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孤煞(三)

第52章 孤煞(三)

佩玖生來就是孤煞的命理。

肉體凡胎之軀,本該陰陽匯聚,偏生魔界陰氣頗重,便會時不時降下名孤煞的孩童,以肉身聚百萬里陰濁,至十八歲成極陰之體,護魔界百年安泰。

也正因了其極陰之體,待其成年,食其血肉,於異獸魔族修為大有裨益,若降生在靈陣薄弱的偏遠村落,氣息難掩,甫一出世便招惹鬼邪,生為不詳,鄰人避如蛇蠍。

佩玖便是那百年一遇的孤煞之人。

降世那日,萬里晴空驟然密佈陰雲,電閃雷鳴,數百里魔獸盤旋村落上空,至那一聲孩啼響起,群魔亂舞,如同末日。

孤煞之人陰邪氣重,孕育之人難以承受,孩童降生母親便逝世,佩玖父親又因恐懼自盡而亡,雙親盡失,村人雖懼怕孤煞之體,又怕他若不至成年,村內再降一孤煞嬰孩,便輪流撫育,卻是惡之至極,冷眼以待,卻偏周遭異獸見他如同食物,偶爾招逗一下,更引村人懼怕。

夏日多雷雨,更何況星河澤地,一夜雷聲更勝,卻有個孩童跑出村落,尋那驚雷落處。

等雷聲漸消,泥澤草葉間一條大蟒盤伏,大半身子潛於澤底,單一顆頭顱便比孩子還要高大。

佩玖沒見過這蛇,卻也絲毫不懼。他自小見過太多異獸了,比起人類,這些不以唇舌傷人的怪物更是親切。許是跑累了,竟就這麼靠在大蛇的頭上沉沉睡去。

騰蛇是上古異獸,數萬載修為,一步成龍,縱使歷劫失敗身負重傷,也無需找個隱蔽處藏身,威壓一出,周遭異獸無敢近前,便是修養沉睡也神識敏銳,早已察覺有個小孩子靠近,一身的雨水泥濘,混着淡淡的血腥味,該是被草葉划傷了手腳,他嗅得出,這血液於他大補。卻沒想到這孩童竟如此膽大,靠了他睡下,小小軟軟溫溫熱熱的身子,呼吸平穩。

等孩子醒來時,不見了蛇,只見一黑衣紫冠的男子站在一旁,冷冷的看他。

小孩子揉了揉眼睛,看着了那男子會兒,小心翼翼的開了口:“你是爹爹嗎?”

村人都說,他是雷電降下的妖魔,他咬了牙發了狠說自己不是妖魔,卻開始日日祈盼雨落驚雷。

騰蛇嗤笑,揪着孩子的衣領將他提起,瞳孔縮起,稍顯妖相。

“我要吃你。”

小孩子卻沒被嚇到,眼裏的光卻沒了,小小的腦袋耷拉下,忽然就抱住了騰蛇的胳膊,發了狠的咬了口,恰巧在那傷處。

佩玖頭一遭嘗到血液。

腥甜。

佩玖沒再回村子裏。

名字是騰蛇給取的,他本沒名字的,村人都喊他小魔頭,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名字。

村民們尚尋了他幾日,折騰的西川沼澤不得安寧,生怕他尋了短,村子裏再出一個孤煞之人。騰蛇顯了原形,叼着佩玖村子裏走了一圈,自此再無人敢來尋他。

自此他便開始啖肉飲血。

他本想着,至十八歲,再不會見着一人了。

卻在某日午後撿到了個小姑娘。

小姑娘叫芙瑜,美人如花如玉。

有兩名行腳人路過村落,重織了結界,卻在某次除魔獸時一去不返。村人怕留着孩子引來報復,便將五歲的芙瑜丟在了西川澤地。

索性也只是餓了三日,見了人來尚有力氣哭幾聲。六界之內凡人最得天道眷顧,無故害人的罪孽向來不小,於歷劫可是大不利,沒幾個魔獸願意沾惹,便圍了一圈等着小姑娘餓死了再打牙祭,被佩玖發現后抱了回去。

騰蛇回了窩見又多了個女娃娃,佩玖只盯了他看,一聲不吭,騰蛇皺了眉,扭頭走了,過會兒回來,嘴裏叼了兩條魚丟下。

佩玖忽就笑了,露出兩顆虎牙尖尖,不等騰蛇反應過來,整個身子就糊在了蛇頭上:“小黑最棒啦!”

