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槍炮 病菌與鋼鐵

第24章 槍炮 病菌與鋼鐵

陳飛在課堂上坐實了他要離開的消息,好的是他還要陪着他們走完高一的路。

“你們這麼神通廣大啊!我們幾個老師保密工作做得這麼好,你們都知道了。”陳老師笑道。

“我們要是不知道,您是不是就打算瞞我們到期末啊!”唐蕊有些哀怨,他很喜歡陳老師,應該把“很”升級為“最”。即使她的歷史總是不及格,但總是享受着陳老師的偏愛。他說她是一個適合學習歷史的女孩,只是不願意下些苦功夫罷了,他總是誇她有邏輯、會總結、有自己的觀點,不知多少次苦口婆心地勸說她多背一背歷史知識點,她也不知多少次保證自己一定會努力,但是唐蕊總是應了那句名言——短暫性躊躇滿志,長期性混吃等死。

“我也是為你們好。”

“吁”全班一陣的噓聲而過,陳老師以前總說他最討厭的一句話就是“我都是為了你好”,當年他就是因為自己父母的這句話上了師範學院,選擇了自己最討厭的職業老師。

“我以前是覺得這句話有點道德綁架的味道,就好像美國勸着全世界的國家快來加入到布雷頓森林體系吧!快讓我到你的國家建立軍事基地,讓我來保衛世界和平吧!他們不過是想控制你,再奪取你做人的一撇——自由”陳老師頓了頓,把自己的歷史書放在了講台上,也放下了自己的慷慨激昂。

“但是當我知道自己要離開了的那天晚上,我輾轉反側想了一夜,我覺得自己以前只能算半個老師,我只是做了授業解惑,甚至做得不算好,對待如唐蕊這樣底子薄的學生,我總是想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她總有幡然醒悟,開竅努力的一天;像梁辰、李炬這樣的,他們開心就好,對吧!”

“吁”

“一個月以前的陳飛總是想給你們他沒得到的自由,他把自由當成了你們的未來。他覺得老師不應該像富士康流水線上的工人一樣,按照標準化的模型,把你們加工成社會想要的產品;他覺得你們應該是一群小鳥,天空才是你們的舞台,而不是這四四方方的牢籠。”陳老師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後來我想明白了,我錯了,職業籃球運動員就是比業餘的厲害,有些時候我就應該像曾老師和木老師那樣嚴厲,不然你們永遠都是一隻小鳥,經不起風雨,而廣闊的天空永遠都是屬於展翅雄鷹的舞台。”

陳老師指着唐蕊,說道:“唐蕊你以後每天都要背若干知識點,還有一些及格線上下的人也要列入到補習基礎知識的名單里,70分往上80以下的每兩天一套卷子,只有80分以上的小鳥,才配擁有自由。”

“啊!”陳老師話剛說完,整齊的哀嚎聲便響徹了整個教室,隨之而來的還有嘰嘰喳喳的抱怨聲。

“沒用,舊的陳飛已經死去,一個封建的暴君將登上王座。”

陳老師言畢,唐蕊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飛哥,我支持你。”

“坐下,沒大沒小,飛什麼哥,叫老師或者陳老師,這是暴君的第一個規矩。”

梁辰舉起右手,微笑着說道:“陳老師,我也支持您。”

薛姎也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陳老師,我也支持您。”

······

下了歷史課,周桑連同老毛子幾人包圍了梁辰,幾個人像是被封建地主壓迫的佃農,怒氣沖沖。

“你一個考九十分的,考慮過爸爸們的感受嗎?想一想你英語的千斤重擔是不是感同身受。”老毛子捏着梁辰的肩膀說道。

“我都是為了你們好。”梁辰結結巴巴地說出了這句違心的話。

周桑伸出了拳頭,語氣極為囂張,“找打嗎?”

梁辰手裏舉起歷史書護住自己的臉,“你們怎麼不打唐蕊去,她也說了啊!”

“你說什麼。”

梁辰突然感到自己身後涼颼颼的,轉過臉看着瞪大了雙眼的唐蕊,一時無語凝噎。

“梁子,算了。”唐蕊鬆開了自己握緊的拳頭,一下子焉了下來,像是失寵了的妃子,“陳老師找你。”

梁辰彷彿如臨大赦,從容起身離開了座位,哪想到沒走幾步,唐蕊在後面狠拍了他一掌,梁辰沒回頭,倒是笑着走去了辦公室。

“來了。”

“嗯。”梁辰答道。

陳老師順手拿起自己右手旁的一本書遞給了梁辰,“送你的。”

《槍炮、病菌與鋼鐵》,梁辰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歷史書名,他小聲的念叨着封面上的英語,“Guns,Germs,andSteel”

依着自己的習慣,梁辰翻看着書的目錄,有了頭緒,但還是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從伊甸園到卡哈馬卡、糧食生產的出現和傳播、從糧食到槍炮、病菌與鋼鐵······”,歷史還可以這麼寫嗎?這是梁辰的第一次發問。

梁辰臉上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很符合陳老師的預期,他笑道:“怎麼樣,發現了新大陸沒有。”

“梁辰你知道自己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嗎?”陳老師問道。

“字寫得太差。”梁辰試着問答道。

陳老師搖了搖頭,說道:“不是。”

“那是什麼。”

“你沒有思考,你的腦子裏固化觀念認為歷史應該是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拼湊而成的,所以你的基礎很好,某個時間發生的事,原因、背景、影響你都能講得很好,你就像個老刑警,能破案,但是你從未問為什麼犯人會作案。”

“我問過的啊!”梁辰有些調皮的接過陳老師的話。

“是嗎?那是你對這個歷史史實的發問,譬如你會問辛亥革命發生的原因,而從不問為什麼會發生辛亥革命。”

“這不是一樣的嗎?”

