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離鄉愁

過年的時候到處走親戚，聽人家說有人帶出去找錢，晚飯時許大媽就說“小溪啊，媽媽聽說山那邊的村裏有個人在說找人出廣東去打工，聽說有很多你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準備出去了，說是大工廠來的每個月都有兩三百塊錢拿呢”小溪抬頭看着媽媽“真的，有那麼多錢拿嗎？”“他們說是有的，那個人我們也都認識，應該不會騙人的吧！小溪你看你讀那麼多書也沒有什麼多大用的，你也跟他們去，一年下來都有好多錢了，比讀書有出息多了，人家還說車費都不用擔心以後賺錢了再還給他”小溪想了想“嗯，也是，不讀書了天天放牛也沒有錢拿，到時候就有錢買好多新衣裳了”說著就高興起來了，吃了飯洗好腳，小溪就拿着手電筒準備出門，“媽，我今晚去和小晴睡了啊！”咚咚的敲門聲，許晴去開門，“小溪你來了”“嗯，你上次來我家睡了我都還沒來和你睡呢我們是朋友我得夠意思啊！”“夠意思你一個人來怎麼沒有叫上魏藍啊！”小溪呵呵的笑，走吧我們兩個一起去喊她，晚上三人擠在被窩裏說悄悄話，小溪向兩個好友說了出去打工的事情，“小晴你們兩個去不，我們一起去嘛有伴”許晴說“明天問問我家裏人吧，會不會太遠了，我會想我媽媽的”“魏藍姐呢？”“我想去但是我們家情況你也知道，我走了的話家裏我媽媽忙不過來的”小溪抱着許晴的手臂道“我們兩個去她不去算了”小小的床三個女孩子擠在一起說著悄悄話，一起睡的香甜，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以後再也難得睡一起了！早上許晴說了出去打工的事情，許天反應極快的說“不準”許媽媽還真有點動心了，“應該可以的吧！總比天天去放牛強多了，”許天說道：“媽，小晴要讀書，我會出去找錢給他們兩個讀書的”許爸爸沒有說什麼話算是默認許天的話了。最後小溪和劉水一起和他們去打工，劉水的二哥大哥都結婚了，家裏還欠了些賬，可以找錢他也不願在家裏了，沒錢讀書了就天天去放牛，正月十八那天許小溪和劉水兩人背上包袱天還沒亮就高高興興的出門，去鄉里街上集合，坐上車子，走了三四個小時，下車再轉車去廣東，許小溪下車就暈車的哇哇大吐，劉水扶着她在路邊，吐完了后又哇哇大哭起來“劉水我好難受，好遠，這麼久還沒有到，我想家了我想我媽媽了，”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有好幾個，也有十四五歲的，好像哭聲可以感染人似的，好幾個女孩子都哭了起來，帶頭的大哥哥有二十六七歲了叫羅來福，不高有點偏瘦皮膚也黑，但看起來還是很面善，看到她們哭了趕緊過來安慰，“不哭了小妹妹們，我們這是出去找錢，找了錢我們家裏就不會那麼窮了，我們要想想家裏的人都在過苦日子，這點苦不算什麼的，明天天亮我們就到廣東了”還拿錢去買了二十瓶汽水來給她們喝，擦乾眼淚，小女孩和小男孩們都在喝汽水，對於他們來說這個水真心好喝，平時誰能想喝得到這個呢！再次出發時許小溪回頭看着來時的路“劉水，你說我們家是在那個方向嗎？”劉水嗯了一聲，心情也不好，在來回吐了好多次，連膽汁都吐出來時，整個班車的過道都是吐出來的晦物，這些沒有做過車的小朋友們，都暈的沒有什麼力氣了，只有少數的人不暈車，下了車，一眼望去，面前是個大門口，大門口上面寫着噴漆廠三個大字，圍牆裏面有水泥瓦蓋的蓬，蓬下面堆着各種各樣的貨，大貨有車子排氣的煙沖，小的有路燈的殼子太陽燈等，整齊的籮筐堆在木板上，外面的公路凹凸不平，不時有貨車呯嗙作響而過，灰塵滾滾，比起大山裡一望無際的山脈，這裏很平，一望都是屋頂，馬路對面有個小賣鋪賣早餐的，老闆娘在太陽傘下拿着鍋鏟在翻飛的抄粉……可此時許小溪的心慌慌不安，她拉住劉水的手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一切都是陌生的，羅來福招呼着大夥進了廠們，“這裏就是我們以後上班的地方了，我先帶你們去宿舍把東西放了”大夥走過車間外面的水泥瓦蓬，羅來福一邊介紹，“裏面是車間外面是放貨的，宿舍在那邊，”跟着羅來福到宿舍，一次性來了那麼多人，以前是沒有的，羅來福招呼大家自己找床位，由於許小溪情緒不穩定，又暈車，劉水就陪着她走在後面，二層樓的宿舍原先就有人住了，一樓都是單間宿舍，有夫妻，也有主管住的，樓上員工4人一個宿舍，房間小放兩個上下鋪，不一會兒，宿舍就滿了，還有好幾個人都沒有床位了，許小溪和劉水背着包袱上來就看到有幾個人樓梯口站着，都是女孩子，在那抹眼淚，劉水去問羅來福“羅大哥，怎麼了他們，”羅來福從過道走過來，“不哭啊，沒事的，宿舍住不下了，我去給老闆打電話，會有辦法的，你們放心，我既然帶你們來就一定會安頓好你們的，你們在這等等，我去超市打電話”，幾個女孩子累的坐在自己的包袱上很是迷茫，羅來福很快就回來了，“老闆讓我安排幾個男生和女生一起去外面另外的房子住，你們女生比較多，男生就四五個”走到宿舍里叫了兩個男孩子出來，“小飛，你們幾個把你們的床收一下，你們是男生去外面住，女生晚上下班不敢走黑路，你們讓幾個女孩子住吧”羅小飛是羅來福的堂弟，也只有十四五歲，最後安排四個男生兩個女生一起去外面住，劉水和許小溪就在內，還有一個唯唯諾諾說話聲小小的女孩子叫陸貞和許小溪一起，她沒有熟悉的同伴，羅來福帶

