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西行紀（上）
維克茲的清晨，沒人了解昨夜在那個偏遠的小島上發生了什麼，人們只是知道太陽‘坎多’的光輝依舊刺眼，很快把花園小徑上的晨露蒸發的乾乾淨淨，讓莊園的打掃不得不多出了洒水除塵的一步。
靜謐許久的鈴花莊園逐漸有了窸窣聲，在安德烈高額薪酬的誘惑下，時隔多日，僕人們戰戰兢兢地再次回到了這裏，好在傳言中的遭受詛咒地邪靈並沒有出現，一切在陽光下安詳美好，僕人們才逐漸大着膽子，打掃起險些荒廢下來的莊園。
在繁花月的早上，安德烈照例不會出現，幹了很多年的老僕人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至於那些好奇心旺盛的新人，也會在老僕人的斥責聲里，對那出手闊綽管家的動向失去了興趣。
其實安德烈的動向並沒什麼特別，作為一名法師，這段時間他通常會在房間中冥想，因為在繁花月，環境中魔法元素的濃度逐漸趨近一年間的峰值，特別是晨間，太陽初升的幾個小時裏，個別地區甚至可以達到2古德的魔力濃度。
因此這是一年裏冥想公認地最佳季節，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般財力，成天到晚地泡在魔法學院價格高昂的冥想間裏，絕大多數的法師不得不忍受那蝸牛一般的魔力富集速度，貧窮驅使他們格外珍惜這難得的光景。
不過今天安德烈早起，卻並不是為了這段難得的冥想時間，只見他對着鏡子整理好自己的領結，又一絲不苟地撫平衣服的每一個褶皺，這才心滿意足地走出房門。
哼着小調，安德烈推着餐車咯噠咯噠地走在花園的卵石小徑上，還有閑心撥弄早已經散漫生長的胡景蘭的枝葉，看起來心情委實不錯。
愁眉不展許久的安德烈如今才算久違的舒緩了神情，羅傑那番甚至跟治療搭不上關係的粗暴處理原本讓他惴惴不安，他曾一度懷疑格雷戈里能否活下來。
也不知道是羅傑半夜送來的‘秘葯’效果出奇的好，還是胖商人命硬，總之早些時候，格雷戈里終於再次醒了過來，並且哼唧哼唧的想要吃東西。
餵了胖商人一些米粥后，安德烈檢查看見，前者原本大面積的燒傷創口竟然已經收斂了七七八八，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結痂，接下里等待皮膚新生就好，雖然那般模樣醜陋的可以預期，但總比沒命了要好。
何況泛大陸還有神奇的魔法，完全恢復原樣不敢指望，恢復個七七八八總歸是沒問題的，安德烈昨晚上熬夜整理了大陸上知名的塑形魔法師，作為侍從，提前預見主人的需求這是必修課。
正當安德烈邊走邊盤算着日程的時候，一道晨風中不和諧的音符逐漸清晰起來，安德烈面色一暗，正以為是哪個下人許久不做工出了什麼亂子，尋聲看去，卻聽見這響聲是從羅傑居住的小房間傳來的，那有節律的砰砰聲聽着越發急促起來，來不及多想，安德烈趕忙一路小跑地上了樓，扣響了羅傑的房門。
“羅傑先生？羅傑先生？出了什麼事情嗎？”
“沒，沒什麼。”
隔着房門嘟囔着回了一句，羅傑摸摸自己的腦門，那裏原本被撞得稀爛的皮膚已經開始緩緩癒合，而門框上，已經被這貨撞出一個血淋淋的小坑，一想起自己昨晚上的作為，羅傑就抑制不住多撞幾下的衝動。
和‘七宗罪’按照人心慾望發揮誘導的作用不同，魂靈狀態卻是會讓羅傑做事更加‘率直’，通俗點說，也就是做事不過腦子，對於了解很多，並且也有能力去做很多的羅傑來說，某種程度上那種狀態比‘七宗罪’更加致命，現在只要想到昨晚四魂地獄蔓延的那一幕，羅傑的雙腿就在打顫。
想到這裏，羅傑又衝著門框狠狠地撞了幾下，這才瞪着死魚眼，一臉蛋疼的打開了門：“門上有個釘子翹出來了，看着比較礙事，我就把它給砸回去了。”
安德烈看看羅傑還在滲血的額頭，再看看凹下去的門框，心中有個醞釀許久的想法油然而生，羅傑先生的事情還是不要深究比較好。
這邊場面一時冷了下來，邊上的房門卻是啪嗒一下被推開了。
“臭羅傑，大清早的吵什麼？”
這邊的木質結構隔音效果並不好，吵鬧聲把隔壁卧室的琳達吵醒，揉着惺忪睡眼打開了門，溫蒂的大號睡衣穿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香肩半露，羅傑第一時間就一個水球呼在了安德烈臉上。
“......羅傑先生.....”
“你臉上有蟑螂。”
“唔.......”