騰蛇:“……”

這是自佩玖留下以來第一次聽他說話,先前都以為這孩子是被自己的血給毒啞了,畢竟可是只萬年的異獸的血呢。

並順便被叫了小黑……

一個娃娃是娃娃,兩個娃娃是魔鬼。

尤其是老大罩着的倆娃娃。

正是愛鬧騰的年紀,拔過駝鼠毛,掏過數斯蛋,還跟異獸們搶魚吃,整個西川澤地沒異獸敢惹。

異獸不敢惹,人卻敢惹。

總歸是凡人,縱使肉類都被烤熟了吃,時日久了也諸多不適,便去村落里悄咪咪偷個糕餅吃食,次數多了,總有被捉到的時候,見了便是惡語相向,少不得一頓打罵。佩玖早就習以為常,只消他沉下臉來,擺出副兇惡面孔,一言不發盯着人瞧,便能將人嚇跑。

世人視他如鬼魔。

連帶跟着他的芙瑜亦是妖女。

妖女卻不是妖,行腳人的孩子,受人敬仰的修士之女,遺落俗世的仙子。

幾年後有修士找來,是芙瑜父母的同門,尋她數年,天青色衣袍,足點草葉,在泥沼中找見了蒙塵的美玉,剛捉了只兔子去了毛,同瀟然嬉鬧着,像只兩隻小獸。

野獸。

不惹纖塵的修士眉頭微蹙,俯下身來,不顧孩子身上血腥去扶她,芙瑜卻倉皇躲開。

她見過這個叔叔,彼時她也是身着紗綢,腰佩美玉。

修士便在村子裏住了下來,時不時送些衣物吃食,只遠遠放下,不去攪擾。

佩玖盡數收着,來者不拒,芙瑜卻越來越失了笑顏。

佩玖知道,她想回去。

他們本就不同。

兒時倒還瞧不出什麼,粉粉嫩嫩一個糰子,被丟到西川沼澤后一直一身污泥,年歲長些,出落得愈發好看,如那澤地里生出的蓮花,出了水面便是一身清雅。村子裏長者訓戒着少年人不要去招惹,哪管得了孩子們心性,大了膽的偷了家裏米粉衣物,跑去西川沼澤送給心儀的姑娘。小姑娘也學的野了,喊上幾隻異獸,猙獰着面孔竄出來嚇跑這些大膽的兒郎。

卻又在人走後遠遠地張望,不遠處的村落里,有人嬉犬吠,有裊裊炊煙。

佩玖同她講,你若想走,便走吧。

芙瑜自是想走,卻不願一人離去。

“柳師叔與我講了,他願帶你一道回山門的,他們不會把你當怪物的,你會活到十九二十九三十九,你還可以拜師修行。”

多好的一場夢啊,他可以不再被妖獸覬覦,可以不再被世人厭憎,可以做一個普通人甚至是修士,活的長久。

誰人會拒絕呢?

那修士帶來了個小瓷瓶,說裏面裝入了麻藥,無色無味,可以迷倒千百年修行的妖獸半日,不會有性命之憂。他們可以趁此逃走,回到山門,留不下蹤跡的。

佩玖接了瓷瓶,應了下來。

他若是想,該當是有機會給小黑喂下的。

可到了次日,他卻未像往日般醒來。

他不知究竟過了幾日,只覺得睡了好久好久,醒來時頭疼的緊,睜眼便見甚少化作人形的小黑坐在他身側,芙瑜也在,那雙眼睛通紅,似哭了許久,見到佩玖醒來方才展了笑顏,卻被小黑撇了眼,臉色便白了幾分,慌忙起身逃了。

