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西行紀（下）
見羅傑在為自己的衣服發愁，克里恩扯着自己身上繃緊的短衫，不好意思地說道：“羅傑大哥，不用這麼客氣，我穿現在的衣服就挺好。”
“好你個頭呀。”
因為夠不到大塊頭的腦袋，羅傑只能惡狠狠地踹了克里恩小腿一腳，結果自己腳尖生疼：“你自己想被奧法之手的那群傢伙抓走玩各種play可別帶上我，現在那群鬣狗可是圍着這座莊園打轉呢。說起來，你剛才闖進來指定被那群傢伙瞅見了，哎，等下又要費一番口舌......”
揉揉因此發緊的腦殼兒，羅傑扭頭對安德烈說道：“那個誰，衣服不用定做了，我自己來吧，把你現在能找到的鎧甲都拿過來吧，你們商會應該不缺這些東西，不用有銘文，浪費，報廢的最好。”
雖然安德烈顯得一頭霧水，但是他還是趕忙叫僕人去庫房搬運那些殘次品，每次遠洋航行交易，鎧甲都佔了商會貨物不小的份額，確實中會有一部分盔甲因為諸如碰撞海水腐蝕一類原因成為殘次品。
本地的正規鐵匠鋪都處在薩默賽特侯爵的管轄下，而鎧甲作為灰色交易品的一種，格雷戈里自然沒膽子將殘次品送到那種地方修復，而通過地下作坊運作，不管是將殘次品銷毀還是重鑄的成本又都得不償失，日經月久，庫房便積壓了許多這樣的存貨。
因為爆炸的原因，原先位於碼頭的庫房現在搬到了距離莊園並不遠的村落，不一會兒，一堆名副其實的破銅爛鐵就壘在羅傑面前，它們本就是賣不出去的殘次品，積壓在那裏更是無人問津，更別提養護，那副銹跡斑斑的模樣已經遠不足以形容這些鎧甲。
敲敲這個，打打那個，又拎起來在大塊頭身上比劃下，這個時代的鍛造工藝約莫還停留在羅傑老家歐洲中世紀的水平，如若不是魔導技術的加持，或許還略有不如。
說實在的，這些生鐵鑄造的盔甲防禦性能屬實堪憂，充其量就讓當場死亡的傷勢變成過兩天死亡的傷勢，也不難怪它們會因為運輸碰撞而破損，更別提鐵皮罐頭似的樣式，這讓一手設計過第三騎士團戰甲的羅傑大皺眉頭。
“啪！”
隨意打了個響指，那些殘破的鐵甲便飄在羅傑的面前，法師之手很快將脆弱的它們像紙團一般揉碎，而後淡藍的火焰就將碎鐵塊包裹，超過兩千度的高溫瞬間讓鐵屑變為熔融狀，白熾的光芒刺目耀眼。
而後，羅傑伸手在半空划拉了幾下，鐵水便流入元素塑形凝結的泥范中澆築成型，伴隨着刺啦一聲異響和隨之升騰起的白霧水汽，羅傑打着哈欠敲碎泥范，便把黝黑的半身甲丟到了桌子上。
而這整個過程距離殘次品送進來還沒有五分鐘的時間。
“試試？”
抓起帶着餘溫的半身甲，克里恩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如羅傑所料，配上這麼一套行頭，再拎上一把戰斧，說是戰士都綽綽有餘。
當然也可能說是土匪倒也沒差，羅傑撇撇嘴想着。
“找人打磨一下，加上皮襯應該就合身了，條件有限，鍛造來不及，你先將就一下，回頭到了白石堡再找鐵匠給你定製一身盔甲吧。”敲了敲，半身甲鐵板響着清脆的聲響，羅傑端詳了一陣說道。
“我會吩咐下去的。”
拂去因為炙烤灼熱流下的汗水，安德烈微微欠身，時至今日，他已經對羅傑偶爾發揮出超越位階的實力早就見怪不怪，這種小事情吩咐下去自然就會有人去處理。
“對了，差點忘記了正事。”
一拍腦袋，羅傑忙叫住安德烈，道：“艾爾威那個管家婆聯繫不上，正好我最近要去一趟白石堡，我想你們商會在那邊應該有駐地吧？”
不假思索，安德烈便點點頭，眼神示意了一下羅傑身後的克里恩，見羅傑並沒有什麼反應，才道：“商會在白石堡確實有一處小型駐地，但是並非位於城裏，而是在周邊聚集點鴿子鎮上，因為那裏的政策原因，安息各地商會大多在那裏聚集，而得到艾爾威先生的建議后，我們已經在那邊租下一幢小樓，之前先生的傭兵團就在那裏駐紮。”
“假如羅傑先生需要前往白石堡，我會代筆叫那邊多行方便的。”
羅傑微微頷首，不知從哪裏摸出被揉成一團的羊皮，黃灰色的樣子讓人完全不想去想像之前被他的主人塞到哪裏。
“我走之後，可以按照上面的方式聯繫一下這個傢伙，那個傢伙整容手藝不錯，我想你家主人會滿意的，畢竟他的傷勢一般的魔法處理不了的。”
見安德烈低頭盯着皺巴巴的羊皮擰着眉，羅傑輕笑一聲，悠悠地補充道：“你可以當我多嘴，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句，那傢伙的脾氣可比我差多了，別在拿你們那套‘招待人’的方式對付他。”
“還有，一定要在我離開之後再去找他喲~”羅傑一字一頓的重複到。
安德烈動作一頓，略一思索，便是猜到幾分羅傑的意思，將羊皮上的信息牢牢記在腦海中，隨後，橘色的火焰便將其焚為灰燼。
很滿意安德烈的機靈，可這一扭頭看見被半身甲勒得臉色漲紅的克里恩，羅傑頓時擺出一副苦瓜臉，“得，這邊還有一位祖宗要伺候，跟我過來吧，穿着緊也不說，都不知道你怎麼能塞進去，過來吧，我幫你調調。”
目送亦步亦趨的身影，安德烈若有所思。
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還好說，雖然確實有點古怪，但費用卻是等價交換？這莫不是在暗示，我為先生提供了方便，先生才會將信息交給我？
安德烈眉頭不展，羅傑強調要在他離開后才能聯絡這位，豈不是意味着這位的存在需要避開奧法之手眼線？雖說這種人在安息說多不多，但說少其實也不少，甚至不少人還在公國通緝名單上，能讓這種存在滿意的交換......
