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鶼鰈情深

柳老爺隨高振山等人趕了近一個時辰的山路，早已體力不支，想來那楊義臣應該不會追來了，高振山便招呼大家坐下歇息一會兒，春蘭無意間轉身，立馬大叫：“大家快看。”

大家起身向清河鎮的方向望去，似乎清河鎮失火了，只見濃煙滾滾，火光衝天，把半邊天都映紅了，柳老爺起身大呼：“是不是着火了？怎麼會這樣啊？現在可是深夜，百姓們都在熟睡，高頭領，我們快些去救人呀！”

高振山揮手招來一個部下，吩咐他回去清河鎮打探情況，柳老爺、鎮長此時心急如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下屬來報：“楊義臣下令火燒清河鎮，寸草不留，現已整軍待發，準備大舉進軍高雞泊。”

“啊！”柳老爺、鎮長二人雙雙癱軟在地，良久，柳老爺才發出聲音：“我要回去。”

老夫人在旁勸慰：“老爺，你現在回去有什麼用？我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還是跟高頭領一起趕赴州郡跟飛兒會合吧。”

柳老爺的聲音無比堅定：“我要回去，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就行，你們先走吧。”

紫筠知道老爺的心思：“好吧，要不我們大家都陪老爺一起回去吧。”

一行人大多數都是清河鎮人，高振山決定跟隨柳老爺返回清河鎮看看，此時已快晨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楊義臣的大軍早已撤離，大家看着以往熱熱鬧鬧的清河鎮一夜之間變成一片廢墟，不禁唏噓不已。

柳老爺看着這滿目瘡痍，顫聲道：“真是寸草不留啊，楊義臣，你好狠的心啊！陳掌柜的小孫女才剛剛滿月，周掌柜的兒子還不到三歲，還有錢掌柜的女兒也不容易才有喜，都被這一把大火燒沒了嗎？啊，老天啊，你開開眼呀，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竟然連婦孺都不放過，我柳清林傾盡一生，苦苦守候的家園就這樣沒了嗎？”

老夫人上前扶住柳老爺：“老爺，不要說了也不要看了，我們走吧，再看下去只會越來越傷心的。”

柳老爺握住老夫人的手，眼中有淚流出：“宣兒，我柳清林這一生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紫筠目睹清河鎮的慘狀，早已淚流滿面，都說男兒有淚有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在場的眾多男子都默默流着淚，鎮長也是左看右摸，不敢相信他的鎮民一夜之間全都沒有了。

柳老爺掙脫老夫人的手，快步走到廢墟之上，仰天長嘯：“我知道，都是因為我逃跑的緣故，惹怒了楊義臣，他才下令燒了清河鎮，我對不起全鎮的百姓啊。用全鎮百姓的性命換來我的老命，我柳清林有何顏面再苟活於世，我死都不足以謝罪呀，宣兒，來世再見了。”說話間，柳老爺舉刀抹了脖子。

大家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待上前奪過柳老爺手中的刀，為時已晚，老夫人上前把柳老爺緊緊抱在懷裏，心痛不已：“老爺，老爺，你為何要尋短見？你不管宣兒也就算了，你要想想我們的飛兒、崢兒他們呀。”

柳老爺的聲音已很虛弱：“他們已經長大了，你們都要好好活着，告訴雲飛，好好做生意，不要參與政治，要多做善事，施恩百姓，宣兒，你受累了……”說著，柳老爺閉上了眼睛。

老夫人淚流滿面：“老爺，老爺……”說著趁人不備，撿起地上的刀也抹了脖子，吳媽失聲大喊：“老夫人，老爺已經沒有了，你不能想不開呀。”

老夫人微笑着握着吳媽、吳伯的手：“我陪老爺上路，免得黃泉路上他一個人走着孤單，你們幫我好好照顧雲飛、雲祥他們，我把柳府的重擔都交給你們了，辛苦你們了。”

