中踏雪尋梅。
「走吧,送你回去。」他陪着她向著後園中的鵝卵石小道走去。
沿路有梅花盛放,陣陣幽香襲來,她卻不敢看他,只是垂頭走着。
兩邊竹枝隨風搖曳,一片雪沫兒如輕塵般落在了她的發間、脖頸,雪沫兒掉落在她的脖頸的這一刻,冷的她一哆嗦。
男人看了她一眼,摘下了肩頭的狐裘披風披在了她的肩頭,又將兜帽牢牢的將她罩住,寬大的男子披風將她整個人罩住,袍角直拖到了地上,那兜帽里,露出了下巴尖尖的小臉。
被披風之中的男性氣息籠罩,這曾經熟悉的氣味,讓她心中煩亂起來。
「鈺諳怕弄髒了殿下的披風,殿下還是自用吧。」鈺諳要將披風摘下來,正在解系帶的兩隻小手卻被他牢牢的握住了。
這樣冷的天氣,他的手心炙熱,讓她情不自禁的聯想到寒冷的冬夜他炙熱的體溫,鈺諳望着他,漸漸的紅了臉:「王爺放開我……便是訂了親的,禮數上也不該如此。」
「放開你可以,」男人靠近,醇厚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你若是答應我不摘下來,我便放開你。」
這個無賴!她竟沒想到這一世的端王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當初的目下無塵端方君子去哪裏了?
他靠的越來越近,近的她感覺到他溫暖潮濕的呼吸,她急忙說:「我答應你,不摘下來就是了!」
他緩緩放開她,垂眸看着她微紅的臉頰,嘴角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淺笑。
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鵝卵石小道上,從竹林的一側轉出一個人來,鈺琴皺着眉頭,方才的小片段她都看在眼裏。聽聞端王過來,她特意打扮了藏在這邊。她實在不懂,自己和嫡姐,到底差在哪裏?
碎玉正在蘭芝閣門口翹首等待姑娘歸來,屋裏的暖爐生的正好,小廚房的老火燉湯也送過來了,單等姑娘回來吃了。
她瞧着有人過來,踮腳一望,怔住了。來的不是一個人,還有一位英俊貴氣的公子陪着,看那打扮瞧那長袍身前的金色團龍,她豁然明白了來人的身份,嚇得一下子跪在了雪地里。
鈺諳見碎玉這傻丫頭嚇成這樣,急忙過來把她扶起來:「這大冷天的跪着做什麼,要是膝蓋傷着了怎麼辦?快些起來。」
鈺諳摘了披風還給他,對他行了一禮,垂眸道:「風雪漸大,殿下好走,恕鈺諳不遠送了。」
「好。」面對她敷衍的態度,他眸色沉沉的望着她。
鈺諳看都沒多看他一眼,毫不猶豫的拉着碎玉進了院子,轉身將門扇合攏,「砰」的一聲,爽利的關了門。
他微微蹙起了眉心,無論她什麼態度,三月里,她終將進王府的大門。
鈺諳進了門,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總算將他送走了。碎玉瞧着她的髮髻,笑道:「姑娘簪上紅梅真美。」
鈺諳一怔,進屋到了鏡前一看,只見髮髻上斜插着一支嬌艷的紅梅,鏡中人顯得嬌艷欲滴,難道是……他?她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替自己悄悄簪上了這支紅梅……
時光飛梭,隆冬之後天氣漸暖,不過月余時間,陌上便草長鶯飛,一片醉人的春景。
明日,便是安遠侯府二姑娘白鈺諳的嫁期,侯府內外一片喜慶景象。下人們進進出出,各樣物事不斷的往侯府里運,送禮的人也越發的多了。
蘭芝閣里,鈺諳也忙碌了幾日,只要曾經打過交道熟的不熟的都過來探望她,不過是瞧着她這個端王妃的身份罷了。
昌平郡主挑了碎玉和李嬤嬤陪嫁過去,一應的嫁妝也是豐厚極了。
這日,昌平郡主將嫁妝的冊子給了鈺諳之後,將下人都打發出去,悄悄塞給女兒一個冊子。
鈺諳接過冊子,一看封面,便曉得是什麼,不由得臉上微紅,納入了袖子,並未打開看。
昌平郡主低聲吩咐道:「女兒家的害羞是一回事,但是娘給你的你可千萬要仔細看。」
「娘……」鈺諳很是尷尬。
昌平郡主覺得女兒天性純潔,生怕她不曉得這個的重要性,在她耳畔特意強調:「你若是同夫君在這件事上和諧,其他的事情便好辦的多。若是這事不能得他喜愛,其他的諸事便也不順了……」
鈺諳的臉滾燙起來,「知道了。」求你別說了好嗎?
昌平郡主瞧着女兒的嬌憨小模樣,嘆氣:「真是為難你了,本想待得你十六再出嫁,誰想你十五便要伺候夫君。娘真是捨不得啊!」說著,抱着女兒好一會感嘆。
鈺諳握着母親的手,目光堅定的說:「娘,你放心,女兒此去,即便是付出所有,也要保住侯府平安。」
昌平郡主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當她是一時的感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