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勇者為勝
王力傑本就兇殘,中毒之後更加暴虐成性,出手即是殺招。李浩喝道:“王雪你快走,你打不過他的!”王雪閃身躲開王力傑凌厲的一抓,笑問:“我走了,你們怎麼辦?”張冠華說:“你快回去找劉師兄幫忙!”王雪又是嘻嘻一笑,說:“每次都要劉師兄出手相助,我們這幾個師弟師妹也太沒面子啦!”她說的輕鬆自在,手上仍是不停地和王力傑游斗。
王力傑見王雪東閃西躲,始終抓她不着,又因為頭疼的厲害,漸漸失了耐心,陡然間大喝一聲,算準王雪步伐方位,猛地向上縱躍,自上而下撲擊下來。王雪微微一驚,急忙向後縱躍,躲開他這迅猛的一擊。王力傑一擊不中,立即發招追擊,不料王雪人影一晃,已閃到自己身後。王雪不等王力傑轉身抵禦,右手立即運勁,向著他脖頸處狠厲擊去,這一招她用上了全部的力道,要知這一擊若是不能大敗對手,以王力傑的武功,絕難再有第二次出奇制勝的機會。只聽啪的一聲,王雪的小小的拳頭狠狠擊在王力傑的脖頸上,王力傑的大腦袋隨之一震。李浩吳天齊聲叫好,王雪卻是面露驚訝之色。原來王雪雖然擊中對手要害,但手感卻完全不對,這一拳不似擊在人的身體上,倒像是擊中了一顆厚實的水球一般。王雪心知不好,待要后躍已然不及。王力傑猛然回身,一把抓住王雪胸口衣襟,獰笑道:“你上當了,看你還怎麼逃!”
王雪大驚失色,心下暗自後悔,適才實不該妄自託大。她初來勃子鎮之時與母親王曉麗和李浩張冠華夜斗**,那時身上所穿的一件寬鬆薄衣不慎被敵方利刃劃破,現在穿的是步子怡的一件短背心。這時胸前衣襟被敵抓住,王雪知道要想平安脫困,非得立時將衣襟撕去不可,時當初秋,天氣仍然炎熱,步子怡給王雪的背心自然是薄如蟬翼,王雪若想將衣襟撕去可說是輕而易舉。可是這樣一來,王雪勢必要赤裸着上身站在眾人面前,饒是她性格大方,卻也不願將胸前衣襟撕毀。她雙手握在胸口衣襟處,終究是不敢撕,想到李浩吳天張冠華三個大男人就在自己身後瞧着自己,臉上一紅,驚叫道:“不行,我不撕,我就不撕!”李浩等人狐疑的看着王雪,一時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王力傑哈哈叫道:“不死?今天你非死不可!”左手仍是抓着王雪胸前衣襟不放,右手勾成爪狀高高舉起,向王雪頭頂擊落。他這一招力道兇狠,去勢卻慢,步子怡大聲驚叫,轉頭閉目,不忍見到王雪慘死。張冠華吳天慌忙起身,飛步來救,他倆距王雪相距二三十步遠,眼見相救不及,卻見王雪右腳抬起,點在王力傑左臂之上,左腳跨過王力傑右肩,高高騎在他身上,正是李浩曾經在震武大會上使過的那招猛虎式!
