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旅人
讓我們把視線拉回滿目狼藉的裂谷里。
經過方才的一番激烈地戰鬥，累的快虛脫了的羅傑背靠着岩壁，渾身癱軟地滑坐下來，他滿是傷痕的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正在平復身體裏紛亂的魔力流動。
一旁的地面上，失去生機的棘沙蟹屍體被地面殘餘的火焰熏烤，沒用多久外殼就變得黝黑焦糊，這讓餓着肚子地羅傑大為肉痛。
與棘沙蟹的戰鬥看似十分漫長，實際上其實不過才經過了幾分鐘。沒有在棘沙蟹蛻殼完成前殺死它，羅傑便應暫時的退卻，要知道即便是未完成進化的棘沙蟹也是無限接近二階的魔獸。
更何況它天生的灼熱光環給它帶來的火焰抗性也讓羅傑近乎束手無策，畢竟作為法師學徒的羅傑，他所能掌握的不過是0階與1階的低級魔法中，其中只有火焰系列的魔法才有可觀的殺傷力。
在羅傑萌生退意的時候，是那依舊卡在棘沙蟹兩眼間的匕首銀鷲讓他看到了一絲勝利的曙光。
眾所周知，源泉精靈的魔法造物最出名的便是它們出色的魔法親和，這也是源泉精靈將他們獨特的魔法附加在其上的基礎，這樣的特性很容易被作為引導魔法的標記點。
依託匕首在爆炎法陣第一次爆發時殘餘的魔力，通過羅傑有意的引導，匕首與地面上的法陣構成了最簡單的魔力迴路，灼熱的魔力藉此湧入匕首中，以更加迅猛地姿態不出意外的洞穿了棘沙蟹的身軀，最終完成了這樣一次越階的擊殺。
“呼，真是狼狽，以後要少干一些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方才的撞擊傷讓羅傑的胸口還在隱隱作痛，更讓他欲哭無淚的是體內那枯竭下來的魔力儲備。
“哪怕是還保留着上次重生的力量也並不至於被一隻一階魔獸打成這個樣子......”暗嘆一聲，緩過氣來的羅傑嘗試着站起身來，是時候檢查自己的戰利品了。
“唔......呼，卡的還真緊。”
用附近的砂石撲滅了殘餘的火焰，羅傑順着還帶着些許溫熱的棘沙蟹的大鰲爬上了它的甲殼，第一件事便是拔下依舊嵌在甲殼中間的匕首。
有趣的是，在羅傑的手掌接觸它時，還有一小股蒼白的火焰冒了出來，這是方才它所引導魔法能量中沒來得及疏導的一小部分，在外界的刺激下自發的引起了火的現象。
這樣無需構築模型與符文便能產生魔法效果的現象至今仍是魔法界的未解之謎，作為並非科班出身的魔法師，羅傑並不想探究這種現象的原因，也就沒放在心上，只是聳聳肩，把匕首在衣服上胡亂擦了擦，就把它重新插回腰間的皮質刀鞘里。
收拾好武器，羅傑曲着手指敲了敲黝黑的蟹殼。在火焰的炙烤下，棘沙蟹的甲殼已經焦酥，羅傑沒費什麼事就敲碎了那礙事的外殼，露出氤氳着熱氣被烤的微黃的纖維肉質。
徒手撕下一塊飽含魔力的蟹肉，混雜着血水的肉汁順着羅傑的手肘淌下，反正四下無人，他也就不那麼在乎形象，索性便趴在棘沙蟹寬厚的甲殼上吃了起來。
蟹肉一入口，一股腥臭的味道就湧出，充斥着羅傑的口腔，羅傑深深地蹙起眉頭，忍住自己嘔吐的慾望，“唔，真噁心，我就不該對它的味道報有任何的期待。”
即便如此，戰鬥后急需恢復體力的羅傑很難對沙蟹的口感挑三揀四，畢竟他已經受夠了冥界那令人絕望的冥想速度，除非羅傑元願意用三天的時間重新慢慢通過冥想來恢復自己損耗的魔力。
“或許搭配上芥末會不錯。”味如嚼蠟地羅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就在羅傑毫無形象地趴在燒焦的棘沙蟹殼上悶頭咀嚼的時候，從裂谷的一邊，藉著朦朧地夜色，一道人影無聲地靠近，他看起來像是躲避風沙的旅人，只是他周身完全包裹在黑色的斗篷里，讓人辯不清面容。
黑風被裂谷阻擋，少了漫天飛沙遮掩，那人影就像漂浮在空中一般，他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的越過了遍佈裂隙的地面，逐漸逼近了背對着自己悶頭狂吃的羅傑。
就在那人影臨近羅傑不足十步的時候，一陣風突兀在裂谷中颳起，捲起風沙眯住了來人的眼睛，待來人緩過神來，寬厚地蟹殼上已經失去了羅傑的身影，來人暗道一聲不好，還不等有任何的反應，鋒利的匕首已經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時候架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羅傑反手握着匕首，看着背對着自己的背影，順手把手上的肉汁在來人的斗篷上抹了抹，語氣戲謔的問道：“怎麼？朋友，有什麼事嗎？畢竟偷偷摸摸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雖然匕首鋒利的刀刃離自己的要害只有一寸的距離，被斗篷包裹的人沒顯得有任何的慌張，反倒是一聲懶散低沉的男聲不慌不忙地響起，“遠遠地就感到這裏有同族的氣息，還以為在這充滿褻瀆的地方還有遺落地自然子民，卻沒想到只是一隻半精靈......”
