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行動計劃的真正意義
林源瘋狂前沖，在這個該死的救護艦里，每一秒都漫長的像是一年。
當他跨過那扇大門，整個救護艦轟然崩裂，無數鋼鐵機構紛紛下墜。
瞬息之間，整個救護艦便只剩下一個呈球狀的艦長室，掛着深紅色的尾焰，在高空中快速飛掠。
“該死，控制台被損壞了！”
那位臨陣指揮者避開激戰的一人一怪物，臉色鐵青地站在破碎的控制台前，心情說不出的糟糕。
沒有智能系統的控制，在如此高空中進行手動操作，風險極大。
“沒時間了，馬上進入手動模式，你們所有人以分散形式，保護好他，不要讓對方靠近！”
林源在門口處，背靠着厚實合金大門，高聲喝道。
那位小隊指揮者也是果決之人，當即砸破控制轉換器的外層玻璃，強制將智能操作轉為手動操作，而一旁的林源，精神高度專註，在某個剎那，抓住對方攻防的間隙，腳尖發力，躍步而起，直接闖入前方戰場。
碰！
下一刻，他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直接在複合板上砸出一個大坑。
序列者轉化的失控者，恐怖如斯！
“咳咳……”
好在他身上的藥效還在，不然說不得就要再如重症室了。
另一側，被林源這麼一插手，動作頓時有些亂了，唐櫻抓住機會，一刀斬落對方的左臂，隨後手腕反轉，刀光再起，又一刀將對方的大腿砍斷！
失去了機動力的失控存在，這次終於無路可退了，躺在滿是紅色污漬的地面，五隻眼睛死死盯着唐櫻，面目時而掙扎，時而猙獰。
唰！
唐櫻沒有廢話，一刀斬斷對方的頭顱，赤紅的刀光猶如火焰，瞬間將對方點燃，失去了頭顱主核，這個失控者瞬間燃燒，兩秒之後化成了一堆灰燼！
失控者危機解除，但林源卻感覺到極度的不安，這不安來自前方屹立不動，散發恐怖氣息的唐櫻。
失控了嗎？
林源臉色難看，大腦瘋狂轉動，推測對方失控后自己要如何存活下來。
艦長室很大，內部空間被各種懸浮裝置切分為4層，最先躲入艦長室內的人群被那位失控的序列者擊殺，現場到處是屍體，血紅一片，狼狽無比。
可能是考慮到艦長室是最後一重防禦機構，內部壓根沒有設計安全室，而讓林源感到頭疼的是雙方距離不過七米，對於序列者而言，短短7米，瞬息可至！
不遠處，唐櫻的背影隱約有些扭曲，頭髮莫名揚動，像是一團會浮動的水草。
林源多看了一眼，腦袋便感覺像是被鐵鎚敲打了一般，心神不寧，胸腔煩悶，幾欲吐血！
“該死，必須要想辦法破開這個局面！”
林源狠狠咬了一口下唇，劇痛帶來的力量讓他腦袋得到了短暫的清醒。
“現在，我該怎麼做？”
清醒之後，林源第一時間在內心中反問了自己一句。
該怎麼做？
唐櫻的序列級別肯定高過自己，按照失控常識，她若是失控整個艦長室內的人員將會無一存活！
失控，就是全滅！
這種極端情況下，要如何做？
林源眼神移動，看到了遠處，正在爭分奪秒開啟手動操作的士兵。
經過大門外圍的數番戰鬥，這些士兵身體損傷嚴重，但好在醫療船隻最不缺的就是醫療物資。
“鎮靜劑！”
林源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對付淺失控極為有效的藥劑，沒有多作思考，他朝遠處一位士兵做了個問語手勢。
“你們攜帶有特製的鎮靜劑么？”
那位士兵反應很快，接收到林源信息后，第一時間檢查了周邊的醫療資源，隨後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我需要所有的鎮靜劑，繞開戰場，從邊上送過來，馬上！”
林源繼續下達指令。
遠處的士兵雖不明所以，但並不妨礙他們執行林源的命令。
與身邊的戰友報備一聲后，那位年輕的士兵隨即弓腰前行，繞開唐櫻所在地，從邊上的小過道悄悄接近林源。
在他手中，是一份鼓鼓囊囊的醫療包。
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在這艘不斷下墜的艦船顯得格外清晰，彷彿，這裏是最好的歌劇院。
