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潛入
“統治？你是說有人統治了阿曼達廢墟？”
相較於其他的信息，羅傑更在意艾爾威所說的‘統治’這個字眼。一般來說，法師很少會直接治理某個地方，自詡為求知者的他們情願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探索未知上，至於管理領地這種繁瑣的事情，法師們大多並不樂意為之。
當然，對於這個問題，坊間還有另外一種看法：眾所周知，魔法師的修鍊離不開跟實驗打交道，不管是煉金、魔葯製備還是模擬構建魔法模型，都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隨便完成的，你可以說魔法師就是個拿錢砸出來的職業，越是高階法師越是如此。
價值上萬的精金、秘銀都很有可能因為一個實驗參數的錯誤就完全報廢，這種情況哪怕是有名的大魔法師也不可避免。
當然魔法師們也可以出售自己的煉金物品賺上一筆，但是那相較於昂貴的魔法材料來說依舊不過是杯水車薪。
因此帶來的後果是，除了極少一部分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魔法師之外，餘下的魔法師要不依附於貴族，要不就乾脆是窮光蛋，統治領地這種事情自然無從談起，當然這也催生了法師聯合會、互助會這樣的組織，此乃后話。
“這樣看來，這裏是被一個人類貴族佔據了？沒道理呀，難道法師們放棄了廢墟.....”
說著羅傑回頭，見艾爾威絲毫沒有趴下來的意思，無奈的他索性也坐直身子，撿起地上的徽記觀察起來。
這是一枚典型的貴族紋章，盾型的金屬徽記上描繪着紅底襯托的三叉戟與交叉鐵鎚的符號，而非法師聯合會的六芒星標記。根據泛大陸專門研究貴族徽記的紋章學，這樣的紋章表明這個貴族家族至少擁有某個公國的子爵爵位，並侍奉與海洋相關的某位神明。
“恩，‘領主菲茨大人以其威嚴的力量統治着這裏，維持着這座沙漠中的城市’。”叼着草枝的艾爾威盯着羅傑手上的紋章，想了想又補充道，“這是我從我抓到的舌頭的原話，那個人類貌似還是個小頭目，你要是還想審問一下那傢伙的話，他就在那邊的沙丘後面被我綁着。”
“據他所說，只有佩戴家族徽記的人才有資格進入侍奉領主的內城，就是靠近石山的那一片區域。除此之外，從他的言語中，我感覺他好像不知道什麼是魔法一般，即便他口中領主強大的力量更好像一些魔法的能力，但是他還是稱之為秘術，另外他稱呼天上的法師之眼是‘監管者’，是領主統治城市的證明。”
一股腦把自己審問出的情報告訴了羅傑，艾爾威就不再作聲，留給羅傑自己思索的時間。
“有趣的展開。”羅傑搓着手，眉毛微微挑起，“不知曉魔法的法師營地？難道這是一種偽裝？那名貴族會是某種代理人嗎？還是說這裏發生了什麼變故.......真是有趣.”
見羅傑陷入思考，一旁地艾爾威倒是無所謂的說到：“法師們去哪裏了很重要嗎，這不正好方便我們潛入這裏嗎？”
聽見艾爾威的發言，羅傑翻着白眼瞥了這個天真的精靈一眼，就差把白痴兩個字寫在他臉上，“任何未知的變化都值得警惕，更何況這個在死靈冥界憑空冒出來的貴族？要是法師們將營地轉入暗處怎麼辦？這是一個誘捕黑巫師的陷阱怎麼辦，不提前做好打算，就憑咱們倆愣愣地闖進去這不是找死嘛。”
“對了，你剛才抓到那個舌頭的時候沒被發現吧？”羅傑突然想到了什麼，側着臉對艾爾威問道。
一臉不爽的艾爾威吐掉草枝，說到：“半精靈，你這是在質疑一名精靈遊俠的實力。”
“切，昨天裝的挺高深莫測，還不也是個一階的遊俠。”羅傑毫不收斂自己鄙視的眼神，不過他也知道現在不是嘲諷艾爾威的時候，開口道，“走吧，帶我去看看那個舌頭，說不定我們進入廢墟就靠他了。”
...........