“你吃米飯的原因和為什麼你吃米飯一樣嗎?”

“好像不一樣。”梁辰還是有些懵,可是朦朦朧朧中似乎又明白了點東西。

“你吃米飯的原因是你餓了,你為什麼要吃米飯而不吃肉、蔬菜。”陳老師加快了語速說道。

“你早這麼說,不就明白了嘛!非要學習中國哲學家搞什麼暗示,整些什麼‘言有盡而意無窮’,一個角度問題硬生生的升華到了思想層面。”梁辰倒是反過來教育起了陳飛。

“哎!你這類老學究我是掰不過來了,關於‘思考’的問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這本書或許對你有所幫助,但是你十五年的大腦運作方式一朝一夕是不可能扭轉的。看到你我總是想起了幾年前還在讀書的我,我本想讓你自己學着改變,我也看到了你的一些改變,但是我看不到了,所幸拔苗助長一回。”陳老師有些落寞,揮了揮手叫梁辰回去叫李炬。

梁辰想着陳老師微微鞠了一躬,到了聲謝謝,離開了。

“梁辰。”陳老師叫住了他,“男孩子有所求,有所為,有所忠,方不枉此生。”

回過頭,梁辰笑着對陳老師說:“風乍起,合當奮意向人生。”

十年來的學生生涯,遇見了許許多多的老師,第一次,梁辰的心裏有了惺惺相惜的感受,好比如外面的烈日驕陽吹過一陣清風,他走了,也許他會流淚吧!

周日的班級例會,木老師讓唐蕊組織班委商量一下陳老師送別會,唐蕊幾乎一個人制定下了所有的方案,只剩下禮物留給全班討論。

“手錶(200-500)、錢包(200-500)、皮帶(100-300)、打火機(100-300)、玉飾(500-1000)”梁辰在黑板上寫着十幾分鐘內大家想出的比較靠譜的禮物,他很少上台主持“大局”,回來時唐蕊說她累了,梁辰只好笑着應下了。

“投票決定送什麼禮物,不可以棄權,選完禮物后我再把整個方案告訴大家。”梁辰有點像一個領導的樣子,說話都帶着某種特殊節奏感。

“手錶36票勝出,禮物就這麼定了,我給大家說一說大致的計劃安排,首先在下周二前寫好賀卡;第二折365隻千紙鶴分配到個人也在下周二前完成;第三在周四歷史晚自習上唱《北京東路的日子》,把最後那一句‘方丈我愛你’改成‘飛哥我愛你’;第四每人留一隻千紙鶴一個一個送給陳老師,有個人要送禮物的就這個時候完成,finally,照一張大合照。”

梁辰自己雙手擊了個掌,說了聲“perfect”,然後全班又是一陣的噓聲。

所有的一切在暗地裏緊鑼密鼓地進行,為了保密,每節課間都有專職的同學在教室外巡邏盯梢。

時間穿隙而過,周四的歷史晚自習,陳老師似乎也收到了風聲,穿着一身黑色西裝走進了教室,看見講台上賀卡、相冊······微笑着表演出驚訝的情緒,只是演技拙劣不堪。

“還唱歌嗎?”陳老師問道。

“吁”

“我們中間出了叛徒嗎?”唐蕊質問道。

陳老師沒忍住笑,指着教室角落裏的攝像頭,說道;“有監控,你們在做什麼,我基本上一清二楚,用不着安排個人盯着我。”

大家有些失望,但是左韻還是走上講台,《北京東路的日子》旋律響起,練習了無數次,所有人都沒看幕布上的歌詞,陳老師在看着賀卡,偶爾微笑,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他的眼圈紅了。

所有的情緒都在那一句“飛哥我愛你”爆發,它像是一個催淚炸彈,原本故作輕鬆的飛哥還是留下了眼淚,或許是因為賀卡、因為那句真誠的我愛你,即使他有所準備,但是52顆真誠的心將他撞得猝不及防,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眼角的防備像是潰敗的防線落下幾滴眼淚。

唐蕊第一個上去擁抱了他,放下了她折的千紙鶴,還有紅色袋子裏裝的禮物,是一支鋼筆,之後原先排練的順序被丟在了原先的時空裏,只有一個接着一個將要離別的千紙鶴。

梁辰還贈了一本《東周列國志》,書的扉頁歪歪扭扭寫着——與君同共勉,各不訴離殤。

和飛哥的最後一次合照,梁辰貼在了歷史書必修二的最後一頁,照片的背面藏着師徒之間的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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