佩玖看向村子的方向愣了許久,忽就落下淚來,止也止不住,索性放開了聲音,剛昏睡醒來,嗓子還沙啞的緊,哭的難聽死了,還不夠,抱了小黑又咬又打,卻不發一言。

騰蛇也由着他胡鬧。

自從村子裏出來來了這西川澤地,他便未曾落過一滴淚的。

終於哭的累了,抱着小黑的胳膊,紅着眼睛看他,委屈緊了。

“我是人,不是怪物。”

卻得不到回應。

姓柳的修士失蹤了般再沒出現過,芙瑜也躲在村子裏沒再回來,佩玖自那日鬧了后便又如往常一般,照舊摸魚掏蛋,他不可能指望騰蛇給他找吃的的。

便這般過了半月,卻忽然來了一群修士,皆是青色衣衫,端的是仙風道骨,去村落里找見了芙瑜,帶着她一道來了西川澤地,不由分說便是對這許多異獸一陣殺戮,血腥味漫開,引出了佩玖和騰蛇。

那些人美其名曰是要為門下弟子報仇,卻在見到騰蛇那一刻戰戰兢兢,那名柳姓修士從未見過小黑一面,佩玖芙瑜更不識得上古異獸,只當是普通魔獸,來了方知是萬歲的騰蛇。

為首那人倒是還有幾分膽量,想是不願白來一遭,竟將芙瑜抓了過來,劍抵咽喉。

“老夫不願與騰蛇大人起衝突,只想與大人做個生意。大人萬載修為,孤煞之人與您想來也無大用,不若將他交於老夫,老夫這便放了這小丫頭,帶門下弟子離開。”

那修士只當兩個孩子皆是騰蛇所養,若他們撤退,當能一名換一命,卻不想騰蛇根本不在意芙瑜生死,張了嘴要將這些聒噪的傢伙盡數吞下,卻被佩玖擋在了前面。

“小黑,救她。”

騰蛇停了下,幽綠的蛇瞳瞧不出半分情緒,只道:“我救不了。”

佩玖轉過身來,看着芙瑜,笑了。

“那便我換。”

他道。

“至少,你可以做個平常人的。”

佩玖走上前去,騰蛇也不阻攔,只冷冷瞧着他,芙瑜死命搖着頭喊着不要,也止不了佩玖分毫。

西川澤地這許多年,芙瑜旁的未學到,卻跟着多了幾分狠厲果決,竟這般豁出去了,主動往那劍芒上撞過去,不願讓自己威脅到佩玖。

那老道讓她這一下慌了片刻,佩玖便抓到可乘之機,撞去了老道身上,讓芙瑜得以逃出。老道踉蹌一下,回過神來邊要捉了佩玖。那小姑娘算什麼,孤煞之身才是百年難求。

卻被佩玖那抬眸一眼驚住了。

哪裏像人的眼睛。

黑的純粹,不帶一絲光亮,毒蛇一般陰冷狠厲,只看一眼便讓人膽寒。

便是這同一刻,周遭幾名修士慘叫聲響起,佩玖手中竟現出條黑色骨鞭,隨手一甩,便是一片血腥。分明是一個人,左眼角處卻現出片紫鱗,流轉着妖異的光華。

眾人嚇得退卻了幾步,那老道卻是眼光毒辣,看着佩玖,又看向騰蛇,忽然獰笑道:“那騰蛇身負重傷,沒多大本事了,眾人結陣,誅殺妖邪!”

那群修士本就是有備而來,地上法陣事先畫好,明擺着的陷阱,騰蛇卻毫不在意的跨入,不過幾個凡人修士,再多的把戲也瞧不上眼。

可那不知何時負的傷卻也是實打實的,此一戰驚天動地,嘶鳴聲響徹天地,湖澤三日未褪血色,百千萬里異獸戰慄。

等那群修士盡皆斃命,騰蛇自空中墜落,傷痕斑駁。

周遭潛伏的異獸紛紛露頭,妄圖漁翁得利,騰蛇掙扎着起身,卻再無氣力。他確實傷的太重。

卻忽然嘗到嘴裏一絲腥甜。

那不是他的血。

佩玖割了手腕,血滴入騰蛇口中,果然見幾處傷口緩緩癒合。

他尚記得,數年前他初見小黑,咬傷了他的隔壁,可他臉上的血珠落在傷處,那傷口便癒合了。

他是孤煞之人,便是未至十八歲,他的血對異獸也是大補。

芙瑜去止他,這是他們逃跑的大好機會,這些異獸只顧騰蛇,他們可趁亂逃走,卻被佩玖一把推開。

“要走你走,我是妖魔,回不去的。”

