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王小魚尋夫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兩年的時間並不長，只能是人生中的一個小小節點。
對於王小魚來說，兩年的時間卻讓她的身體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過去的她，是一個瘦瘦的，乾巴巴的女孩兒。長時間的營養不良不說讓她變的多醜陋，起碼與漂亮兩個字遠遠掛不上邊。
這兩年她的日子好多了。
李牧原離去之後，她們的生活並沒有跌到谷底。
有幾隻蠢笨的大棕熊在照顧着她們的生活。
大熊每隔三五日，就叼些魚、兔子、野雞什麼的送過來，甚至偶有大獵物，比如野豬什麼的！大熊也會慷慨的分過一隻大腿過來。
這還算不上什麼神奇，更奇妙的是，大熊們開闢了一塊田地，幫助她家弄好一切，只要撒上種子，就能有所收穫。
夜晚，大熊就睡在她家門口，巨大的毛絨團蜷縮起來，看上去非常有安全感。
不是沒人打大熊的注意。
實在是大熊太強了。巨大的熊掌里有無盡的力量，獵人、官府之人、或者那些拿着古怪兵器的江湖人，通通都不是大熊的對手。
大熊們就像是她的父親，就像是……李牧原在照顧她們！
娘兩活的很舒服，活的很沒煩惱，唯一的缺點就是大熊不會陪她們說話，只會發出沙啞的吼叫聲。
日子在一點點的繼續。
平心而論，李牧原出現在她們生活中的時間並不長，就像一朵美麗的曇花，盛開綻放，又快速消退。
只是花香卻久久的留在了這片土地之上。
時間越久，王小魚越覺得當年和李牧原在一起的日子不可思議。她時常對着大熊搞來的鏡子端詳自己的容貌。
誠然，兩年的滋養讓她皮膚變白了，讓她五官長開了些，跟以前相比，自然是美貌了不少！只是她卻越發的自卑。
“是不是我太丑了，他才離我而去？他說他上輩子欠我的，果然是還清了就離開了！對！肯定是嫌我丑！”
少女終日胡思亂想，時而咬牙切齒，時而痛哭流涕，時而拆折一根草棒，一折就是一下午的時間。
她以為隨着時間的推移，那人不再出現，就會將那人漸漸忘去，只是時間越遠，思念卻越深。
“你到底去了哪？”
最開始，思念還只是停留在腦海里。
直到有一天。
一直在她家門口安睡的大熊少了一隻。
她在後山發現了大熊的蹤跡。
那隻大熊並沒有被野獸襲擊，並沒有任何的外傷。它就安靜的躺在後山的一棵樹下，好像睡著了，只是它的身體冰涼無比。
王小魚輕輕的晃了晃大熊。
大熊的身體卻迅速的化作了一灘銀色的水，銀水沒有味道，不會粘手，大部分銀水瞬息鑽入了土中，消失無蹤。王小魚捧起了一點銀色的水，水滴卻在她的手心化為了一隻蝴蝶。
當蝴蝶撲閃着翅膀飛遠時，王小魚傻了眼。
她雖然不是什麼很聰慧的女子，但也知道任何野獸都是血肉之軀，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唯一的可能，她所認知的唯一可能，就是這一切都是李牧原的行為。
他離開了，他卻依舊在保護着他們。
王小魚很悲傷。
王小魚很高興。
她將熟睡的大熊搖起來：“告訴我他在哪？他是不是受傷了？他到底在哪？”
大熊的眼神中有一絲悲傷，它哼哧哼哧的叫着，使勁的搖着頭，示意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你不說？或者是你就是它？”
“那好！我就要去找你！”
王小魚向來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子。
她很快就簡單的收拾了一個包裹，然後將一塊鐵片磨亮，揣在了懷裏。
“你要去哪？”
母親擔憂的看着孩子。
“我要去找他。”
“可是為什麼呢？他或許不想回來，他或許有自己的事情。再說了，你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
“我不管！”
王小魚大叫道：“雖然他很討厭，可那天我們拜堂成親了，他就是我男人！現在他肯定出事了，我就要去找他。只要找，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母親嘆息道：“那明明是你捏了兩個玩偶，自己鬧着玩的！”
“他說過！”
“好吧！”母親慈祥的看着王小魚：“我的女兒啊，你就跟當年的娘一樣，來，踏出家門，娘就什麼也幫不了你了，現在最後給你辮個辮子吧。”
王小魚乖巧的坐在母親的身前，母親剛剛動手，她忽然道：“嫁人了的話，是不是要挽籫？”
母親啞然失笑：“你這皮孩子，快去吧，若是找到了他，記得叫他回來吃飯。”
