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7章 當年的小鼻涕蟲
大戰落幕。
結果讓監察院眾人又是詫異，又是慶幸。
總之，有人歡喜有人愁。
而殺了六位太上長老后，慕紅妝沒急着去安撫人心，而是坐在大殿之中，神情有些疲憊。
“主人。”
慕紅妝沒說話，似乎還沉浸在這大殿之中，可為何覺得那麼陌生呢？
“主人，是不是我可以去將少主人迎回來了。”嬤嬤再問道。
慕紅妝回過神來，笑道：“不必了，這監察院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嬤嬤皺眉不語。
“去通知一下周通，讓他過來見我。”
“周長老？這是不是有些太過冒險了？”
嬤嬤顯然不放心，對於主人放置在外面的這枚釘子，她自然是知道的，可過了這麼多年，雙方几乎都沒有聯繫，人心難測，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上到監察院，下到古武宗門，所謂的放釘子，慕紅妝才是鼻祖，而且周通這枚釘子，放着放着，已是第六部的太上長老了。
慕紅妝笑了笑，說道：“不會，他我還是了解的，算了，這麼多年沒出去，我還是親自出去一趟吧。”
不等嬤嬤開口，慕紅妝就不見了。
嬤嬤見狀，沒有跟上去，剛才主人就已經明說了。
來到外界的慕紅妝，神情有些恍惚，當初一直想着出來，是為了能與兒子團聚，可是現如今，終於能自由出入了，與兒子的緣分卻也已經斷了。
“原來這世間最大的因果，竟是我自己種下的，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慕紅妝苦笑，不過很快就放下這些，變了一副容貌來到了燕京。
北邊戰事正酣，周通作為第六部的太上長老，自然是要親自坐鎮，以安軍心。
得到了心湖傳聲后，周通交代一聲，然後就匆匆來到了第六部的大廈外，在那裏，一位長相普通的女人正站在對面。
看到這裏，周通一時間眼眶濕潤，又帶着笑容。
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想說的。
“主人，您終於出來了，我周通已經老了，可主人您還是原來的樣子，真好，真好啊！”
周通心中說完，才像個孩子般，來到慕紅妝面前。
“你現在可是第六部的太上長老，多少也是個大人物了，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愛哭鼻子？這可不好。”慕紅妝笑着說道。
周通也笑了。
“在主人您這裏，我永遠就是當年被你從門外拉到屋裏取暖的鼻涕蟲，您不知道，從那以後，我就告訴自己，哪怕將來就是死，我也毫不猶豫，可主人您只是將我送進武道盟，充當了一顆閑子，等到武道盟之亂的時候，我才發揮了一點作用，之後您就回去了，這一晃已經是十幾年了。”
周通娓娓道來當年之事，這件事沒有人知道，除了他與慕紅妝，哪怕是陳七夜，他的少主人，周通也沒有透露半個字。
慕紅妝笑了笑，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北邊戰場很嚴重？”
周通一愣，旋即面容苦澀的點頭：“是的，哪怕主人您當初就提醒我，會有如今這樣的一場浩劫，只可惜，我還是搞砸了，如今雙方都在大戰，每天都有人在死。”
“傻孩子，這不是你的錯，這場浩劫是必不可免的，當初我將他送出去，就是希望他能避開這浩劫，或是有朝一日，能夠找到那浩劫的源頭，也算是幫我們改變了命運，誰想到，那傢伙非是要跑回來，還弄得灰頭土臉的，如今這攤子，我就幫他收拾了吧，誰讓我是他娘呢！”
慕紅妝語氣里沒有半點責備。
周通聞言，看着慕紅妝，語氣肅然道：“主人您要再入世？！”
“不行不行！您現在的情況，怎麼能，怎麼能再入世呢？！”
周通有些急了，想要阻止。
慕紅妝卻笑着說道：“本也就不過三年的壽元，一開始想的是，這場浩劫若是真的避過，我就當三年的普通人，享受一下尋常人的天倫之樂，子孫承膝。”
“主人，都怪我沒用。”
“不怪你，這件事本就是個奢望，若是成真，那自然是幸運，可如果沒有，也不算什麼失望的事，我不入世，總不能讓你的少主人去吧，他如今什麼狀況，你比我清楚。”
慕紅妝的話，讓周通沉默了。
因為對方說的都沒錯。
讓陳七夜此刻去，確實有些危險。
“那我與主人一起！”周通抬頭說道。
“不用了！你就在這人間陪着少主人，就當替我看着他。”
“少主人有孩子了，也有……喜歡的人，用不着我看着了，我還是陪着主人吧。”
慕紅妝做出一副揪耳朵的樣子，說道：“鼻涕蟲，你還聽不聽我的了？！”
周通頓時做出抱頭狀，與小時候一模一樣，可是現在他這模樣，再這麼做，就有些讓人……哭笑不得了。
可周通明白，主人真的生氣了，與小時候自己淘氣時生氣的樣子，一模一樣。
主人沒變。
真好。
“好，我答應主人，就在這人間陪着少主人，直到老死的那一天。”周通語氣堅定道。
“你啊，不用這麼古板，我若是出手解決，加上監察院那些人，這件事也就差不多落幕了，今後你沒事就去多看看他，你孤家寡人一個，讓那小子把你當個長輩看待，總是不難的，你又喜歡孩子，正好讓念念陪陪你，不就是天倫之樂了？”
看着慕紅裝，周通已經哭得稀里嘩啦，亦如當年被對方拉回到屋子裏取暖，還吃了一碗熱騰騰的雞蛋面，那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的東西。
“主人呢？不回去看看嗎？”
“不了，你也知道，我要是回去，萬一看到他那聰明伶俐的寶貝女兒，又捨不得了怎麼辦？總不能讓我兒子去，這樣的事，我還做不出來，你知道的。”
周通哭着點了點頭。
“主人……”
“別哭了！生離死別也不要弄得這麼悲慘，我走之後，鼻涕蟲以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當年是瞧着你老實本分，把你當成弟弟看待的。”
周通聞言，老淚縱橫，心中藏着對慕紅妝多年的愛慕，此刻也被這句話徹底融化，好似又回到了小時候，要是能一直在那個時候，該有多好呢？
慕紅裝走了，問清楚情況之後就走了。
周通站在原地，久久無言，最後驀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鼻涕流了出來，樣子與當年那個漂亮姐姐稱呼自己鼻涕蟲的時候一模一樣。
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全都嚇得不敢說話，那可是第六部的太上長老啊！
為何哭成了一個淚人兒？
“恭送主人！”
周通雙手作揖，朝着北邊的方向，深鞠一躬。
這一見，竟是訣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