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 10.曼哈頓·結束(7)

第54章 chapter 10.曼哈頓·結束(7)

我做了一個噩夢,在曼哈頓下城的監獄裏,所有人都湊過來打我,踹我,連米達也在。而她們的原因只是因為我不跟她們說話。他們把我打的鼻青臉腫,門牙斷掉。

我從床上驚醒,發現只是個噩夢,想睡回去可怎麼都睡不着了。我從六點多一直躺到八點,直到愛麗絲打來電話,約我去吃早茶我才起床。

跟昨天一樣,她坐着司機的車順道來接我,我們吃吃喝喝,就是不談過去發生的事情。每談一次心就會疼,於是乎我早早決定不讓這些經歷過了的疼痛再次席捲折磨自己。

我十分想念布魯克斯,在監獄那幾年他摔壞過手肘,不知道拉琴時間太長會不會受影響。布魯克斯十分愛他的那把大提琴,過去他每天練兩個小時,後來手受過傷就改成了每天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

吃完早茶,我坐着等愛麗絲,她還在慢吞吞的吃着。我低頭玩手機,木木從what'sApp里發來了短訊:世界從來都不屬於我,也不屬於你。我們從來沒有得到過別人的愛,只不過換了地方一直流浪。

我讀完這條信息立馬打電話過去,電話無人接聽,消息也沒有人回復。我徹底慌了,不知道她要幹什麼,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愛麗絲湊過來看我的手機,我立馬將手機關上攥在手心裏。

“Hua,你怎麼了?臉色很難看。”

我沒答,衝出了餐廳,站在街邊不停的打電話過去,視頻我也彈了,就是沒人接聽。

正是周六上午九點,街上人很多,我站在其中,前後嘈雜的聲音將耳邊的語音提醒淹掉。

當日晚上,木木還是沒有回消息,我在國際新聞平台(CNN)上不停的刷新聞,真的看到了我不願意看到的:洪都拉斯一位華人投河自盡。

點開標題往下看,新聞稿里的信息很少,只說是華人女性,懷疑是因為與家人吵架,一時極端而投河。

我站在路邊想吐又吐不出來,立馬從包里掏出了葯吞下了兩粒。我總是不能按時吃藥,一直改不掉。

“一定不會是她。”

我默默的祈禱。

昨天晚上她還說自己要去店裏上班了,她明明充滿了希望,怎麼可能。

一直到凌晨,我睡不着站在維港邊上吹風,CNN終於又更新了報道,確定了死者的身份,我終於無法再自欺欺人。

我抬頭望天,夜空寂寥,連星星也不願意出來,一團雲朵擋住了月亮,月亮只能在雲朵背後散發出朦朧的檸檬色光芒,那麼的弱小,像我們的命運。

我提前回了紐約,因為沒有辦法說明原因,跟愛麗絲髮生了不愉快。她不想我早走,可是香港不是我的家,我感受到了全身的細胞都在對抗這個地方,我必須要回法拉盛。那裏有三美金一頓的快餐飯,有陪伴我的家人,有樹下的鞦韆,以及紐約永遠美麗的紫紅色晚霞。

儘管這個城市的地鐵廣播永遠說不清楚目的地點,讓我時常坐錯;儘管流浪漢可能過的也比我舒服。儘管總要在深夜的冷漠與寒冷中,感受一種迷茫與無方向流動的空氣,來確定自己的命運在那裏糾連。

我愛紐約,因為我的命運在這裏相連,在尚未浮出水面的未來前,紐約與我緊緊相連,無法剔除。

在機場候機時,我在機場裏的誠品書店裏翻到過一本書的前言,作者說自己尚未決定好自己該長在哪裏,於是不停的更換生活地點,從北京到紐約,寫這本書的序言時還在日本旅居。

坐在飛機上,三人座位我坐在窗邊,旁邊兩個位子的乘客拎着大包小包,塞滿在她們的腿邊。這讓我出去上廁所成了麻煩事,於是憋了一路,膀胱腫脹。而她們卻羨慕我可以看見外面的雲層。

她們是對年輕的好朋友,問我是去紐約旅遊嗎,我沒有思考直接說是回家。她們流露出羨慕的眼神,說兩人幾年前就想來紐約,但是一直攢不夠錢,於是每個月少買化妝品,少買衣服,終於湊夠了旅費過來。

這兩個女孩妝畫的很漂亮,塗著眼影,不像我一張素臉彷彿別人欠了我錢一樣。

在回答“回家”的那個瞬間,我想到了書店裏的那本書,或許我已經長在了紐約。

我有些後悔沒有買那本書,也忘記了書名。只記得作者姓李,後面兩個字也忘的乾乾淨淨,也許是我從未用心記過。我對什麼都提不上完全的興趣,不光閱讀,還有上班、社交,包括旅行。

等待下飛機的時候,我仍舊平靜的靠着望着外面飛機在下降,雲層穿過機翼,一直在浮動。身旁兩個妹妹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她們期待着自己規劃的行程,我在旁邊聽着她們控制不住的激動的聊天,偷偷看了她們幾眼,想要從她們的臉上、眼睛中找到她們的命運。算命不都是這樣嗎?

她們也曾或者未來也會跟我一樣,被慾望左右,被愛情左右,陷入泥潭沼澤無法自拔嗎?那一張張熱情的面孔,也都嚎啕過嗎?

出了機場后我就丟掉了這個疑問,像忘掉香港之行一樣輕鬆,然後拉着行李箱回到皇後區。愛麗絲打電話給我,只問了一句話:“我們還是朋友嗎?”

我沒有回復,一陣小忙過之後又憶起了木木,遺憾無法見到她最後一面。

我買了一袋全麥麵包,一箱牛奶,把自己關在布魯克斯的房間裏好幾天都沒出來。

直到後來布魯克斯怕我出事情,花了八十美金請小工撬開了房間的門。

他抱住我,替我擦掉了淚花。

我悲傷的沉默着。

布魯克斯以哀求的目光看着我,說:“Hua,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吧,這樣你會好受些。”

這一次我同意了。

不過我去的不是醫院而是療養院,在新澤西洲一個我忘了叫什麼街的地方,只知道旁邊都是平矮的房子,外面的草坪種了許多植物。

布魯克斯帶我過來的,為我治療的是他的一位舊友,同那個專業水平不高的律師一樣叫史密斯。

在療養院裏,我跟任何人都不熟,每天最愛的就是坐在房間裏看書,那本書是布魯克斯順便帶來的,買自舊書攤的《塞爾努達詩集》。

我在這邊過的很安逸,沒有人打擾我,甚至不需要考慮上班、收入的問題。每天唯一需要說話的時候就是跟史密斯坐在他辦公室里的時候,而通常,他會先跟我說上午好,有時候是下午好。接着他會問我今天感覺如何,我總是說:就這樣。

這並不是敷衍的回答,而是確實如此。

我還不夠信任史密斯,也不夠信任心理醫生這門職業。我總會想,我哭的眼淚鼻涕流,將自己的心事與傷口向他展露,而他會不會轉身就將這些事情當成笑話說給朋友家人聽?

所以我不願意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線告訴他我隱秘的事情。

我們每次在他的辦公室見面,聊天氛圍總會很奇怪,久而久之我習慣了。他也習慣了我的沉默,在一次見面結束后,他給了我一個綠色封面的筆記本,建議我可以每天寫篇日記,當然他不會偷窺我的私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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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擁有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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