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啟程（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小傑瑞怎麼也失蹤了？”
嘴被遮擋在厚實地帆布後面，這讓羅傑的聲音相較平時顯得有些悶聲悶氣，即便如此，卻依舊掩蓋不住他語氣中的詫異。
分明是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的骷髏，一路小跑過來的傑克還是一副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慘白的肋骨也是上下起伏，倒也不知道它身上哪裏還有喘氣的地方。
依靠着羅傑的支撐喘了好一會兒粗氣，骷髏傑克好不容易緩過來，這才迎着話音的方向抬起頭。等它終於看清洞口包裹嚴實的羅傑，神色頓時一呆，撐在羅傑身上的手像是觸電一樣的縮了回來，一時間聲音不由地拔高了幾度：“沃斯在上，羅傑你這這傢伙是什麼造型？怎麼一晚上不見就受傷成這樣子了？”
倒也不怪傑克大驚小怪，不得不說羅傑現在幾乎沒了個人樣，身上臃腫的衣服幾乎把他的體型撐大了一圈，破爛的麻布堵住了所有布料間可能的縫隙，斑駁的顏色讓他堵在門口跟人型的門柱沒什麼兩樣，實際上傑克剛才一直以為自己撐在了坑道口的牆壁上。
羅傑扯了扯身上厚重的帆布衣服，攤開手無奈的說到：“你當我跟你們亡靈一樣，可以不在乎這樣的風沙天氣嗎，人類走在這樣的天氣里需要很多的準備好吧。你以為我這幾天在準備什麼？算了，先不說這個了，小傑瑞那邊到底怎麼回事？”
“肉人真麻煩。”低聲嘀咕一句，骷髏傑克撓了撓光滑的腦袋，只是站在坑道口很短的時間，它的身上就被蒙上一層刮進坑道的沙塵，讓它整架骷髏都灰濛濛地。
“剛才我想去叫上小傑瑞一起來跟你告別，但是在它平時待得地方並沒有找到它，我問了一下附近的亡靈，它們說自從那天小傑瑞從礦井上來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它。”說到這裏傑克頓了一下，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包裹嚴實的羅傑說到：“你那天真的跟小傑瑞好好解釋過啞巴丟了這件事嗎？”
“額......”羅傑一時語噎，遮掩在厚實帆布后的臉色略有尷尬，底氣有些不足的敷衍道：“昨天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嘛，小傑瑞已經知道了啞巴徹底不見的事了，你是覺得傑瑞又去礦井下找啞巴了？”
“只能說很有可能，”傑克托着下巴說到，“不過就算小傑瑞去礦井之下，這麼多天也該上來了......”
“說不定跑到附近其他坑道去了，”心虛的羅傑乾笑着岔開話題，“放心它不會有事的.....哎呀，天色不早了，我先撤了。”說罷，也不給傑克反應的時間，拖上身後的板車就風一樣的衝進了漫天的風沙里。
骷髏傑克瞅了瞅昏暗的雲層，望着羅傑很快隱沒在黑風裏的身影，有些摸不着頭腦：“這小子平時不是挺關心傑瑞那小子的嗎，今天這是怎麼了，還跑的這麼急？說起來自從從礦井上來之後這小子就有點不對勁......”
“不過這樣也好，省下來費口舌的功夫了......”傑克嘎嘎的笑着掰動自己的下巴，蒼白的靈魂之火漫出眼眶，一簇簇地在它骸骨表面流轉，片刻后，那靈魂之火光輝一閃，一襲黑色的斗篷就罩在了骷髏傑克身上。
呼嘯的風聲中，似乎響起了別樣的歌聲，那是來自於遙遠過去的旋律，嘴裏哼着小調，迷離世間地骷髏迎着昏暗的天際揚起了乾枯的手骨，暗淡天幕風沙背景下，一枚流動銀灰色光澤的戒指不知何時出現在它的指骨上，傑克空洞的眼眶內，被已經熄滅了的靈魂之火再一次劇烈的跳動起來，甚至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翠色，它用沙啞的聲音悄然自語着，“這樣偷偷跟上去，就可以回到泛大陸了吧，哪怕再看一眼也好......”
“沃斯在上！”
話分兩頭，悶頭衝進黑風裏的羅傑一口氣跑出去好遠的距離，一直到坑道完全被風沙遮擋才停下腳步長舒了口氣。
“真麻煩，差點就露餡了。”
一身臃腫裝扮的羅傑分外艱難的蹲下身子，望着坑道的方向無奈的自言自語：“傑瑞這小子該不會真的跑去找位面通道了吧，我只是跟它說啞巴不在死靈冥界，又不一定在泛大陸，再說，何必這麼執着的要找到啞巴呢，拉斯特那樣的傢伙有什麼好的.......”