着孩子們去廠門口等老闆，一輛小車開到廠門口停下，下來一個二十多歲的男生，這是老闆的兒子，“羅來福，我爸讓我帶你們去宿舍，”幾個人提着包袱又跟着走了十多分鐘，走到路邊村裡，一座老房子門前這是廣東本地人的老家，搬了新家不住了，水泥牆舊的發黑，裏面光線不好由於久不住人，還有一股子霉味，到處都有蜘蛛網，感覺陰森森的，陸貞往許小溪的身邊擠，伸手拉住小溪的手，緊張的一手汗水，老闆的兒子吩咐道“這是我老家，你們幾個住一樓吧，外面這個房間光線好點，你們兩個女孩子就住這，你們幾個男生還有兩個房間，自己看着住就是”幾個人打掃衛生都花了幾個小時，羅來福也幫着一起打掃，客廳也清理出來，打開包袱，睡覺的房間也很快搭理出來，鋪上家裏帶出來的棉被，陸貞說道：“我沒有帶被子”貞沒有帶被子出來，怎麼鋪的，只有一床蓋的被子，羅來福看了說“我帶你們去超市看看吧！買床席子來墊，再買床毯子”“羅大哥，我只有二十塊錢買的到那麼多東西嗎？”說著許小溪底下了頭，陸貞更是低下頭了，小聲的說“我后媽說去賺錢還帶什麼錢嘛”“我先帶你們去看看吧！這樣也沒法睡啊！雖說這地方天氣暖和，現在才正月，還是要冷一段時間的，不行我先借給你們吧，”兩人借錢買了席子和一床毯子，鋪好床，收拾好天都快黑了，羅來福帶着大家去超市一人買了一副碗筷一起去飯堂吃飯，今天來時就通知了飯堂阿姨，晚飯要去吃，一幫子人都是又累又餓，暈車的勁也緩過來了，一個個都吃的很香，“飯堂的飯菜真好吃”有的人還在說，一碗白米飯打了一瓢肉炒白菜蓋在飯上面，看着並不是那麼養眼，但是在這些孩子眼裏已經是很滿足了。吃完飯，在外面住的人就得走了，幾個人去買了電筒，照着亮回去睡覺，夜很黑，這是孩子們第一個走在他鄉的夜晚，都是輾轉難眠，特別是女生，“想家了”黑夜裏許小溪看着陸貞，陸貞道“我想，也不想”還沒睡着，屋外就下起了雨，兩個女孩子冷的抱在一起睡“好冷，一下雨怎麼這麼冷啊”

