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鄰居
“咚咚咚”
惱人的敲門聲一刻不停的響着，如同急促且沉悶的鼓點連綿不絕，半晌之後，終於把做着美夢酣睡着的羅傑驚醒。
“唔，頭好痛”，被吵醒的羅傑捂着頭從堆滿雜物的破舊木床上起身，晃晃因為宿醉而顯得沉甸甸的腦袋，一身酒氣的他習慣性地伸手點燃了油燈，打量着周圍熟悉的桌椅擺設愣了半天，這才跟自己家對應起來，宿醉的後遺症是羅傑現在連怎麼回家的都不清楚。
漱漱口清除嘴裏的怪味道，羅傑才起身端着油燈去開門。打開那扇象徵意義大於實際用途的破舊鐵門，站在門口的羅傑不由得打了個哆嗦，藉著油燈微弱的火光，門外狹窄的坑道空無一人。
“羅傑！往下看，往下看！臭羅傑你是故意的吧，每次都這樣，逗我很有趣嘛？”
細細尖尖的聲音在羅傑腳邊響起，羅傑憋着笑聞聲低頭望去，一隻小小的骷髏蹦噠着想要敲到羅傑的胸口，礙於短短的手腳，即便墊着腳也才能夠到羅傑的肚子，滑稽的樣子逗樂了羅傑。
“好了，別鬧了。”日常的調戲了小骷髏傑瑞一番，羅傑感覺自己大腦也清醒了許多，看見傑瑞抱着胳膊在一旁氣呼呼的模樣，羅傑識趣的低下身子讓它敲了下腦袋。
“行了吧，現在你告訴我這麼急的敲我家的門幹啥了吧。”羅傑眯着眼說到，顯然他還沒睡夠。
“哦，我想起來了，都怪你老是欺負我，讓我把正事忘了！”小骷髏傑瑞眼眶裏蒼白的靈魂之火急促的跳動着，小手指着隔壁的土胚房間，焦急的說到：“我剛才去那邊打掃衛生，發現啞巴先生不見了！”
啞巴是住在羅傑隔壁的人類，在幾個月前的一場黑風暴里出現在坑道附近，被‘好客’的亡靈們拐了回來，只是自從他出現開始就沒有開口說過話，也不曾告訴過大家他的名字，久而久之就被神經大條的亡靈們一致稱呼為啞巴先生。
作為坑道里僅有的幾名人類，初來乍到的啞巴自然便被安排的跟羅傑做起了鄰居，兩人僅僅藉助手勢做過簡單的交流，談不上多麼熟悉，反倒是對這個被啞巴找來打掃衛生的小骷髏傑瑞，羅傑更了解一點。
“我還當什麼事呢，放心吧，坑道就這麼大地方，他走不丟的，”聽清楚傑瑞的話，羅傑頓時沒了興趣，摁了摁它的小骷髏頭，就打着哈欠往屋裏走去，“說不定跑去‘老鼠’湯姆那裏去淘破爛去了，他還沒被湯姆坑過呢，還是說坑道守門人說他跑到外面的黑風裏了？”
見羅傑對此的反應，傑瑞着急的揪着羅傑的衣服想把他拉出來，無奈力氣太小，卻被羅傑拖進了屋子。
“守門人沒有見過啞巴先生，不過我回來的時候聽一隻憎惡說，看見他摸黑跳下了廢棄礦坑!”傑瑞語氣着急的快哭了出來，如果他還有流眼淚這個功能的話。
羅傑停下了腳步，端着油燈一臉狐疑，“你沒聽錯吧，那鬼地方還會有人主動往裏面跳？”
他們所說的那個廢棄礦坑位於坑道中心，準確的說坑道就是環繞着礦坑挖掘的。在不知多少年前，最初在這裏定居的那批亡靈們，在腳下的這片土地里發現了蘊含著高濃度靈魂力量的礦石，淬鍊出來的靈魂結晶不僅可以被一些野心勃勃的亡靈用來直接汲取提升力量，它還是包括亡靈法師在內黑巫師們重要的施法材料。