艦體外殼猛烈摩擦着空氣，各種外附構件不時剝落，大廳內部不時有破碎金屬滾動……外部的聲音，在某一瞬像是全部消失了。
在年輕士兵的世界裏，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腳步聲，以及濃重的呼吸聲。
呼……吸……
不知不覺，他開始往唐櫻所在的方位移動。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哼！”
就在年輕士兵即將邁入唐櫻周圍十米的時候，林源冷哼一聲，強勢打破了現場詭異的靜寂。
年輕士兵恢復神智，聯想到自己“失去意識”的數秒，內心驚駭萬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我會出現在這裏？
我不是繞開戰場中心了嗎？
為……
腦海中十萬個為什麼還未問完，一道恐怖的蜂鳴聲悄然響起。
十米之外，猶如雕像屹立的唐櫻，不知何時啟動了超頻合金刀。
嗡嗡嗡……
刀身閃動，赤色漣漪，觸目生痛。
年輕士兵吃驚抬頭，毛骨悚然。
一雙眼睛，深紅如血，冷漠無情。
嚇得他根本不敢動彈。
有那麼一瞬，年輕士兵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蛇盯死的青蛙，動就死！
林源低罵一聲，而後躍身突擊。
瞬間出現在年輕士兵身前，一把搶過對方手中的醫療包，剛來得及掏出呈藍色的特製鎮靜劑，腦後便傳來了極為恐怖的蜂鳴聲。
林源反應很快，上身後仰，腳步後撤，以絲毫之距避開對方攻擊。
但還未等他做出下一步動作，那抹冷冽的刀鋒又再度掠來。
“淦！”
林源眼中閃過一抹狠色，放棄閃避，躋身揮刀。
要死，那就一起死！
當!
合金刀碰撞在一起，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將一旁的年輕士兵衝擊到眼前發黑，喉嚨發甜，難受無比。
旁人如此，更遑論直面對方的林源了。
虎口崩裂，一縷縷鮮血從傷口迸出，瞬間染紅了刀柄，滑膩溫潤，泛着某種詭異的“甘甜”。
咕……
場間響起吞咽口水的聲音。
不過不是唐櫻發出，而是那位緊張到要死去的年輕士兵。
“我……”
感受到某股灼熱的視線，年輕士兵下意識地想解釋，但迎接他的是一道冷冽的威喝。
“閉嘴！”
說話的是唐櫻！
她單手持着戰刀，擋住林源下斬的刀鋒，瞳孔恢復清明，面容冷峻，望着林源。
“你以為我會失控么？”
“沒！”
林源收回刀，臉色有些慘白，但依舊保持着冷靜的神色，似是早有預估。
“呵呵……”
唐櫻呵呵一笑，收回戰刀，獨自走到一旁搖晃不已的舷窗，安靜低調，毫無存在感，彷彿剛剛的冷漠瘋狂全部都是虛幻。
“我想，你需要這個！”
林源示意年輕士兵走遠一點，隨後獨自走向唐櫻身旁，將手中散發湛藍色光澤的鎮靜劑遞送過去。
唐櫻沒有拒絕，當著林源的面，直接將鎮靜劑注射入體內，直到此時她腦後的頭髮才恢復為自然狀態。
“你不怕死么？”
唐櫻斜看林源，她身高比對方高半個頭，所以有些像是俯視，“你應該知道，只要我失控了，這裏的人都要死！”
“我不太喜歡談論沒發生的事！”
林源低頭，沒有太過多的理會對方，目光專註地望着舷窗外呼嘯而過的雲層，心裏想着下方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連軍方最頂尖的“概念光甲”都抵擋不住。
高序列生物？
還是那些已經走到了生物巔峰的神話存在？
會有這樣的存在嗎？
兩人沉默間，遠處的小隊指揮者已經成功開啟了手動控制模式，此刻正大聲指揮周圍的士兵進入操作位置，準備前往軍方預定的撤離位置。
“哈哈哈，天不絕人之路啊，老子秦五又回來了，哈哈哈，兄弟們，都給我開心一點，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哈哈哈……”
小隊指揮者秦五臉色興奮，大呼小叫，完全忘記了先前的慘烈戰鬥。
“小傢伙，都逃出生天了，還苦着臉做什麼，哈哈哈……”
“沒，我可能是失血過多，有些頭暈！”