“諸神在上！你們這幫真知會的混蛋，只敢躲在陰溝里的老鼠！活該被領主大人扔進流沙里的蟲子！快放開我，總有一天你們會被執法隊撕成碎片的！”
剛從昏迷中醒來，刺眼的光亮讓塔里克眯起了眼睛，以致於眼前只能看清一道模糊不清的人影。還沒有完全清醒的塔里克扭動着身子嘗試站起身，卻發現自己在昏迷時已經被五花大綁起來，一下子，這個監工小隊長就大聲地喊叫起來。
“別叫喚了，不會有人來這邊的。”
充滿調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適應了光亮的塔里克這才看清眼前綁架者的樣子，它並非是之前打昏自己的人，而是另外一個包裹在黑色衣衫里的年輕人。看他瘦弱的身材，塔里克敢保證，要不是被綁起來了，自己不用一分鐘就能擰斷這小子的脖子。
“你們這群真知會的混蛋到底想要幹什麼！”漲紅了臉的塔里克對蹲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怒目而視，“領主大人的力量是你們難以企及的，收起你們不切實際的想法，乖乖的夾着尾巴滾回你們的荒漠裏去！”
羅傑托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這個小隊長耍猴戲，看起來這個傢伙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名叫真知會的組織的成員，羅傑並不想糾正這個錯誤，或許這樣能從他的話語中知道更多的事情。
“別墨跡了，沒看出來這傢伙在拖延時間嗎？”就在塔里克自以為要成功脫險的時候，如同惡魔一般分低語聲打破了他的幻想。
背負着長弓的艾爾威從塔里克背後走出來，隨即也學着羅傑的樣子蹲在塔里克面前，“綁住這傢伙手腕的繩子都快被他用小刀磨斷了。不得不說，他撒潑的樣子裝的還挺像的。”
聽見突然出現這名年輕人的話語，塔里克的心頓時沉了下去，自己粗獷的外表和冒失的行為分明已經騙過了眼前這毫無經驗的年輕人，讓他對自己放鬆了警惕，但他竟然一直沒有察覺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人！他甚至一點呼吸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這次塔里克是真的要罵娘了。
“放心，這點小動作還瞞不了我。”羅傑戳了戳塔吉克健碩的手臂，調笑着說到，“我綁過幹掉的傢伙少說也有千八百個，什麼樣的逃脫方式我沒見過，這樣的反手割繩索？不夠看的。”
羅傑的話讓塔里克心中咯噔一下，這傢伙怎麼聽起來不太像真知會的那幫人？那群被領主嚇破膽的小老鼠里會有這麼號人？
甚至艾爾威聞言也詫異的看了羅傑一眼，有些不太確定的說到：“你在嚇唬他的對吧？”
“嘿嘿嘿，你說呢？”
扭過頭，羅傑臉上露出了陰險的笑容，隨即伸手從腰間抽出匕首，在塔里克身上比劃着。頭上冒着冷汗的塔里克彷彿可以聞到那銀亮的匕首上濃郁的血腥味（實際是羅傑昨晚拿來切烤蟹肉的味道來着），“別緊張，寶貝。接下來讓我們好好聊聊你們的領主大人，還有那個真知會的事情吧......”
當光亮再次從大地上消失，死靈冥界再次被漆黑的夜色籠罩。
沉寂的阿曼達廢墟一如往日，毗鄰內城宮殿的塔樓上，再一次準時地響起悠揚地鐘聲，所有還在廢墟外的奴工們紛紛停下持續了一整天的勞作，在監工粗魯的訓斥下邁着沉重步伐湧入城中。
他們大多面黃肌瘦，乾枯的頭髮滿是污垢，汗津津地貼在頭皮上，這群衣衫襤褸的奴工甚至很難被分清男女，常年高強度的勞動壓力讓他們大多活不過三十歲便會失去生命，一身僵硬的死在擁擠破爛的工棚里，最終被巡查隊拖到城外餵了魔獸。
順着窸窸窣窣的人流，喬裝打扮成奴工的羅傑與艾爾威兩人低着頭，亦步亦趨地混在人群中前行。
直到進到廢墟中，保持沉默的奴工中才有了一些人聲，他們一邊小聲討論着，一邊散開進入羅傑白日裏瞅見的那些帆布工棚里，而那些拎着鞭子的監工則是三三兩兩的扎堆站在火光下，他們需要監督着奴工不會進入廢墟的建築群落，以免這些下等人用他們骯髒的腳玷污了領主大人的土地。
隨着奴工們陸陸續續的進入各自的工棚之中，羅傑與艾爾威身邊的人群逐漸稀疏起來，有幾個眼尖的監工的視線已經開始在徘徊許久的兩人身上遊走，畢竟即便進行了一番的偽裝，奴工與自由人的差別依舊很是明顯。
更何況前些日子，這裏還發生了真知會的人混入奴工中潛入廢墟的事件，即便最終入侵者被空中的‘監管者’發現，但是那天執勤的監工頭子仍然被執法隊帶走，一直到現在還被關在領主大人的水牢裏，這由不得監工們不打起精神。
“現在怎麼辦，我感覺最少有三個人一直在盯着咱們，這樣下去咱們走不到那個舌頭所說的房間就會被發現的。”敏銳的感知讓艾爾威察覺到了來自周圍的視線，面色不動的悄聲對羅傑說道。
“別慌，來這邊。”
低着頭的羅傑示意艾爾威跟上自己，然後他便很自然的撩開身旁帳篷的帆布門帘，躬身鑽了進去，艾爾威便也學着羅傑的樣子，緊跟着他踏入了這破爛的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