說話時,那雙瞳孔黝黑,左眼角處紫鱗若隱若現,當真了妖魔。

那條黑色骨鞭又現出,繞在佩玖與騰蛇周身,這般護着,那些異獸竟果真沒再靠近,緩緩退去。

再後來,芙瑜便回了村子裏,佩玖與騰蛇依舊在西川澤地,再無人攪擾。

……

除了地縛靈,既零還真沒怎麼見過能在人間徘徊這麼多年的陰魂不散的陰魂,想來是因着佩玖身上純粹的陰氣,方才挨得過日日烈陽灼心。

陰魂本就難以察覺,若非騰蛇指出,既零是察覺不了的。

是芙瑜父母的魂魄,兩個修行者,卻誕下個先天不足的嬰孩,生來不得修行,自此便做了行腳人,四處尋覓,只為求一極陰之人,飲下其血,方可聚起靈根,得以修行長生,卻不想丟了性命,孩子也被丟棄荒野,父母之愛子,執念太重,魂魄不願離去,便附在了佩玖身旁,看着孩子長大。

莫名其妙打了一整夜,又莫名其妙度了兩個陰魂,說好的烤肉沒吃上,既零很不開心。

渡魂這事,芙瑜肉體凡胎瞧不出什麼,便也未同她講,這邊妖獸眾多,渡完魂后佩玖便極不情願的送芙瑜回去。自從她引來修士,佩玖便再不想見她。

兩個小娃娃走了,既零立馬圍了過來,仔仔細細打量着騰蛇,眼睛眯起,狡黠如狐。

“你將紫鱗給了那孩子,再想化龍也就難了吧,值嗎?”

騰蛇不言。

既零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既然沒想着化龍,不如我們做個交易,我可以幫那孩子修行,如何?”

這世間修行,除卻忘川彼岸鬼族,無論走了哪路,仙魔妖族皆需匯陰陽之氣。孤煞之人卻不同,不畏烈日,卻不納陽氣,註定修行無緣。既零被洛雲川解了封印,也瞧清了,佩玖雖不至十八歲成年,卻早已成極陰之體,騰蛇要想吃早吃了,非但沒吃了補一頓,反倒是紫鱗相贈,那可是化龍時才成行的鱗片。

傻小子當初想走,卻又信不過那柳姓修士,以身試毒,中了裂魂散,命懸一線,騰蛇以原形在村子裏遊走一圈,將那修士揪出生生吞下也沒逼出解藥,若非芙瑜父母感念他收留芙瑜,拼了殘魂護他一息,又得騰蛇龍鱗加身,方才蘇醒。

既是因禍得福,卻離修行只差一線,騰蛇畢竟魔體,助不得那一步,既零卻有法子。這可是上古的異獸啊,自然有她垂涎的寶貝。

“我憑什麼要為一個不相干的凡人做交易?”騰蛇反應卻冷漠的很。

既零:“……”你都為他龍鱗都送出去了,還什麼的不相干???

騰蛇不搭理既零,卻去看向了洛雲川。

“你來過西川澤地。”這話里卻帶了三份疑惑,“你的氣息很熟悉。”

“或許吧。”洛雲川回的含糊,“大人當初戰那幾名道人三天三夜,動靜不小,我許來看了個熱鬧呢。”

騰蛇微微蹙眉:“我欠你個人情。”

既零:“???”

騰蛇的人情啊啊啊啊啊,可以好好勒索一番,可惜不是她的。

洛雲川扭了頭看向既零:“這是我師父。”

“你想要什麼?”這話是跟既零講的。

既零:“???”