王小魚早就不耐煩了，立刻蹦蹦跳跳的走出門去，大熊似想挽留她，只是它們笨拙的樣子哪裏能拉住那個靈巧的小精靈。
王小魚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見。
王蘇氏依在門旁，靜靜的看着她離開的地方。
“傻孩子，你終究忍不住了。”
她家左側，有一處空地。
李牧原曾經跟她說過，他要將這裏建成一座房子，接他的父親、妻子來住，到時候這裏就熱鬧了。
王蘇氏不認為李牧原會騙他，當時說這話的時候，李牧原眼眸里閃爍着興奮的光，好像是一個得到夢中玩具的孩子。
只是時間已經過了兩年了，當年開闢出來的空地，此時已經鬱鬱蔥蔥。
“希望你，不要遇到太難的事情。”
王蘇氏真情實意的祈禱着。
“希望小魚，能找到你。”
王小魚出了門，跨過了一座山，就天黑了。
當她看不見家時，心裏就有些慌。
這輩子她似乎從來沒有走這麼遠的路過。
這似乎還是她第一次踏出家門。
遠方的路，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她要找的人，到底在什麼地方？
她全都不知道，她能看見的，只有一片璀璨的星河。
“不管怎麼樣，他都和我在同一個星河下吧。”
因為沒有目的地，沒有方向，所以走起來格外的輕鬆自在。
王小魚步子邁的很快，很輕盈。
離家的恐慌和對母親的思念還在心底。
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繼續向前。
時間一點點流逝。
少女的衣服上佈滿了灰塵，臉上也漸漸的寫上了疲憊二字，不過她的雙目依舊清澈，彷彿一汪泉水。
離家多遠，走了多久，她都不記得了。她只是知道，頭上的日月輪轉，已經過去幾十個輪迴了。
她找了很多地方，隱蔽的山洞、樹洞、山中的小村落，都沒有發現李牧原的蹤跡。
“他到底去了哪裏？”
“他到底在何方？”
漸漸的，她與這個世界開始真正的接觸，出門時的雄心壯志和天真爛漫，此時都逐漸的消退。
她第一次從別人耳里聽見李牧原的名字。
雖然只是一個喝醉酒的老者的胡說八道，然而那些事迹最微弱的部分，也與她接觸的世界相差的實在是太遠。
“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那麼多人恨你，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你？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有沒有事……”
她開始打聽李牧原的名字。
最開始是鄉野間的老農，他們說李牧原有丈八金身，青面獠牙，手持寶劍下界降妖除魔，此時群魔消退，他已經回歸上天了。
到後來是城裏擺攤的商販。他們說李牧原是財神爺，有錢，講義氣，庇護好人！如果想要找到李牧原的話，最好的方法就是去廟裏。
城裏的書生也認識李牧原，在他們口中，李牧原是朝廷棟樑，曾經一力扶天下，驅除邪魔，匡扶社稷，還世間一個太平盛世！在功成名就之時，李牧原卻拒絕迎娶皇帝，並幫助皇帝除掉了朝中的奸臣，最後瀟洒身退，歸於江湖。
王小魚不由咂舌，皇帝是什麼她還是知道的。那可是這天底下最為尊貴的人呢！比村裏的族老可是要高上幾百上千個台階！皇帝都沒有留下李牧原，她還能找到他嗎？
“那，他到底在哪裏？我想找他！”王小魚忍不住問道：“我是他的……朋友！”
書生哈哈大笑：“姑娘，像你這樣慕名尋找仙人蹤跡的，我見過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還是……罷了！仙人可一夜行千里之路，誰知道他在哪？或在名山，或在江河，或泛舟於海上！隨心隨意，逍遙自在！再說了，仙人之相，豈是我等凡人可睹，他在你身邊，不讓你見到，你就永遠也看不到他。”
城市中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她不知如何去找，只能一個個的看過去。
只要她足夠用心，總有一天，會找到對方的。
“對不對，王小魚。你個大傻瓜，你怎麼能這樣想他？”
夜色下，王小魚蜷縮在街角，瞪着大眼睛看着踏流光穿夜色而行之人，努力的分辨每一個面孔。
她的心在自問自答。
“我也不知道，我應該討厭他才是，可我就是想他。”
“相見他，想見他，想見他。”
月光下。
女子的笑容與柔和的青光一樣溫柔。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只留下兩個好看的弧線。
“我先睡一會兒，你可千萬不要出現。”
“一定要……嗯……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