發現這樣礦藏的亡靈們想必是欣喜若狂的，他們藉助礦井裏源源不斷產出的靈魂結晶很快強大起來，並利用它與黑巫師們交換泛大陸所獨有稀缺資源與魔法物品，並以此構築了鬆散的兵團。
眼看亡靈的城邦興盛之時，作為一切基礎的靈魂礦井在某一天發生了礦難，終結了這裏繁榮起來的亡靈們。
現在無從得知礦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濃郁的近乎實質的死靈能量從礦坑裏溢出，作為死靈造物的亡靈們也無法抵抗這能量的洗禮，紛紛化為白骨，成為千百年後現在亡靈們的建築材料，而那座礦井雖然現在死靈能量散去，空洞的井下仍是亡靈們口口相傳無人敢去的禁區。
“我說的是真的，”小骷髏傑瑞也知道這事情有些匪夷所思，但還是肯定的說到：“那個憎惡大叔十分確定，它看見啞巴先生昨晚獨自在礦井邊站了好久，憎惡大叔還想上去提醒他那裏危險，結果啞巴先生突然就縱身跳下去了。”
“果然是被你們這群亡靈高能的日常逼瘋了，尋短見去了？”羅傑摸着下巴想到。
傑瑞早就對羅傑的吐槽免疫了，繼續央求着羅傑，“羅傑你是半精靈，你們受到自然祝福的精靈血脈能抵抗一段時間死靈能量的洗禮，這裏只有你能幫啞巴先生了，你們同屬人類陣營，不能對同類見死不救吧？”
放下油燈，羅傑轉身在房間角落的木箱前蹲下，一邊在箱子裏翻找起來，一邊說到：“見死不救的人類很多，這個年代意外死個一兩個人不奇怪，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四十歲的時候饑寒交迫的死在床上，歐，就是這件了。”羅傑從箱子底下拽出來一件皮革外套，把它搭在肩上，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繼續說到，“不過看在小傑瑞你的面子上，我還是陪你去找啞巴的屍體吧。”
“啞巴先生不會有事的。”小傑瑞頗為認真地強調道。
“不用吊籠下去礦井嘛？成為你們同類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羅傑鎖着門，開玩笑的說到。
“先生很強的，就像，就像，就像坑外的黑風一樣強，他不會有事的。”生前早夭，死後與一群死靈廝混在一起，小骷髏傑瑞貧瘠的語言找不到任何形容的詞語，只能把它認為最恐怖的事物比喻出來。
“啞巴要是能像黑風一樣，他就能自己飄上來了，哪裏還用咱們去找他。”羅傑披上外套，領着傑瑞往礦井相反的方向走去，“好吧好吧，我們姑且認為啞巴沒死，總之我們要下去，先要去帶上傑克。”
“跑那麼遠叫上傑克哥哥幹什麼，它可是住在坑道的另一頭。”傑瑞小跑着跟在羅傑身後，不解的問到。
“笨蛋，都過去了一晚上了，不差這麼點時候，而且咱倆下礦井誰負責把咱們拉上來呀？”羅傑扭身又拍了拍傑瑞的小骷髏頭。
“也對哦，”小傑瑞沮喪的說，“我怎麼沒想到呢？”
“所以說你是笨蛋嘛。”羅傑補刀中。
“......”
