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極品一家人
今天既不是過年,也沒有人家娶親,沙溪村依然有熱鬧可瞧,村子正當中的麥德福家大門外,擠滿了等着好戲上場的村民。
男人們或倚着牆角,或抱着臂笑呵呵地關注着院裏的動向;女人們三人一夥,五人一群,湊在一起邊抻頭張望,邊交換消息,時不時就會爆發出一陣歡笑聲。
院外一顆老榆樹上,更是爬上去好幾個半大孩子,坐在上面雙腳盪着鞦韆,吵架這種事最能引起他們的興趣,要是有人再動手打成一團那就更好看了。
院子裏當事人的心態和圍觀的村民正好相反,他們神情專註,爭的面紅耳赤。
三個上了年歲滿臉風霜的老者坐在椅子上,你一言,我一語辯駁起來,旁邊坐着個老嫗,一點也沒因為自己是女人而少說一句。
在他們旁邊站着十幾個三、四十歲的漢子和婦人,都在為自己的爹娘或者公婆助威。
仔細聽上一會就會知道他們這是為了一份財產起了爭執,爭的是他們麥家剛去世不到兩個月,無兒無女的二爺爺麥德祿的家產。
麥家人丁興旺,老一輩就有兄弟四個,除了二房沒有子女其餘幾家都是兒孫滿堂。人多消耗就多,麥德祿的家產就成了快肥肉,麥家另外三房都想多分點,再多一點……
所以老爺子入土快兩個月了,家產還沒分割完。
沙溪村的村長潘明秋現在一聽到麥家兩個字頭都要炸了,可事情沒解決完,他就得陪着,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我說村長,我們三房對二爺爺最盡心了,東西三房一半,另外一半大爺爺家和四爺爺家平分,這件事多好解決啊!瞧你這個為難勁,兩月了,還沒分明白呢!再過幾天可就該割麥子了。”
說話的婦人是三房的二兒媳婦單翠花,嗓門特別洪亮,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身上穿着漿洗的已經發白,卻沒有補丁的衣服,臉色有些黑紅,從眉眼間能看的出來年輕時頗有幾分姿色。
單翠花旁邊明顯屬於另外一個陣營的婦人插着腰回敬道:“小歡她娘,你這話就不對了,憑什麼你們三房要一半的財產,我們兩房要平分另外一半,叫我說你們家有個財主女婿,根本就不應該來爭這些個小東西。”
笑話,誰會嫌棄家產多啊!自家還有兩個兒子等着娶媳婦,兩閨女等着備嫁妝呢!雖然大閨女沒少往家拿東西,那也要細水長流不是!單翠花挺直腰桿準備跟這個隔房的嫂子好好掰扯掰扯。
於是院子裏就房子、地、水井還有老黃牛的歸屬展開第N次爭論……
不遠處一座小山坡上,坐着個瘦弱的小姑娘,她就是剛剛那婦人嘴裏提到的小歡,三房老二家最小的孩子。
她此刻正托着腮無奈地看着下面的一群人,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霉,稀里糊塗地來到這個從來沒聽說過的地方,歷史上根本就沒出現過的朝代呢!
老天把惹火的身材和人人羨慕的容貌收回去也就算了,居然還把自己變成像失了水分乾癟的小豆芽。這副身子,別說大人,就是個孩子都能輕鬆把自己推倒。
沒有公主、大小姐的身份咱也不說啥了,村姑就村姑吧!您別給配這麼多極品親戚成嗎?
不提另外幾房,自己親爺爺麥德壽早早就去了,丟下奶奶麥劉氏拉扯着三個兒子,兩個女兒苦巴苦挨地給他們成了家,說了親。她老人家現如今跟着大伯一家住,老太太是最現實版要錢不要命的主,大概是那些年窮日子過怕了,進到她腰包里的銅板誰也別想再給掏出來。
大伯兩口子整天往家裏划拉東西,路上遇到的樹枝都不放過,而且大娘的手腳還不老實,每次去自己家裏不是順走個雞蛋就是拔兩顆蔥拿着,總之從不空手。
三叔是沒有最懶只有更懶那伙的,閑遛達時兩眼放光,一提幹活,渾身上下腦袋疼。三嬸生了一個有毛病的兒子,有些底氣不足,表面上低眉順眼,實際上賣了自己娘親和大娘,估計她倆還得幫忙數錢……
就在麥小歡逐一剖析自家人性格的時候,山下傳來一陣鬨笑聲,人群漸漸散去。村長當先一步走出麥家大房的院子,看那樣子唯恐慢一步又會被拖回去。麥小歡猜想,麥家現在一定是沙溪村村長最不願意與之打交道的人家,沒有之一。
麥小歡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碎草和葉子,到路邊等着和家人匯合。她有自知之明,自己去了大爺爺家也是給爹娘添亂,還不如老實到待在一邊,這樣自己安全了,家裏人也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戰鬥”了。
更何況像這樣的情形她也不想參與,她搞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想的,二爺爺家的東西就算平均分配下來,自家又能得到多少呢?爹爹和哥哥們有這個功夫還不如上山打獵去,倆月下來也能賣不少錢,不比爭這些有的沒的強多了。
可惜自己說出的話,就像這副小身板一樣,沒啥存在感,根本沒人在乎,沒人肯聽。
單翠花走在自家隊伍的最前面,身板挺直,腳下生風,比男人還有陽剛之氣。
看見麥小歡站在路邊等他們,單翠花加快步伐,到了近前掐住小閨女的耳朵一拎,把麥小歡疼的直吸涼氣,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你個死丫頭,就知道在這裏躲懶,怎麼不去下面幫忙?”
麥小歡側頭躲過單翠花的再次出手,笑話,不躲的是傻子,再被老娘扯一次,耳朵不掉也得出血。
麥小歡也不開口爭辯,她揮動着兩隻比燒火棍粗不了多少的胳膊,在親娘面前晃了晃,就這兩小胳膊您看能幫上什麼忙不?
單翠花蹙眉端詳小閨女幾眼,這孩子怎麼看都不像自己親生的,瘦的像根棍,一張臉上只有那對眼睛能看。看來自己家是不可能出三個村花了,她和另外兩個閨女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穿身破衣服都能端着碗直接上街要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