王力傑喉嚨一緊,立覺呼吸艱難胸口酸悶,加之他中毒之後頭疼目眩,幾乎站立不穩,總算他久經大敵臨危不亂,雙手狠狠抓住王雪一雙腳踝,要將她甩下身去。李浩不顧內傷嚴重,高聲叫道:“穩住,王雪!”王雪畢竟是第一次使用猛虎式,雖經李浩提醒,卻仍是遲了一步,只見她身體一歪,被王力傑甩倒在地。王力傑深深吐納兩次,雙眼如欲噴火,森然道:“我非活剝了你的皮不可!”話音剛落,卻見王雪左肩支地向前一滾,一怔之間自己雙腳麻經已被王雪雙手抓住。王力傑忙向後縱躍,王雪跟着前滾,雙手仍是用力攥住不放。王力傑雙手握拳擊向王雪額頭,王雪早有準備,雙腳蹬地向上一踹,將他雙拳格開。若論力量而言,王雪較之王力傑相差甚遠,但一來王力傑雙腳受制,二來王雪雙腿借地上蹬借力打力,腿部力量終究大過胳膊力量,竟然逼得王力傑無招可使。
王雪適才使用的那招猛虎式,不過是危急之下突發奇想,這一招從沒有人傳授於她,她也只在震武大會上見李浩使過一次,但第一次施招便差點擊敗強敵,也是大出王雪意料。現下使的一招正是劉岳今早傳授於她的哈巴術中的一招“地龍式”,王雪於哈巴術的悟性並不如何聰穎,但劉岳見聞廣博,教徒弟的本事更是一流,此時在生死關頭使將出來更是力道大增。饒是王力傑力大兇狠,一時間卻也拆解不了,他數次避讓反攻均未得逞,只急得他荷荷怪吼。
兩人又僵持了一會,王力傑漸感雙腳酸軟無力,終於支持不住,搖搖墜倒。王雪這時若能順勢補上一拳一腳,立時便能了結這一戰,可是她畢竟年幼,又是女孩,見到王力傑一張駭人的血臉落將下來,只嚇得面如土色,放手向後翻滾縱躍數次,一直退到李浩身邊才稍稍放心。
王力傑恨恨地瞪着王雪連聲怪吼,意欲殺之而後快,怎奈雙腳毫無知覺,數次在地下翻滾掙扎想要起身,卻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王雪見到他這副模樣,心裏微感歉意:“我若早知這一招如此兇狠,剛才下手之時留三分力好了。”王力傑喝道:“今日便由着你們猖狂,下次我非滅掉你們不可!”索性將身體貼在地上,慢慢向後爬行。王雪等人瞧他這等模樣,心下倒是十分同情,眼睜睜地看着他鑽過一個牆洞消失了蹤跡,竟也不追上去。
張冠華抬頭看着天上太陽,說道:“快黃昏了,我們回去吧。”王雪扶住李浩,慢慢往回走。李浩奇道:“王雪,我們哈巴門的武術你是從何而學的?”王雪笑道:“今天早上劉師兄教我的,怎麼樣,我厲害吧?”說著有些洋洋得意。王雪出生於武學世家,功力遠勝於同輩,可自從來勃子鎮之後卻屢屢受挫,直到今日方覺揚眉吐氣。步子怡淡淡一笑,說:“當然厲害了,要不是你,我們大家今天恐怕都得折在王力傑那怪人手裏了。”吳天說:“剛才見你連遇凶招,我還以為你也要敗呢!”
眾人談談說笑,回到世外桃源。王雪興緻勃發,一進門便大聲嚷道:“師兄,劉師兄!”劉岳從屋內走出。王雪說:“師兄,你今早對我說,兵強則滅木強則折,堅強處下柔弱處上,我現在終於理解了這句話了。幸而你傳我哈巴術,不然我們今天都要敗在強敵手裏。”劉岳微笑說:“你的外家功夫已然不弱,這時內外兼修,只怕已罕有敵手了。”李浩找來幾片草藥和水吞下,說:“這梁山幫的毒藥好厲害,那王力傑本來就強悍,中毒之後更是兇殘,我們以後要小心了。”劉岳聽到王力傑三字,臉色一變。步子怡沒瞧見劉岳臉色,只是捧着一堆草藥出院晾曬。李浩問道:“師兄,你識得王力傑?”劉岳嘆道:“見過一面,王力傑是王力強的師弟呀!”李浩張冠華吳天齊聲尖叫。王雪奇道:“王力強又是什麼人,你們認識他?”張冠華說:“王力強是我們的三師兄啊!”吳天眉毛一橫,道:“他是師弟!”王雪更是一頭霧水,聽眾人的語氣似乎對這個王力強極是討厭,當下便問道:“他到底是師兄還是師弟呀?”忽然想到一事,說:“大家既然是同門師兄弟,怎麼你們會不認識那個王力傑,還打鬥的那麼激烈?還有,那王力傑使的招數也全不是哈巴術啊?”張冠華說:“王力強來我哈巴門的時間不長,除劉師兄和肖師兄外,其他師弟師妹都和他不熟,甚至沒有和他見過面,也是他狂妄自大目中無人,大家都盡量躲着他。至於那王力傑,我們以前的確不知其人。這其中原委,也只有劉師兄最清楚了。”說著目光轉向劉岳,顯然是想讓劉岳告知大家。
劉岳低眉思索了一陣,緩緩的說:“本來我不想聲張,但你們今日既然遇到王力傑,我就必須將事情始末告知你們,以免你們日後遇到危難不知該如何處理。哈巴門的武術,除我和肖師兄外,再無有掌門親傳弟子,其他弟子的武功都是我和肖師兄代為傳授,大家名義上是師兄弟,實則是師徒關係,我其實是掌門的關門弟子。”王雪插嘴道:“難怪師兄你武功這麼強,不知道那個肖大師兄功力怎樣?”李浩輕輕推一下王雪胳膊,示意她別打岔。劉岳說:“有一天,王力強突然來找掌門,要加入我們門派。他那時已是外家功夫的好手,若能加入我派,將我們的哈巴術融會貫通,武功勢必大有進境,將來必然壯大哈巴門的聲威,掌門自然是同意他加入。按照入門順序,他雖然比你們都年長,可是也應該算是你們的師弟……”吳天臉現得意,說:“怎樣,我說過他是師弟吧。”劉岳苦笑道:“可是他在入我哈巴門之前得過不少名師指點,其中大多是掌門的平輩,於是掌門便讓他排列第三,擔任你們的三師兄。”王雪心想:“原來如此。”吳天大聲嚷道:“這不公平,不公平。”張冠華在吳天額頭上不輕不重地拍打一下,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哈巴門現今誰還認他?”
