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寫命眼
唐樂天將一壺酒最後的幾滴倒入口中，咂吧了一下嘴，頗有些意猶未盡。
隨後唐樂天望向那些慢慢蘇醒過來的侍衛，這些侍衛驟然見了唐樂天的目光掃來，盡皆露出驚懼的表情。
唐樂天雙目微微一眯，緩緩道：“莫怕，我這人善良，我不殺司徒聖，自然也給你們一條生路。”
善良這兩個字似乎怎麼都沒有辦法和唐樂天身後鼎中嗷嗷慘叫的聲音聯繫在一起。
一眾侍衛眼中驚悚的神情不由得更勝幾分。
唐樂天丟下這句話后，便不去理會那些暫時沒有行動能力的侍衛，而來到了芸笙的旁邊，芸笙頭頂上有兩處鮮血淋漓，一處是腦門，一處是頭頂上，頭頂上被拽掉了一塊頭皮，血糊了一片，看上去觸目驚心。
芸笙的額頭上凹陷下去一大塊，差一點點就觸及腦子了，要不是那金絲巨柱木質偏軟的話，芸笙非得腦漿迸裂不可。
唐樂天也不由得新生憐憫，將芸笙抱起來，送進洞房，擺放在紅被軟榻上，唐榮兒則細心的用清水幫芸笙清理額頭上的鮮血。
唐樂天隨手抓了洞房中的交杯酒酒壺，小口品嘗着重新回到了樂天鼎前。
此時鼎中已經沒有了慘叫聲，鼎上的幾個由銅丸封堵的小孔被蒸汽頂開，發出嗚嗚哨鳴，一股股的白色蒸汽噴吐出來，淡淡的異香氤氳在大殿之中。
而那三十多個侍衛一個個面如土色抱成一團，他們剛剛挨了一頓好打，手斷腳折痛苦無比，還要親眼看着爐鼎烹人，最糟糕的是，濃香撲鼻，明明心中驚懼無比，卻口舌生津的感覺，實在是糟透了。
唐樂天計算了下時間，覺得火候差不多了。
當即將爐鼎上的蓋子揭開，一股更加酥爛濃稠的香氣從鼎中噴出，瞬間瀰漫在整個藥王殿中。
唐榮兒此時從洞房中走出來，一張肥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嫌棄，嘟着小嘴道：“哥，你搞得到處都是臭味！”
唐樂天正要開口的時候，一隻漆黑的手忽然從鼎中伸出，一把抓在鼎沿上，隨後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中，一個渾身焦黑，頭髮全部燒光的傢伙，光溜溜的從鼎中艱難鑽出，咚的一聲摔倒在地，鹹魚一樣大口大口的喘息，細細看去，可不正是司徒聖？
不過，這個黑蛋蛋要比司徒聖蒼老太多，皮膚鬆弛，臉上出現數不清的皺紋，宛然是一個小老頭。
唐榮兒還有其他侍衛齊齊嚇了一跳。
唐樂天微微一笑道：“都說了，我不殺他，我用這丹爐抽光了他的修為，將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斷了他以後的修行之路！唔，好久不用這種手段，火候不好控制，有點副作用，他估計還得短壽幾十年，嘖嘖，應該是連男人都做不成，可以直接進宮伺候皇帝了。”
說著唐樂天不知從那裏找到了一把兩米長的搗爐勺，躍上滾燙的丹爐，伸手撥開滾滾蒸汽，從丹爐中挖出一顆拇指大小的珠玉色丹丸來。
濃烈的肉香就是從這丹丸上散逸出來的。
唐榮兒奇道：“這是什麼？”
唐樂天捏起丹丸道：“這叫人丹，乃是司徒聖全部修為所聚，大補的！”
隨後唐樂天掂量着手中的滾燙人丹，走向那一堆抱團兒的侍衛，從中直接扯出一個最強壯，修為練氣期四層境界，手臂上有一個牙印的壯漢，正是當初將唐榮兒重重摔在地上的傢伙。
唐樂天拽着他朝着那樂天鼎走去，這大鬍子一邊掙扎一邊高呼求饒：“唐公子饒命啊，唐公子饒命，我家有上有老母在堂，下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求您饒了我吧！我也是被司徒聖那狗賊裹挾前來……”
唐樂天目光掃了大鬍子一眼，冷冽的光芒從眼縫中溢出：“我這人最善良，也最講公平，你來我家中作惡，我廢你修為放你離去，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你若不舍修為，我就只能將你的命留下來了！”
“慈悲如我，給你兩個選項，你可任選其一！”
大鬍子聞言一抖，癱坐無力。生和死，他只能選擇前者。
唐樂天將那大鬍子侍衛拖到了鼎前，揚手將其直接丟進樂天鼎。
一把丹火隨之丟進鼎中，蓋好了頂蓋。
鼎中立時響起了痛苦的慘嚎。
那三十多個侍衛一個個面如土色，瑟瑟發抖。
“這顆丹丸拿去給芸笙吃了。”唐樂天將那人丹吹了吹丟給唐榮兒，此時這顆丹丸已經涼了下來，不似之前那般灼燙。
唐榮兒接過丹丸隨後驚呼道：“這人丹摸上去就有一絲絲的真氣溢出呢。”
唐樂天微微一笑道：“不錯，這人丹遇風則化，不可久存，時間一久藥力就大打折扣了！”
