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下山
月朗星疏，秋風徐徐。
靈兮坐在院子中間，也不點燈，就着月光瞧着波光粼粼的小溫泉發獃，頗有些哀怨的意味。
似是心有所感，她抬眼朝門口看去。牧酒一身月牙色的長袍，站在門口，嘴角上翹，眼含笑意。
他伸手一揮，將院裏的燈點着，在慢慢亮起的暖光中，顯得格外溫情。
“九師伯！”靈兮驚喜叫道。
牧酒緩步走進，坐在她旁邊，拿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壺，漂亮修長的雙手捂住茶壺，用靈力給茶水加溫。
“十師伯呢？”
“在陪你師父。”牧酒像一個慈祥又寵溺的長輩，笑眯眯的說道。
“哦~”，靈兮小聲應了一聲，有點難過的低下頭，“師父很生氣吧？”
輕輕笑了一聲，牧酒溫柔安慰：“沒事，不用擔心他。倒是你，你想好一定要下山了嗎？”
靈兮認真的點點頭：“嗯嗯，我想去。”
眼裏是期待，還有微不可見的霧氣。
牧酒笑容加大，帶着幾分回味：“那就去吧，我們會勸他的。不要忘了，你小時候幹壞事都是我給你兜的。”
靈兮被逗笑了，心情多了幾分輕鬆。
“來，喝茶吧。”
牧酒拿着剛剛暖好的茶壺，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對了，我屋裏還有上次七師伯給的酥糖。”靈兮像想起什麼重要的事一般，興奮快速的說道。
牧酒抬一抬下巴，看着她忙忙慌慌去屋裏找，帶着笑意饒有興緻。
今晚他的笑容比平日深了許多，似乎心情不錯。
。。。。。。第二天。。。。。。
天剛蒙蒙亮，靈兮就爬起床，仔仔細細收拾好床鋪，將早就收拾好的衣物裝進手鐲里，穿着自己最喜歡的一套淺青色紗裙，挽好髮髻，插了個小玉簪，想了想，又在另一邊插了個蝴蝶發簪。
照着鏡子仔細端詳了一下，感覺頗為滿意，雙手輕拍臉頰，露出一個笑來，暗自低聲說道：“好看。”
站起身來，環視屋子一圈，感覺沒什麼遺漏，走到門口，準備出門。
雖然師父還沒有同意，雖然這件事情還沒有定論，靈兮似乎已經認定自己會出去了，已經按着今天就能下山的安排把一切都收拾妥當了。
拉開門，院裏一隻火紅的小狐狸正伸着小舌頭試圖喝溫泉水。
晨昰坐在昨晚牧酒坐的地方，也不理會他的寶貝狐狸。
靈兮露出笑來，甜膩膩的喊了句：“十師伯。”
“嗯”晨昰有氣無力的應到。他昨天經歷了一天的心理鬥爭，晚上陪詩易說話的時候還在糾結，後來牧酒來了也還在糾結，導致他現在感覺很累，很疲憊。
靈兮大概能猜到原因，有些好笑：“你這是怎麼了？”
晨昰伸出手阻止她說話，直起身子，打起精神問道：“先別說我，先說你，你這一大早的準備幹嘛去？”
“就隨便轉轉啊，你跟我一起嘛？”
“好。”晨昰毫不猶豫的答應。
他本就擔心靈兮自己偷跑下山，現在能跟着她，自然是最好的。
靈兮閉緊屋內的門，與晨昰一起出了院子。
“吃過早飯了嗎？”
晨昰搖頭，他似乎還沒從昨天的摧殘中恢復過來，都變得有些少話了。
“走吧，咱們先去廚房，看看大娘今天又做什麼好吃的了。”
兩人用過早飯，沿路走到前殿廣場，看看小弟子們練早課，互相給對方介紹自己新認識的小朋友。
看了一會，再繞到後山，靈兮帶晨昰來到自己最常來的小池塘，沒有坐到經常坐的大石頭上，反在旁邊另找了塊小石頭坐上去。
“這裏就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啦，我常來的。”
晨昰環繞一圈，很小的一塊地方，幾十步就走完了，他坐到那個大石頭上，給靈兮講：“你小時候躲到這裏，很久都不出來，我們前殿後殿都找不到你，十一都急瘋了，後來找到了，狠狠的罰了你一頓。”
靈兮帶着笑，拖着臉聽晨昰講。
晨昰忽然嘆了口氣：“一晃神就長這麼大了······”
“這次出去了，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強。”
“好。”
“外頭不比山上，不要任性，別吃虧了。”
“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人心隔肚皮，你操點心，別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