羅傑帶着傑瑞穿過複雜交錯的坑道，來到環形坑道的另一頭，不用怎麼費事兒，就在角落裏找到了把自己鑲嵌在牆裏休息的傑克。
“是何人吵醒吾的安息，準備接受來自亡者的制裁......羅傑是你這混蛋呀，吵醒我幹啥。”傑克抖了抖身上的泥土，隨便找了塊石頭坐下，語氣不善的對着羅傑說。
羅傑剛想跟傑克說明情況，卻沒想到傑克起床還伴着這麼一段中二的台詞，感情傑克你還客串副本boss呢？
不用羅傑提醒，傑瑞就上前告訴傑克原委，聽到兩人想要下到井底找啞巴先生，傑克的靈魂之火跳了跳，頗為糾結的對羅傑說到：“我說羅傑，你要是沒錢，酒錢可以緩兩天，不用非跑到礦井底下找靈魂結晶送死去吧。”
“喂，你重點搞錯了吧，感情你就聽見了我要去礦井呀？”羅傑一把把傑克的骨頭架子從石頭上拉起來，翻着白眼地說到，“而且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假裝不經意的提醒我還欠你酒錢。”
“你還記得就好，趕緊走吧，去找那個肉人，順便把欠我的錢還上，還有先說好，我只負責在上面拉吊籠送你們下去送死，打死我也不會下去的。”
“廢話真多。”
很快，談妥了的兩個骷髏加上羅傑便沿着坑道中央的通道向下往礦井走去，這條蜿蜒的道路原本是用來運輸出產的靈魂礦石的通道，因此挖掘的格外寬敞。三人一路上沒遇到幾隻亡靈，閑逛地亡靈們都小心的避開了這個地方。
寬闊的通道只有三人腳步的迴響，走了一陣，可能是覺得無聊，羅傑把手枕在脖子後面，頭也不回的對傑瑞問到：“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話說啞巴一個人類丟了你這麼關心幹嘛？”
“因為啞巴先生對我來說就像是家人一樣的存在，”傑瑞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隨後低着頭，陷入某種悲傷的情緒里，啞巴的失蹤着實讓它很失落，“因為我一直力量很弱，沒辦法出去採集資源，做事情又笨手笨腳，大家都不怎麼搭理我，只有啞巴先生會幫助我，到不是說羅傑你們對我不好啦，只是啞巴先生給我的感覺跟別人不一樣。”
真是單純又容易滿足的小骷髏，羅傑不由的想到，這樣的人在外面會被榨乾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不得不說，在經歷了那個傢伙的背叛后，羅傑總是不啻於用最陰暗的想法去揣測人心。
“我們到了，這就是廢棄的靈魂礦井。”傑克的聲音響起，打破了三人沉寂。
前方的通道豁然開朗，礦井口周圍被修整出大面積的空地，那裏本應該是暫時堆放礦石的地方，現在只有腐朽的木質基座，分辨不出原來的模樣，空地正中心就是滑動柵門封閉的井口，僅僅只是靠近這裏，三人就感覺到了從骨子裏冒出來的冷意。
“來吧，讓我快點把你們放下去完事，”傑克跑到控制吊籠升降的纜繩輪子旁邊，好在纜繩絞索是當年那些亡靈們用從黑巫師那裏交易到的特殊合金製造的，到現在還沒有大面積的損壞跡象，“我要去坑道裏面等你們了，這鬼地方多待一分鐘都讓人難受。”
“嘩啦”，羅傑掀開分佈稀疏的欄杆，和傑瑞踏上了搖晃的吊籠。幽深的井口就在腳下，探頭往下看去，黑暗似乎無限遙遠，羅傑扔了一塊石頭下去，聽着它在木質吊籠芯子和井壁間反彈的聲響，直到久的可怕的一段時間后，才有微弱而遙遠的濺水聲響起，石頭終於落在了井底的水窪里。
“我們一搖晃吊籠的絞索，你就把我們拉上來”，羅傑回頭叮囑傑克，見傑克縮在纜繩輪軸後面揮手示意收到，羅傑望着井壁深吸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往下看，“我們準備好了。”
“那麼，願沃斯的荊棘庇佑你們，祝你們好運，”傑克兩手用力搖起了絞在一起的纜繩，伴着刺耳的咯吱聲，吊籠失去憑藉，直線落入井裏，現在的兩人進入了自由落體的階段，等下再由傑克拉起制動及時剎車以便緩慢着陸。因為只有兩個人下井，傑瑞的體重更是微乎其微，藉助銘刻在輪軸上的符文，這樣的機械傑克一個人勉強也能用來操縱吊籠的下降。
“好了，到底了。”
隨着坑裏一聲悶響，吊籠安全的落在井底，傑克卡死了纜繩，就跑回了坑道里，礦井周圍的氛圍讓它越發的難受，“總之加油吧，小羅傑。”傑克把自己包裹在土裏，打了個寒顫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