話音未落，察覺到異動的羅傑趕忙后跳躲閃開來，再回首時，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乾涸的沙漠谷底竟然攀繞起了翠綠的藤蔓，看那觸鬚一般的藤條張牙舞爪的模樣，被它捆上的滋味想必不會太好。
這時，來人的下半句話才幽幽地響起，“甚至這名半精靈還褻瀆了來自大自然的饋贈，按理說我應該讓你見證一下大自然的怒火?”
顯然，他所知指的是羅傑脖頸上被破壞的藤蔓紋理。
“嘖，精靈。”羅傑把玩着匕首，讓它在指尖飛舞起絢爛的刀花，語氣頗為不屑，“你們的口氣一如既往的讓人討厭，哪怕流落到異界也改不掉你們的高傲的臭脾氣嗎？還是說你們暮光森林再一次強大到讓你們有了傲視大陸的底氣？”
谷底的氣氛頓時僵持下來，羅傑感到斗篷陰影里有雙眼睛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就在羅傑想要繼續說點什麼的時候，來人掀開了自己遮掩面容的斗篷，露出了一副幹練的年輕人的模樣，看樣子比羅傑還要年幼幾分，不過考慮到精靈動輒千年為計的壽命，鬼知道眼前的來人年紀有多大。
尖尖的耳朵，繁瑣的延伸到頸部樹枝樣地紋飾，與半精靈的藤蔓樣紋飾相區分，這就是純血精靈最大的特徵，一雙淡灰色的眸子審視的看着羅傑，就在羅傑以為一場戰鬥不可避免的時候，眼前的精靈聳聳肩，聲音依舊懶散的說到：“算了，好麻煩，不打了，我又不是那群老頭子，操這個心幹什麼？對了，你這沙蟹還有剩的不？”
看着風度一瞬間消失並且開始對自己晚飯感興趣的精靈，羅傑臉色一怔，“最近怎麼總是遇上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的傢伙。”雖然在心裏這麼吐槽着，羅傑還是客氣的伸手示意精靈隨意享用。
片刻后，看似平靜下來的峽谷底，各懷心思的兩人圍繞着新燃起的篝火面對面坐着，火上架着一隻被拆解下來的蟹鰲，烤出的汁液滴下，響起呲啦的聲音。
見烤的差不多了，羅傑切下一塊熟透了的蟹肉，用枯枝串起來遞給了對面的精靈，鑒於方才他的惡劣語氣，羅傑並沒有提醒他這種魔獸肉的糟糕味道。
出奇的是，接過烤肉的精靈幾口就把滾燙的食物吃完，完全沒有方才羅傑味同嚼蠟的感覺，反倒是有幾分意猶未盡的樣子，這讓羅傑不禁對這位精靈的品味感到了一絲的懷疑。
“吁，好久沒有品嘗到如此的美味了。”在羅傑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眼前的精靈以一種及其優雅而又迅捷的方式把一人高的蟹鰲給吃了下去，也不知他的胃是個異次元空間還是什麼別的東西，此時的他正愜意的倚在谷壁上，哼着不知名的精靈小調。
注意到羅傑懷疑的目光，精靈抖了抖耳朵，保持着語氣懶散地說到：“艾爾威。”
“什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羅傑不禁問道。
“我是說我的名字叫艾爾威。”看起來年輕的精靈支起身子，灰濛濛的眸子在火光下流轉着奇妙的光芒，“具體的名字我想你也沒有興趣，那一長串名字我自己都記不住，所以就叫我艾爾威吧。”
“那麼，艾爾威。”羅傑暗自疏導着通過蟹肉補充的斑駁魔力，按理說現在羅傑需要進入冥想來完成這樣的工作，可是現在肯定不會是深度冥想的好時候，“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看起來是休息好了，艾爾威一邊取下背後的長弓，一邊回答道：“按照禮節，一般來說現在你應該告訴我你的名字吧，至於目的嘛。”
艾爾威盤坐着，將長弓橫過來架在腿上，低頭擦拭着木質的長弓，“在這片充滿危機的土地上，偶遇一位旅伴一起前行不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非要解釋的話，我說這是自然守望者沃斯的指引你相信不？”
看着艾爾威擦拭的有些老舊的長弓，繃緊的弓弦在火光下近乎透明，整柄長弓彷彿是隨手從路邊折斷的樹枝製作而成，這樣子的模樣給羅傑一種異樣且熟悉的感覺。
搖曳的火光下，羅傑的表情第一次嚴肅起來，聲音卻依舊平緩，“假如那柄長弓是‘庫維因恩’的話，別說你受到了沃斯的指引，你說你是沃斯的神使我都信。”
“另外，叫我羅傑好了。”羅傑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