安德烈有些躊躇，又回憶一遍那羊皮紙上的內容，侍從決定還是先找一些正經的法師來的實在。
另一邊，羅傑把那張羊皮紙丟給安德烈確是興趣所致，這時早就把這一茬忘在腦後，吹着口哨在房間裏敲敲打打,火花映照着略顯陰暗的房間明滅不斷，飛濺的火星讓地毯燒灼出一個個小洞。
為了貼身，大塊頭該躺在砂石裏面印出模，凝成范子，而後再澆築成型，不過為了省事，羅傑顯然省去了這一步，好在補救起來到也不麻煩。
伴着脊背上鏗鏘不斷的聲響，克里恩苦着臉任由羅傑在身上敲打，此時房門卻啪嗒一下就被推開，換了一身常服的琳達氣鼓鼓地闖了進來。
“混蛋羅傑，大清早的不睡覺，剛安靜了一會兒，現在又在幹嘛？”
看着眼前叼着麵包，毫無一點形象的琳達，羅傑放下小鎚子，一臉諂媚：“那個啥，幫小弟打一副盔甲，尺寸出了點岔子，接下來肯定小聲點，您忙，您忙。”
瞥了眼羅傑身下的大塊頭，琳達白了羅傑一眼，克里恩身上隱約散發的暗影氣息讓修女甚是不喜，三兩口便將麵包吞下，卻被噎的小臉通紅，羅傑趕忙很識相地遞過一杯溫水，並說道：“我這邊再有三天閑暇就要去到白石堡，我之前跟奧法之手的傢伙打聽過了，聖光使團的倖存者現在還滯留在哪裏，如果你想要想回教會的話，後面跟我一起去白石堡吧。”
“而且我聽他們說”羅傑話音微頓，“你們的主教黎塞留在那場爆炸中倖存下來了。”
琳達喉頭微動，便是些微沉默，點點頭，將杯子遞還給羅傑，輕道一聲感謝便扭身離開。
門被輕輕帶上，把玩着琳達用過的水杯，羅傑心中不知是何種滋味，只是輕笑一聲，反手將它收進儲物戒指，扭頭就踹踹克里恩，“起來起來，別裝死了，出門之前一大堆事兒呢，你斯哥既然狠心把你扔給我，就別怪我把你往死里使了，走，跟我出去接客去。”
趁着克里恩穿衣服的空檔，羅傑喊過來的僕人，讓他們幫新型出爐的盔甲配上皮襯，甩了個低階的屏蔽法陣，反正大塊頭的陰影波動也不強，而後就領着大個子出了鈴花莊園。
隔壁客房，聽着喧囂與聲響逐漸遠去，琳達依着門緩緩滑下，抱着膝蓋坐在冰涼的地板上，腦袋埋在胸前，爆炸那日的情景不可抑制地在她腦海里浮現，彷彿那聖潔的身影，血腥的畫面從未從她眼前消失，黎塞留和藹的微笑逐漸重合在維克茲而今荒涼的大坑上，讓這位修女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分明已經回到了泛大陸，自己為什麼仍然跟在那個褻瀆者身邊，自己是在逃避，還是在恐懼？
長發散在地上，琳達眼神中充滿着迷茫，斷斷續續的頌唱聲便在房間裏響起，陷入迷茫的修女下意識地做起了她最經常做的事。
只是，那些經典，那些祈禱沖不散琳達眼前的幻景，那和藹的微笑彷彿離自己越來越近，這個瘋狂的時代，一個人的迷茫又算得了什麼，又能改變什麼？
琳達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