好的吧,不管怎樣她確實有想要的東西,洛雲川大方的將這人情予她,她自當是來者不拒嘍。

“我要你本命法寶上的一段骨節。”既零絲毫不覺得自己獅子大開口,“當然,說好了交易的,我會幫那小子疏通靈脈。”

騰蛇嗤笑:“叢雲峰的主人,竟如此貪心。”卻毫不含糊,將那黑色骨鞭喚出,自尾梢截了段骨節丟給既零。

既零心情頗佳的將那骨頭收入袖裏乾坤,順便拿出了支鳳凰翎羽,沒注意到洛雲川嘴角笑意忽然就不大自然的僵了一下。

“這可是蒼梧之淵以南岐山鳳君的弟弟頭上的翎羽,二度浴火渡劫時遺落,換你的骨頭絲毫不虧。”

等佩玖回來,洛雲川與騰蛇共同護法,既零以鳳凰翎羽做引,東海無盡深淵玄冰中和,在佩玖體內生生鑿出七經八脈,這小子疼的滿色更是蒼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滑落,竟也不喊一聲,也是厲害。

極陰之人既零都是頭回見,更別說在其體內鑿出個經脈,沒想到竟這般累人。等折騰好了,既零也沒了氣力趕路,分毫不顧形象的就要往地上一癱,卻被洛雲川扶住了,非要在地上鋪了層狐毛的毯子才將人放了下,不過確實舒服了很多。

既零要休息,洛雲川便自覺的在一旁烤起了赤螭肉,還有說好的梨花白。

既零貪杯,稍沾點酒就好說話多了,洛雲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師父,你要騰蛇的骨頭作甚?”

雖說天材地寶是多多益善,可既零顯然是對這東西動了心的,否則依着她的性子,定是不願領他人情的。

“你師妹,”既零話一出口,頓了下,“楚淺秋還差件法器。”

洛雲川一聽又扁了嘴,彷彿還是在叢雲峰那般,見了既零對楚淺秋好便要吃味:“師父就想着那小妮子。”

既零卻再不吃這一套了。

“你將我引來這裏,有何目的。”

洛雲川既然先前來過,出了天璇城后又是他帶的路,既零才不信是恰巧了重遊故地呢。

“師父可還記得天璇城水牢裏的那個守衛?”

洛雲川這麼一說,既零才覺出來,當時入水牢時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尤其那守衛身上氣息,說起來倒是和佩玖很像。

“那守衛也是孤煞之人,水牢向來陰翳,莫說尋常人,便是修士待久了也不適,可對極陰之體的人卻毫無影響,加之極陰之體若被異獸或是邪修抓去,便能成個不小的禍患,因此三位魔尊會搜尋孤煞之人入水牢,一則庇護,也算他們有用武之地。”

“蒼梧之淵以北哪個不是邪修。”既零不屑道。

洛雲川也不在意,繼續道:“那日你與我講魔族刑罰過重,可孤煞之人避開人群尚如此不易,何況那人父母妻兒俱全,該有多難得,那幾名仙修卻不由分說屠了人全家,如何不惹他怨憤。”

既零抿了口酒,哼了聲“強詞奪理”,不再言語。

世間對錯向來難論,她才不願去較那個真呢。

赤螭肉確實味道不錯,既零聞見味了,撂下了剩下的半罈子酒湊過頭去,忽然眼睛一轉,又將酒壺拿了起來,遞給了洛雲川。

“你喝。”既零頭稍一偏,那點壞心思根本不藏。

洛雲川笑笑,接了酒,不管裏面放了什麼,一飲而盡。

既零挑眉,心安理得的吃着魚,等着洛雲川咚的一聲倒下后,擦了擦手,酒足飯飽。

她既然暫時解開了封印,便俯下身去,號令草木去尋姬行止下落,可這畢竟魔族地界,妖力受限。既零起了身,看了眼吃白飯的騰蛇。

“幫個忙?”

吃人嘴軟的騰蛇搭了把手。

魔族這地界兒實在太廣,既零查了半晌也沒尋出點蹤跡,也就不尋了,慢慢走着,總能找見的。

剛要走呢,騰蛇指了躺地上的洛雲川問:“他怎麼辦。”

既零瞧都不瞧:“扔這兒就好,你總不會看他被妖獸吃了的。”

這麼說著,卻還是丟下了張符紙,然後才瀟洒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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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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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孤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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