“用靈力的時候小心點，別被人看出不對了，總有些老變態喜歡在市井待着，小心被盯上了。”
“收着點心，別玩野了，每年都有幾個小弟子歷練時貪戀紅塵，不肯回來的，你可別跟他們學，省的我還得去捉你回來。”
······
晨昰絮絮叨叨說著，靈兮認認真真聽着，每一條都乖乖應下。
最後，晨昰拿出一個玉佩，通透瑩白，用一根黑繩串着，下面還吊了小小的穗子。
遞給靈兮，說道：“這是我們給你準備的，上面有陣法，遇到危險催動一下，我們隨時能去救你。能用三次，也別省着，用完了再給你一個。”
“好。”
看着靈兮把玉佩掛在腰帶上，晨昰似乎終於放下心來。
“走吧，咱們去前殿。”
到了前殿，所有人都在，掌門、三長老、大師伯、九師伯，還有師父。似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清楚靈兮肯定會在今天下山。
兩人進了大殿，一起向端坐在上位的掌門行禮，然後靈兮又單獨向詩易行禮。
“嗯”詩易應了一聲，算是知道了，表情上看不出喜怒。
但靈兮知道，這就是生氣了。師父一向寵着自己，只有生氣了才會板著臉。
掌門看了看靈兮，對詩易問道：“你的弟子詩靈兮已滿十六周歲，勤修勉勵，尊敬師長，品相優良，已達到了可以出山歷練的標準，你可有意讓她出去歷練？”
靈兮緊張的看向詩易。
詩易心中早有決斷，不慌不忙，不氣不怒，平靜的說道：“我有一個要求。”
看着靈兮，認真說道：“歷練就在朝雲境內。”
詩易本家就是朝雲國一大世家，且朝雲國國力昌盛，境內相對平安。詩易的意思是靈兮若在朝雲惹了麻煩，還可以去詩家求助。
靈兮點頭：“好。”
這已經是師父讓步后的結果了，靈兮自然不是不懂事的。再者，她本身也對地方沒有要求，如今能讓師父放心，自然也是願意的。
兩人說罷，詩易也沒別的要求，不再看靈兮，面對掌門站好：“回師父，弟子同意。”
掌門便開始給靈兮講規矩，下山之後不許透露門派，不許倚強凌弱等等。
大殿上別的人也一起聽着，當年他們下山歷練的時候也是聽着這些規矩走的，如今再聽，多少有些感慨。
掌門一陣走流程的詢問完了后，看向詩易：“是你來還是我來？”
“我來吧。”
詩易走到靈兮跟前，將手搭在靈兮肩膀上，運轉靈力將靈兮丹田內的靈力封住一半。
這是歷練的規矩，每個要去歷練的弟子，都由自己師長把靈力封住一半，留一半自保。如果遇到生命危機的時候，封印會自動破開，師父感應到以後，會直接傳過去救回來。
不過這也意味着歷練失敗，修養一段時間後會有下一次歷練。一般都一次就夠了，但也有些倒霉蛋要好幾次。
最不好的結局就是還沒來的及解開封印就死了，救治都來不及。這種情況雖然不多，但也是有的，畢竟是歷練，哪能一點危險都沒有呢。不過像靈兮這樣帶着傳送玉佩的，就純粹是作弊了。
封印好了，靈兮試着運轉了一下靈力，確實只有往常的一半了。不過她靈力深厚，就算封住一半，也不比普通弟子的靈力少。
全部準備妥當后，靈兮對掌門長老和各位師伯都行了禮以後，跟着自己師父往山門走去。
一路上都顯得有些沉默。
靈兮率先開口：“師父還在生靈兮的氣嗎？”
“你慣來不讓人省心的。”
靈兮知道，這便是不生氣了。立刻順桿往上爬，扯起了話頭。
詩易隨口應着，也不多搭理她。
到了山門口，詩易拿出一個小包裹幫靈兮背上，說：“這是你四師伯給你準備的，山下可沒有空間法器，日後行為要注意一些。”
靈兮點頭應下。
“還有，安全第一，不行就回來，若是沒有受傷，還可以再去。”
靈兮笑道：“師父放心吧，靈兮不笨。”
詩易輕甩袖袍，從袖口飛出一個傳送陣到地面上。
靈兮站上去，向詩易揮手：“師父，我走啦。你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傳送陣轉動，靈兮視線逐漸模糊，太虛山門處就只剩下詩易一個身影。
“走吧，不要操心了。”晨昰和牧酒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夾着詩易往裏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