“那就好好休息，一覺醒來，說不定就到了總部，到時候功勛隨便拿……”
小隊指揮者怎麼可能沒看到林源對抗唐櫻那一幕，不過他非常識趣地遺忘掉。
失控，並不僅僅是序列者才知曉！
……
舷窗前。
林源看着密集雲層中不時閃過的巨大光焰，沉思了數秒，朝唐櫻問道：“為什麼火星會存在如此多的序列生物？”
唐櫻回看了一眼血色的大廳，半響后，感慨道：“火星上面的序列生物，軍中一直都有猜測，其中最接近真實的大概有三個猜測！”
“最接近真實？”
林源皺眉，“難道你們軍方內部也不清楚這些生物是如何誕生的嗎，你們可是跟對方作戰了很久了！”
唐櫻輕笑一聲，彈開身上細微的血珠，道：“誰告訴你接觸的多了就知道的是真的？”
“一名少校所擁有的權限，絕對少於中校，而實權軍銜者則又知曉更多……繁華鼎盛的世界，早在你們未知的時候，就築就了高不可攀越的階級，你以為你看的到就是真實，那隻不過是別人想讓你看到的，僅此而已！”
林源沉默！
世界本來就不公平，有人出生的起點就是別人奮鬥一生還抵達不了的終點，你按部就班的學習，兢兢業業的工作，為的只是生活的有尊嚴，但這尊嚴在巨大階級差化的環境下，就是一個笑話。
技術可以改變人生，但改變不了的是這巨大的社會落差。
或許，序列生物的出現會是緩解……嗯？
林源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驚到了，眼睛微眯，習慣性深思。
歷史上，人類每一次出現內部矛盾，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剖解根源，比如舊地球時代的資源危機，關鍵點就是找到可方便替換的新生資源，又比如地區貧富矛盾激增，關鍵點不是窮人收入少，富人收入多，而是如何引導富者援手，窮者向前！
但是，最常用的方式卻是將內部矛盾轉移為外部矛盾！
如今的人類世界，能威脅到尋常人類生存的危機太少，星盜雖然算是一個，但對方一般只要錢不要命，遇上了花錢買平安，若是提前買了保險，說不定還有溢出補償，除此之外，號稱“三不管”的混亂星域，其實也不過是些傳說之物，根本威脅不到普通人。
缺乏足夠的危機，生活在需求日益增長卻又無法被滿足的社會，當貧富差距被拉大到無法跨越時，當近千年來高速發展所積累矛盾溢出時，或許應當需要一個足以威脅全人類的危機。
比如……序列生物！
林源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倦道：“我想知道是哪三個猜測？”
唐櫻多看了他一眼，道：“第一個猜測是由軍方內部實驗室推測得出的，星際航行前期，也就是各大生命原星開發時期，人類喜歡在飛船內存放地球生物的基因種子，這些類生物的基因種子自身擁有極好的適應力，也可以理解為自身基因沒有太多缺點。
這些基因種子在宇宙空間流浪時，以千億分之一的概率，成功突破了自身極限，從而晉陞為序列生物！
這個猜測有很多軍事實驗室求證過，試驗結果證明偏差值不是很大，大約是四六開。
而第二個猜測，則是近代研究者認為火星生物實現晉陞的趨勢，其實是因為火星原本存在的微小生物所造成的。按照他們的說法，在經歷人類改造過後的環境后，這些細微生物自身不斷進化發展，並與入侵的生物共存，最終形成了如今的情況，至於最後一個版本……”
唐櫻幽幽嘆道“……有人認為這可能是人造產物！”
“人造產物？”
林源皺眉沉思，數秒后，才開口說道：“生物對於劇烈變化的環境的適應，會增進自身的進化，又或者說是生物自身的適應。根據部分史料記載，火星開拓時期，因為外部環境過於惡劣，大型機械無法適應工作，便有人為地製造了半生物半機械的奇特生物，用以開發外圍環境，這些改造類生物長期暴露在各種強大的射線下，最終適應了下來，並成為了奇特的存在……”
“不過，我有些好奇的事，根據資料記載，這些奇特生物最終被全部回籠了才對……”
“真實的信息，永遠只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唐櫻說出了一句大宇宙時代最廣為人知的話。