劉岳微微嘆氣,又說:“王力強入我哈巴門,每天苦練的仍是他那套外家功夫,卻從來不學我們哈巴術,和我和肖師兄切磋之時也只以外家功夫硬拼。掌門要他習哈巴術,他卻揚了揚眉毛,說:‘學這種陰柔的招數,哪對得起我名字中的‘力強’二字?哈巴術如此土氣的名字,我才不要學呢!’”王雪再也忍耐不住,插嘴問道:“他既然不願學哈巴術,又為什麼要加入哈巴門呢?”臉上隨即現出頑皮的神色,又說道:“他……他似乎……似乎也沒說錯,哈巴術這名字確實……確實……略顯土氣了……”說著伸了伸舌頭,忍不住笑起來。劉岳微微一笑,說:“哈巴術是根據外語音譯過來的,譯成漢語應該是以柔制剛之意,哈巴門最初也是從東洋那邊傳來的門派。起初我和肖師兄也奇怪,他既然不願習哈巴術,又為什麼要入我哈巴門呢,後來得知他來的目的僅僅是為了得到一個他心儀已久的女孩。”話音剛落,王雪等人一齊回頭張望,只見步子怡正在院中一片一片的晾曬草藥,對大家之前的對話全未聽見。哈巴門下的女弟子本來不在少數,但對哈巴門忠心不二的女孩除步子怡外也只寥寥數人而已,與李浩等人關係較親的師姐妹也只步子怡一人,劉岳如此一說,眾人第一想到的便是步子怡了。
李浩王雪又回頭看劉岳。劉岳點頭默認,說:“王力強除早晚習武以外,其他時間都用在了步子怡身上,今天邀她去採藥,明天又給她買糕點,還有一次長途奔波了數十里,只為給她捉一隻金絲雀。”吳天是小孩子心性,對於男女之情並不感興趣,步子怡雖然端莊動人,在他眼中只與張冠華王雪無異,當下只是隨口說道:“這王力強一定缺愛缺到發瘋。”李浩王雪張冠華忍不住仰天大笑。步子怡聽到笑聲走進屋來,笑問:“你們再聊什麼呢,有這麼好笑?”吳天說:“我們在聊你的情人啊!”張冠華站在吳天身後,揮手輕輕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別多話。步子怡臉上一紅,卻只道吳天是開心之餘亂開玩笑,也不怎麼在意,左手捧起一罐葯壇,右手抓着一把草藥出屋製藥了。
劉岳說:“時間一久,步子怡大概被他纏的煩了,漸漸不再搭理他。王力強性格暴躁,有一天晚上終於耐不住性子和她大吵了一架。那晚我正巧從外地回來,一進大門就聽見王力強高聲咆哮,問她心裏是不是有別的男人了,步子怡正在氣頭上,見我進門,便向我一指,說:‘對,那個男人就是他!’王力強虎吼一聲,發拳向我打來,一來我沒防備,二來我沒料到他在盛怒之下力道如此巨大,我肩頭被他擊中,受傷不輕,不過我也匆忙還了一招,折脫了他手腕。他知道若是在斗下,步子怡一定會幫着我,便停手罷斗,指着我吼道:‘今日我認栽了,但是總有一天我要除掉你們哈巴門,將步子怡奪回我身邊!’說完縱身長嘯,順手打暈了一名起夜的師弟,翻牆而去。”吳天驚叫一聲,道:“那晚我只道我是睡糊塗了,原來我果真遭人襲擊。”說著臉現慚愧之色,恨恨地道:“這人動作真快,我當時只覺面前黑影一閃,便失去知覺……”李浩張冠華心想以吳天如此身手被敵擊暈竟然毫不知覺,若不是劉師兄今日說明,吳天仍是蒙在鼓裏,那王力強果然了得。王雪卻心想:“步子怡當日直指劉師兄,說自己愛的人是他,只怕這並不是她盛怒之下的隨口託詞,她真的喜歡劉師兄也未可知。”張冠華忍不住叫道:“這王力強真的是蠻不講理,步子怡喜歡誰是她自己的事,我們也沒辦法,他就算真的能一舉滅掉我們哈巴門,只怕步子怡也不會回心轉意跟他好。所謂因愛生恨,就是這個樣子吧。”王雪嘴角泛起一絲笑意,說:“因愛生恨,恨的是被愛之人,可沒有聽說是遷恨與旁人的。”