第二天早晨幾個人早起去上班，去廠門外買一個幾毛錢的粑粑吃早餐，走進車間，男生就拉車拉貨，上貨下貨，女生就排貨擦貨給他們噴漆，車煙沖一二十斤一個，幾個女孩子幹了一天下來就不行了，羅來福跟老闆說這些孩子干這個肯定干不下去的，“我知道我正在聯繫貨源，準備開一條線，做塑料的，做些小東西，這些小孩子就有事做了，我叫你帶人來，人來了我是有打算的你放心吧！”“好，這些孩子還小，都是我的老鄉，我和他們的爸爸媽媽都保證了的，不然以後我們家裏的老鄉誰還會相信我，我也希望我的老鄉都找到事情做”老闆拍拍羅來福的肩膀走了！新的爐子開了，羅來福是廠里的主管，他親自教劉水和羅小飛噴，教會他們兩個后，羅來福讓他堂弟羅小飛做組長，女孩子們就擦貨排貨，上爐下爐，包裝，塑料組的貨都輕，幾個女孩子都心靈手巧的，很快就上手了，只是每天晚上加班十多鍾，下班住外面的人有點苦，燒爐子烤貨在爐子邊建拉水池，晚上洗好澡才去外面的房子睡覺，兩個女孩子膽子小，走在中間，前後都是男生，羅來福陪他們走了幾天晚上，怕他們不熟悉，睡覺前，許小溪拿出在學校寫字的本子，反覆的看，她很想家，也很想許晴，她覺得外面的世界陌生而冰冷，這頭一個月，她沒有感受到想像中的快樂，有的都是彷徨不安，思念家人和朋友，每一天都過的好久好久，她都想回家了，想了好幾次，可是往哪裏走才是家的方向，想起這些，眼淚不禁落下，陸貞沒有哭過，她不怎麼愛說話，但不會像許小溪那樣每天晚上都想家到哭，“等我們賺錢了就不會像現在那麼難過了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許小溪奇怪的看着陸貞，“你一點都不想家嗎？”“沒什麼好想的我家裏也不會有人想我等我賺到錢了就可以自己過日子了，我這樣想，我覺得沒什麼好難過的”“你那天說你后媽，你媽媽呢？”“我媽媽帶着姐姐走了，我爸爸說我媽媽生了兩個女兒，不中用，離婚了，我后媽生了兒子，我爸爸如願了，我走了他們應該都很開心吧”直到很久以後許小溪才知道，這樣一個唯唯諾諾的小陸貞，受了那麼多苦，后媽那麼苛待她，她還是很堅強也很努力生活着，這樣的人應該得到屬於她幸福！在那些難過思念好友的夜晚許小溪寫了一封信回家給魏藍和許晴，她不知道這封信是否寄的到他們的手了，但她還是托羅來福幫她寄了回去，沒有電話通知，羅來福建議她寄到學校去，許小溪提筆：

親愛的小晴

我是小溪，我來打工算算已有十多天了，這些日子裏我很想念你和魏藍姐，這封信是我想對你們兩個說的話，外面的世界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美好，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看到的都是迷茫和無奈，在家裏才是幸福快樂的，放牛累了就去讀書，如果給我從來我在學校里一定好好珍惜，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錢，帶我們來的羅大哥說要做兩個月後才有錢拿，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騙我們的，你們以後不要出來了，好好的讀書，我很想你們，我想我媽，我在外面天天都在上班，早上七點上到晚上十點，感覺像把我們關了起來，我的心都飛到家裏來了，你們兩個千萬不要出來，在家好好讀書，我現在才發現原來讀書最好玩了，現在每天都在做事，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我能不能熬過去，我突然都不想要新衣裳了，我想回家，可我不敢也找不到路。我還交了新朋友，她叫陸貞，她很堅強，她都沒有哭，等我過年回家了又一起玩，親愛的小晴，魏藍姐，希望你們能看到我這封信，再見我的朋友。”

等許晴和魏藍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是十多二十天後了，許晴和魏藍不再憧憬打工的美好，魏藍也想多讀點書，家裏魏媽媽一個人也沒有來錢的地方，還好他們家有扶貧照顧貧困的錢，他們是貧困戶讀書也不要錢，魏藍和許晴選擇好好讀書，希望能像老師們一樣厲害，再回來村裏的學校教書，這樣以後村裏的小朋友就不會那麼辛苦了，雖然這麼想，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她們也沒有說出口，夢也是美夢啊！這樣想着矜不住嘴角上揚甜甜的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