唐榮兒聞言連忙將胖乎乎的雙手貝殼般扣在一起，捧着那顆人丹小跑着進了洞房。
不久之後，唐榮兒返身回來，小臉上滿是驚訝之色：“哥，雖然芸笙姐姐還沒有醒，但我發現她似乎已經成為修士，丹田氣海已經成型，甚至內中已經有了一點真氣。”
唐樂天理所當然的道：“她本身條件不差，吃了一個練氣期三層境界的武夫的修為精華，直接開啟丹田氣海也是尋常。”
唐榮兒一雙大眼睛隨即開始放光起來，七八歲的小娃娃，一雙本應該乖巧可愛的大眼睛中放出碧幽幽的綠芒，掃向那三十多個侍衛，舔舐、着猩紅的小嘴唇道：“哥，這些都煉了吧，我也要吃上幾十顆人丹補一補！”
那邊三十多個侍衛聞言齊齊一驚，響起一片因為驚懼而牙齒叩擊的‘得得’聲。
唐樂天則目光微冷。
這些人殺進他的家中，他只是廢了他們的修為沒有取他們的性命，已經算是天大的仁慈了，況且，若是今日放他們無損離開，說不定他們就會捲土重來，天底下，人心之惡毒往往突破想像，唐樂天可不喜歡給別人翻臉乃至翻盤的機會。
三十多個侍衛轟的一聲朝着唐樂天匍匐過來，齊齊跪倒在唐樂天腳下，哭爹喊娘苦苦哀求。
不殺他們已經是唐樂天的仁慈底線了，若再呱噪，唐樂天還真就要動手殺人了！天底下哪有做錯事卻不用付出代價的道理？
唐樂天凶神惡煞的踹翻幾個侍衛，用力不小，幾個侍衛傷上加傷，眼瞅着半條命就丟了，嚇得其他侍衛再也不敢多言。
唐樂天忽然看到其中一個侍衛背後鑽出一顆死氣沉沉的腦袋來，一晃即逝。
唐樂天一怔，隨後似乎想起了什麼，立即掉頭走進洞房，望向躺在床上呼吸均勻面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的芸笙。
唐樂天的眼中再次恍惚了一下，這一次，唐樂天果然又看到芸笙的身後出現一顆顆頭顱，不過，這一次足足十三顆腦袋、十三張面容。
原本的死氣沉沉的面容已經消失不見了，被其她的面容取代。
這些面容都是一閃而逝，數量又多速度又快，唐樂天只能辨識出其中的三張，一張面容氣質高冷，雙眸中涌動着幾點星光，這是築基修士才有的眸光。
另外一張面容清瘦，但氣質幹練，和現在的溫吞樣子完全不同，眼中似有電光閃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刺客。
還有一張臉上掛着溫和的笑容，面容豐腴，看上去是一個相夫教子，家庭幸福的婦人。
同時在芸笙身側，有十幾道灰色的影子如蛇腹行，前往各個方向，砰然間化為淡淡煙氣消散無蹤。
此刻，唐樂天終於確定了，他這雙眼睛能夠看到未來，能夠看到命運！
“寫命眼？”來自未來的唐樂天曾經聽說過關於寫命眼的傳說。
寫命眼是未來世界十大傳說級別的神通中的一種，所謂傳說，就是只存在與記載和口口相傳中，活人們是沒人見過的。
從長遠的方向來說，寫命眼可以看到未來，或三五年，或十幾年，甚至能夠看到一個人的身死道消。
從當下來看，這雙眼睛，能看到一個人或者一個物件幾秒鐘或者一刻鐘甚至一個時辰內的行事軌跡。
如果真的擁有了寫命眼的話，那麼唐樂天在面對修為相同的對手的時候，幾乎站在了永遠不敗的位置上。
比如兩人爭鬥，雙方還沒有動手，唐樂天便已經清楚的看到了對方的出手方式攻擊角度。
亦或是看到一個正在成長中的未來的勁敵，完全可以在當下將其抹殺。
秋未至而蟬先覺。
擁有了寫命眼，隨便踢開一塊石頭，都能改變別人的命運，能避免無數遺憾，規避無窮風險，於無聲處戰勝那些不可戰勝的敵人。
當然，未來是不斷變化的，當下任何一個細微的改變，都會改變一個人的未來，就比如在吃掉人丹之前，芸笙的未來只有兩種可能，一個是死亡、一個是成親后鬱鬱寡歡，一生不快樂。
但吃了人丹之後，芸笙身上氣海成型，一步踏入練氣期，成為修仙者，命運立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悲慘的命運之中掙脫出來，走向另外的十三種可能。
這個世界上最玄妙的東西，是五千年之後依舊沒能被破解的奧秘——命運。
命運只有時間才能鑒定，而時間是沒有人能夠掌握的東西。
這真是意外之喜！
唐樂天心中灼燙得很，快步走出洞房，張目望向唐榮兒，隨即，唐樂天眉頭就皺了起來，因為此時盯着丹爐，滿臉期待人丹出爐的唐榮兒背後只有一張面容，一張死氣沉沉的面容。
這張死氣沉沉的面容和唐榮兒那張朝氣蓬勃的面容形成劇烈的反差，在這一瞬間，唐樂天甚至有種在看鬼片一般的感覺，寒毛直豎。
“必須改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