揉着眼睛，琳達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欠，一整晚，稀奇古怪的景象都充斥着她的夢境，這讓年輕的修女甚是疲憊，臨近清晨才算眯了幾分鐘，琳達並不清楚，那些奇怪的夢境，其實正是映照出的現實，這是靈魂交融的後果之一，只不顧在羅傑的魂靈狀態下，這種聯繫被無限地放大了。
抬頭一看，大亮的天色讓還有些迷糊的琳達一愣，獃獃地問道：“什麼時間了？”
羅傑嘖了一聲，扭身回屋看了一眼隨後報出了一個時間。
“啊！怎麼會這麼遲了，要遭要遭，忘記今天的晨間禱告了！我一定會被嬤嬤罵死的。”
輕呼一聲，瞬間清醒了幾分的琳達趕忙摔上了們，淡淡的聖光能量很快便從房間裏彌散開來。
全程接不上話的羅傑扯了下嘴角，暗道一聲這姐姐丟三落四的毛病還沒改，這才丟給安德烈一條毛巾，讓這很識相的侍從擦擦臉，順嘴問道：“格雷戈里怎麼樣了？塗了我的葯沒有再流膿血吧？”
“感謝先生的關心，大人已經可以勉強進食，”安德烈只是擦凈了臉頰的水漬，反正衣服等下要重新更換，“不過大人現在精神還是很差，晚上大半時間都半睡半醒，可能還需要很久的時間調養。”
“正常。”
羅傑倚在門框上打了個哈欠，大晚上的還要去拯救世界讓他起床氣很大，“一開始沒感覺只是身體應激保護，且熬吧，在新皮膚長出來之前。只不過別對抱太大的希望，以後能恢復到正常的六成就偷着笑吧。”
“另外別給你家主人用那些治療藥劑，身子骨這麼虛，沒什麼好處的。”
見安德烈對此不置可否，羅傑也就沒有多說，他也只是單純的提個建議就是了，對胖商人的死活，說實在的這貨並不那麼上心。
“對了，羅傑先生，現在已經過了早餐時間，早餐的話需要送到這裏還是去餐廳？”
“走吧，去餐廳吧，雖然那些聖光沒什麼作用，不過看着也是怪礙眼的，也不知道教堂旁邊的人家怎麼受得了。”
順手帶上房門，兩人邊接着羅傑的言語聊着聖光教派的趣聞邊穿過中庭，途中還碰到了一名戰戰兢兢地僕人，從背後出現的兩人把這可憐的小夥子嚇了一跳——雖然安德烈再三強調詛咒已經消失，但是年輕的僕人還是抱着視死如歸的態度回到了莊園，假如他不是欠了一屁股賭債的話。
“看起來你們這裏的情況被傳的很離譜呀，說起來我昨晚坐馬車過來還被車夫嚇唬了一路。”羅傑笑道。
讓僕人將餐車和已經涼掉的早餐處理掉，安德烈語氣無奈的應道：“流言產生的快，相對的解釋起來卻十分麻煩，沒辦法，市井小民們就信這個，倒還是金郎爾更能打動他們。”
到了餐廳，早餐送來的很快，是很簡單的麵包和煎培根，在羅傑的要求下，還有一盤生切飛龍肉，它們是在羅傑的授意下交接的第一批龍肉，並且是酌情處理過的版本，失去了那些綠了吧唧的粘液，雪白的脂肪與紅色的肌肉交織構成大理石般的紋理，讓人食指大動。
得到羅傑的肯定，安德烈很謙遜的微笑致意，逐漸恢復了商會首席侍從應由的風度，但是隨着羅傑的進食，餐廳里瀰漫開來的元素波動很快讓安德烈實在保持不了淡定。
沐浴在元素迸發的漣漪里，安德烈瞳孔微張，不可置信的問道：“羅傑先生？你這是......進階了？！”
“哦？確實進階了，你不說我還沒注意到。”
大快朵頤的羅傑凝神感受了下，自己確實達到了中級魔法士的程度，這才砸吧砸吧嘴把最後一口龍肉塞到嘴裏：“小夥子，做生意大膽點嘛，龍肉確實有好處——我這不是現成的例子嗎，好好包裝一下，我看好你哦。”
安德烈望着羅傑大搖大擺離開的背影，神情複雜，分明剛見面的時候羅傑還只是一階，在不知道他那些嚇死人背景的情況下，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誰能想到，短短几個月的時間，晉陞到同自己相同的程度，自己從一階晉陞到如今花了多久？五年還是七年來着？
這就是那些傳說中人物所能達到的程度嗎？連這點驕傲自己都留不下來。
盯着女僕收拾餐具，安德烈開始認真地考慮，要不要把餘下那些龍肉汁沾着麵包吃下去，也正是在這時，一股細微的能量波動讓他皺起了眉頭，對於這種波動安德烈並不陌生，那是盜賊使用魔法元素特有的暗影波動。
安德烈冷哼一聲，眉目微板，鈴花莊園不是沒有被盜賊盯上，那些小蟊賊甚至不需要怎麼料理就會自露馬腳，而這種暴露自己的到這麼明顯程度的，八成也是個不入流的小毛賊，至於盜賊工會，安德烈根本沒有往那方面考慮。
循着波動，安德烈很快摸到了花園的一角，隨即眉毛抖了抖，哭笑不得的看着那裏的牆根下，’正明目張胆地蠕動着前進的‘草叢’。
這是哪裏來活寶？
嘴裏念叨着，但是安德烈手頭卻不慢，風的元素已經裹挾着他撲向了這小蟊賊。
“哪裏來的傢伙，看我.......”
“砰！”
草叢裏鑽出一個鋥亮的光頭，只見他撓了撓自己光滑的腦袋，他確定自己剛才彷彿聽到了些什麼，抬頭一看卻一個人沒有，才又撅着屁股鑽進草叢裏，頂着明顯的‘偽裝’，執着地向前蠕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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