老夫人把眼光轉向紫筠：“紫筠，我真的很喜歡你，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另外一個女兒來看待，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紫筠此時已是泣不成聲：“老夫人，紫筠不委屈，老夫人，你要活着，你一定要挺過來呀。”

老夫人繼續交待道：“請把我和老爺葬在一起，高頭領，謝謝你為我們柳家做得一切，麻煩你幫忙護送這些女眷到州郡找到我兒雲飛，我……”話沒說完，老夫人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紫筠、春蘭等女眷們放聲大哭，過了許久，高振山等人幫柳老爺、老夫人挖了一個新墳，將兩人草草下葬，眾人紛紛行禮跪拜，墳前有一些烏鴉飛過，發出凄厲的叫聲，似乎也在痛惜柳老爺夫婦辭世。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紫筠的腦海，看着眼前的廢墟，此時她的心中感嘆道：“這是真正的鶼鰈情深，誓死相隨，老爺、老夫人都是真正的大好人，轉瞬之間就這樣沒了，這就是戰爭的殘酷，一場戰役，死傷無數，一把大火，一個鎮變成一片廢墟，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戰爭帶來的後果……”

高振山拍拍紫筠的肩膀：“紫筠姑娘，走吧。”

紫筠知道他們這是要去投靠夏明王竇建德的部隊，正欲開口阻止，秋蘿催促道：“紫筠，我們快走吧，要不然天黑就走不到前面的成安鎮投棧了。”

整整趕了一天的路，大家累壞了，找了個客棧隨便歇息一下，明天還要繼續趕路，紫筠不禁感嘆：“二十一世紀還是好呀，想要去哪兒開車一會兒就到了，要是太遠的話還可以坐飛機，哪像現在去哪兒全靠自己的兩條腿？累都累死了。不過這古代的空氣沒有污染，風景也格外秀麗，走走路也好，就當減肥了。”

高振山似乎對紫筠頗有好感，一路上都圍着紫筠打轉，又是幫忙拿東西，又是遞手巾擦汗的，不管到了哪個地方，都先招呼紫筠坐下，背地裏，秋蘿受不了的碎碎念：“姐姐，你怎麼看也沒有我漂亮，這高頭領幹嘛老圍着你轉呀？”

紫筠微微一笑：“那是因為姐姐有內涵。”

秋蘿越來越像紫筠了，她做出一副假裝噁心的樣子：“姐姐，你真是超自戀，下回美人計輪到你用了。”

紫筠捏捏秋蘿的臉蛋：“美人計只有你這種美人才能用，姐姐這種內在美要有品味的人才會懂得，知道嗎？呵呵。”

秋蘿自言自語道：“那喜歡我的人都是沒有品味的人了，那豈不是個個都很膚淺？哎，不對呀，姐姐，你說得不對……”

可愛的秋蘿也算是紫筠的枯燥旅途中唯一消譴。

剛打完仗，一路上都是兵荒馬亂的，紫筠見到老百姓們沒有時間去痛哭，擦擦眼淚就要開始重建家園，心中萬分感慨：“我要怎麼做才能讓這些戰爭停止？讓百姓們能安居樂業呢？希望像柳老爺那樣的的悲劇不要再上演了，多好的人啊。老天啊，你讓我到這個亂世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呀？”

一直到第三天清晨，高振山才僱到一些馬匹和兩輛馬車，這樣路程就走得快多了，剛到傍晚已然趕到了夏明王竇建德的根據地—都城樂壽。

竇建德似乎早已得知高振山等人前來投靠，專門派人在樂壽郡門口等候迎接，見眾人前來，上來迎接他們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個子頭領，只見他身着一身淺緋色單衣，腰間繫着一根淡黃色腰帶十分顯眼：“高頭領，夏軍中郞將竇洪威奉明王之命前來迎接諸位。”

紫筠抬眼一看，這竇洪威明明是一個女子，準備地說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大美女，為何女扮男裝還當上了中郞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