林源搖搖頭，認真道：“凡走過，必有痕，如果真實的世界嚴實在虛假之後，我相信我能看到那片世界！”
唐櫻身體側動，自動適應了艦船的無規則震動，冷淡道：“你很自信！”
林源伸手抓舷窗上的凸起，悶哼了一聲，數秒后才有些虛弱道：“我只是讀書多！”
唐櫻沉默不語。
讀書多，對於序列者而言，這只是最基本的技能，就跟吃飯喝水一樣，沒人會認為自己讀書很多。
但如果真的有序列者自認為讀書很多，那他多半是極多。
“清掃計劃的目的！”
唐櫻盯着舷窗外呼嘯而過的一枚赤色光焰，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句話。
林源強忍着藥劑消退後的虛弱感，皺眉沉思，大約四秒，他才臉色凝重答道：“我猜測此次計劃應該有四個！”
“一是清洗火星M區域的序列生物，這是最明顯的目的！從我所接觸的資料顯示，火星近二十年來雖然高速發展，甚至發展出了號稱人類世界最繁華的……地域，但在如此繁華的世界外，卻偏偏要執行“界域”制！
這是一個讓人很難接受的制度，空放着廣闊的地域不去發展，這讓任何人都會感到不可思議。前期可以用軍事管控地，或者聯邦儲備地來堵塞民眾好奇心，但隨着經濟的飛速發展，各種差距急速拉大，這空置的土地就會成為一個引線，一個足以引爆階層矛盾的導火線。
所以，為了經濟的發展，或者說是為了更多人的利益，清洗其中一區的序列生物，甚至是清洗所有的火星序列生物，勢在必行！”
“其二，太空星盜的泛濫，嚴重損害了星際交通，它們的存在，就是整個太空軍方的恥辱，但小規模戰鬥，太空軍方並不能完全解決對方，所以，趁着清洗M區域的時機，他們很有可能派遣了另外隱秘的艦隊，在清掃地-火星域間的隱匿星盜基地。”
“其三，權力的爭鬥，上任的執政官居然因為莫須有的理由被彈劾下台，隨後軍方確定【軍事計劃】，這本身就是一種權力的更替，但我喜歡稱之為利益的交換，以執政官之位，換取某些派系的支持！”
“其四……”
林源說到這裏，神色凝重，聲音極輕。
“……有人想要把序列者的存在公佈於世！”
是的，有人想藉助此次軍事行動，把序列者的存在公佈於世！
序列者完全公佈於世，會引發多大的波瀾？
林源無法想像，但他知道接下來的時間裏，整個人類世界將會出現一陣前無所有的暴亂。
昔日底層的奴隸獲得了“掌控別人生死”的力量，那些奴隸主們還會好過么？
當世界不再以秩序而存在，當世界以拳頭規則而存在。
那昔日的種種不公，會不會化成無數殺人的惡魔。
而沉淪在這種“道理”下的人們，能堅守住本心，抵禦失控嗎？
能嗎？
大概率是不能！
所以，清掃計劃清掃的不僅僅是序列生物，其中也包括了人類自身……這才是清掃計劃嗎？
林源頭腦有些混亂，原本就有些虛弱的身體，更是被撞的亂晃不已。
“唐櫻……”
“嗯？”
“我問你，如果你的父母成為了失控的怪物，你會怎麼做？”
“我是序列者，但我是軍人！”
“我懂了！”
林源嘆了口氣，沉默地縮了起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還是想着如何逃生吧，未知的磁場籠罩這裏，我們必須要乘坐小型逃生離開這裏”
唐櫻望着窗外，越來越密集的詭異光焰，內心有些不安。
“高空、缺氧、寒冷……這些都不是我所擔憂的，反而是……”
轟隆！
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攜帶巨大的衝擊波，豁然將高空密集的雲層炸出一片缺口。
呈圓形的艦長室此刻就像是處在滾筒洗衣機里的白色塑料球，被衝擊波瘋狂推動，沿着缺口邊緣不斷外飄。
嘭！
巨響過後，無數白光驟起，猶如太陽炸裂，驅散無數雲彩，露出外界湛藍近黑的高空。
艦長室內，林源剛從翻天覆地中停住了身體，剛想從舷窗往外窺視，下一瞬，讓他終生難忘的事件發生了！
一道無比巨大的陰影，自地下湧起，猶如那些在深海中上浮的龐然巨獸，僅僅是一秒，陰影便遮蓋所有光芒。
這一日，火星M區域，方圓數百公里，白晝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