“這麼大的位面到哪裏去找這小子？”羅傑煩躁地抓起地上細碎的砂礫，讓它們隨風吹落，“不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算我不去找它，那小子也大概率不會有事情......”
“算了，先去阿曼達廢墟吧，還是正事要緊。”羅傑起身拍拍手，低語道，“能不能找到小傑瑞這小子且順其自然吧。”
裹挾着砂礫的黑風像小刀似的打在羅傑厚實的衣服上，在他的耳畔響起噼里啪啦的聲音。視線透過墨色的鏡片，昏暗的天幕彷彿要壓在羅傑身上，嘆了口氣，腦海中關於這片大地的知識緩緩浮現。
“位面標號B27，原為低能級位面，於（數據刪除）發生神明隕落事件，事件編號（數據刪除），經確認，該位面智慧生物於神明隕落時間點全部滅絕，至今未有復蘇跡象。經（數據刪除）處理后，（數據刪除）神明污染停止，並未對屏障發生衝擊，但仍然需注意屏障波動等級上升。”
“.......補充報告：神明隕落髮生后的三個時間點內，經複數位觀測員彙報，B27位面發生數次大規模死亡概念爆發，推測原因為（數據刪除）的神靈殘響，因位面已不存在智慧生物，並未達到最低事件處理等級，死亡概念擴散至B27位面全境。”
來自神明的禁忌知識中，基於羅傑的權限，只有夠查看到這些關於死靈冥界的知識，即便如此，結合拉斯特的隻言片語，也在足以讓羅傑理清這片位面如此富集死靈能量的原因。
“所以說，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初代死神克爾加什在被神明稱為B27的位面，也就是現在的死靈冥界意外隕落，並造成當地的生物大滅絕。經過拉斯特處理后，神明隕落的餘波雖然被撫平，但實際上死靈概念仍然不受控制地擴散到整片大陸，至於為什麼這裏會成為泛大陸生靈死後的歸宿，其中並沒有記載嗎......”
自語的羅傑沉思片刻，突然臉色一垮，掐着腰就對着漫天飛沙就耍起了脾氣，“坑爹呀這是！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跟我的任務有半毛錢的關係呀，任務目標是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呀混蛋！”
風沙里，自暴自棄的羅傑最終還是無奈的晃了晃腦袋，低頭扯下右手厚實的皮質手套。只消片刻，羅傑蒼白的手掌很快被風沙染成了土黃色，“到最後還是要靠老辦法，拉斯特老大保佑我能看到有用的信息吧.......”
閉上雙眼，右手食指輕輕點在自己的額頭，因果與命運的鏈條無聲被觸動，基於概率的現實向著不可知處發生了坍縮，事物運行發展的趨勢事無巨細地浮現在羅傑眼前。
“傑克？衝天的火焰？以及......一塊殘破的石板嗎？”放下食指的羅傑眼底掠過幾分迷茫，嘴裏嘀咕着重新戴上手套，有時‘趨勢’給出的答案就是這樣讓人摸不着頭腦。
“所以說我的目標會是那塊石板嗎，但是傑克和衝天的火焰又是什麼鬼？我明明只是想潛入廢墟而已.......”想到這裏，沉思着的羅傑忽然一愣，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特別精彩，“不對，該不會我會把廢墟里的法師營地炸了吧，然後跑回來找傑克避難？這未免太扯了吧。”呆立地羅傑打了個寒顫，一時間蛋疼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
“不想了，這樣的趨勢預測也不一定靠譜，擔心還為發生的事情毫無意義。”愣了一下地羅傑回過神來，欠身拉上身後的破爛板車，整個人的格調瞬間跟返鄉務工人員沒什麼差別，“總之，還是先朝着阿曼達廢墟進發吧，不按計劃快點的話，今晚上只能在沙子裏過夜了。”
大體分辨了一下方向，明確了目標的羅傑迎着風沙吹過的方向邁步前進，身影慢慢消失在了漫天黑沙中。
片刻之後，在羅傑發過呆的地方，一道瘦削的身影悄然出現。
裹在單薄麻衣中的傑克背負着一柄樸素的長弓，它無聲地蹲下，查看羅傑剛才活動過得痕迹，即便他的足跡已經被風沙所掩蓋，但在傑克的視角里，一切都是另外一番的景象，那是完全黑白色的世界，而在這樣單調的色彩下，沙地上淡紅色的人類足跡便顯得清晰可見了。
“泛大陸，真是久違了......”傑克沙啞的嗓音輕聲呢喃一聲，也朝着羅傑消失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