只聽劉岳慘然道:“我三年前外出闖蕩,沒想到竟在林中遇到王力強,他身後還跟着一個面露兇相的師弟,那便是王力傑了。王力強自然放我不過,雙方動起手來……”王雪驚叫道:“那王力強有王力傑相助,劉師兄你多半要吃虧呀!”劉岳見王雪對此如此關心,心中不禁感動,當下只是說道:“就憑王力傑那點微末武功,怎麼可能傷的了我?不過那王力強的確厲害,單是他一人,我也難以抵敵,總算我時運尚在,從他們手中活着逃走,那次我受了重傷,直養了近半年才漸漸康復。那王力強神力驚人,除了我那個不知道在哪的大師兄外,恐怕再無第三人有此功力。”李浩恨恨的道:“那王力傑既然是力虎堂的總管,那麼力虎堂堂主多半便是王力強了,真是冤家路窄,我們又見到他了。”張冠華性格衝動,當即說道:“那王力強多半不會放過我們,我看我們與其等着他來滅我們,不如我們主動出擊去收拾他。”李浩心想等着別人打過來便如坐以待斃一般,主動出擊才能揚眉吐氣,當即點頭說:“力虎堂多年來欺行霸市無惡不作,又和梁山幫有着勾結,我看我們主動出擊,趁着王力傑重傷未復,一鼓作氣滅掉力虎堂也好。”劉岳搖頭道:“不行,冒然向對手挑戰實在過於兇險,何況王雪的母親還未救出;我覺得我們先救出王雪的母親,在對付梁山幫和力虎堂不遲。”
王雪聽劉岳提及母親,心下感動,正要開口說幾句感謝的話,忽聽得門外步子怡尖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有種站住別跑!”眾人皆吃了一驚,忙走出房屋,只見步子怡正繞着籬笆全力追趕一個身材臃腫肥胖的男子,那男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從步伐來看武功並不甚高。步子怡提一口氣,飛身從那男子頭頂躍過,在他面前穩穩站住。那男子大驚,兩大步跨過籬笆往院子裏跑,正巧站在李浩等人面前,與張冠華相對而立。步子怡翻過籬笆,站在那男子身後,雙目一揚,喝道:“你有本事就接着跑啊!”那男子一見大驚,對着李浩等人噗通跪下身來,接連磕了幾個響頭,連聲說:“求求各位大爺別殺我,求大爺們別殺我……”王雪喝道:“你叫誰大爺呢!”那男子趴倒在地,雙眼悄悄向上看王雪臉色,顫聲哭道:“大娘饒命,大娘饒命!”李浩吳天哈哈大笑,王雪也忍不住微笑。眾人聽得步子怡在屋外高聲叫喊,本以為是來了強敵,沒想到來人竟是個懦弱無能貪生怕死之人。
劉岳淡淡的道:“步子怡,解釋一下!”步子怡說:“我剛才想回屋拿草藥,一轉身便瞧見他躲在籬笆後面偷偷看着我,若不是他肥頭大耳,躲在樹叢後面還真的難以發現。不等我出言阻止,他就先繞着籬笆跑了起來,隨後你們就趕來了。”劉岳揮手將這男子扶起,只見他嚇得臉色煞白,眾人瞧見,均覺好笑。劉岳問道:“你是誰,來這裏幹什麼?”那人哆哆嗦嗦的說道:“小的是,是力虎堂的,的人,來給各位大爺……大……大娘……傳,傳口信的。”說著從懷中掏出半截灰色衣袖,雙手奉上。王雪一件大驚,叫道:“這是我媽媽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