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逐出
一望無際地草原上，平白無故掀起一陣風，隨風傳來的，除了風聲，還有兵器碰撞的聲音，另外，還夾雜着一些草香，以及，不合群的血腥味。
褚風被燕回按在馬上，另一隻手拿着淵寂劍邊擋着那人尖銳的進攻。
“風兒，控馬，朝着西北方向跑。”
“知道。”褚風兩隻手把着馬頭，腿踢了馬肚子，而馬也懂他們，朝着他們既定的方向跑。
“駕！”馬穿過所有擋住的人，徑直朝着那個方向跑去。
路上，褚風能聽到一隻只箭不斷飛了過來，而後面也不斷傳出箭被擋住的聲音。
褚風起身，駕着馬跑了很遠“燕回，你怎麼樣了？”
“沒事了，看這個天氣，快下雨了。”燕回在後面悶聲說道。
褚風聞言，抬頭看了看天，是有厚厚的雲聚集在他們頭頂。
“咳咳！”褚風聽到後面燕回壓抑的咳嗽聲，再次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我這就把馬停下，我……”
“不用停，我很好。”燕回摟住褚風的腰，淡淡的說道“不要回頭，你只需要聽我說。”
“嗯，你說。”
褚風有種不好的預感，燕回，有事瞞着他。
“你知道一開始我接觸你，就是有自己的目的，並不是因為你母親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是，我喜歡她，就像你父親一樣，我給她的愛，並不會與段驚鴻少多少。”
褚風皺眉，卻並未打斷燕回的話。燕回摟住褚風的手在微微顫抖着“你母親選擇了他，我也知道，他一定是個好父親，好丈夫。”
“為了他，你母親付出所有，包括，被趕出易水閣，不過，在她將事情講清楚之前，她便將閣主之位，傳給了牧謠，因為，按閣中規矩，若觸犯規矩，一定會被趕出來，所以，你母親之前就做好了打算。”
褚風有些愣了，他沒想到燕回心裏會藏着這些事。
“那，然後呢，我母親她。”
“你是個武者，自然明白，一個人被廢了武功是什麼樣的懲罰。”燕回壓抑着嗓子裏的鐵鏽味，淡漠道。
“這些，他可知道？”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泠兒離開易水閣，但是卻不知道那樣的代價，而且，泠兒也是個豪爽的姑娘，她有自己的驕傲。”
“我明白的。”褚風暗聲道“所以，你去找我母親，勸她回去，未果，不是因為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了，是嗎？”
“是。”
“那跟你們找我，有什麼關係，燕回，你在利用我嗎？”
“……”
燕回沒有回答，而褚風，也只感覺背上一重，褚風忙停下馬“燕回，別睡，醒醒。”
“沒睡，就是累了，讓我休息一下。”燕回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後面傳來，褚風快速跳下馬，沒等他站住腳步，燕回身體一歪。整個人從馬上摔了下來。
“燕回！”
褚風一下子摟住燕回的身體，可是，一個失去意識的人身體很重，褚風被他壓的跪在地上，可他的手卻一直摟着燕回的上半身。
“燕回。”褚風低頭，這才看到燕回胸口的那一大片紅黑色，同時也伸出摟着燕回背後的手，滿手黏膩。
“燕，燕回！”褚風面色平靜，而不知何時開始，他的手已經無休止的顫抖起來，
“咳咳，抖什麼？”
褚風將手放在他的脈搏上，可是下一刻，他的手卻被燕回抓住。
“你這個赤腳大夫，聽我說可好？”
“我，你要說什麼？”褚風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正在漸漸衰弱。
“風兒，如果當初我實現了答應你的事。在街上救下你，你是不是。就不會恨我？”
褚風沉默，然後慢慢的回答道“是，但是，那都是過去了。”
“是嗎？”燕回低聲一笑“風兒，我還有個問題想知道答案。”
“你說。”
“你，你可，可曾，呃……”
薄唇打開，上牙床和下牙床挨在一起，一前一後的。
褚風看到他剛要發出下一個字的音，但是整個人卻突然繃緊，張着嘴，卻再發不出一個聲音。褚風忙抓住燕回的手。
“我有，我一直都有，從你把我帶出楚家的那一刻，還有，在墓山的那幾年，我一直都……”
“好了。”燕回伸出帶血的手，捂住褚風的嘴，緩了口氣“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對不起，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褚風的嘴被燕回擋住，但是，眼睛裏的淚珠卻像鉛球一般重重的砸在燕回食指上。
“謝謝，我，足矣。”
隨着燕回的手無力落下，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此埋藏在褚風和燕回心裏。
“燕回……”
等到竇帥帶着人來到這裏，只有一匹馬，和馬上早已經沒有氣息的燕回，而原本應該在馬旁的褚風，卻不知蹤影。
“白客，讓人把小燕帶回去，其他人，跟我走！”
待到所有人到了蠻人軍營，卻在門口發現門口一大片屍體，是被毒死的，再往裏去，躺着的屍體更多。
“大帥，這是……”周圍，跟着過來的百里曉道。
“繼續警戒，其他人，再盤查一下！”
“啊！！”
一聲痛吼從遠處帳篷傳了出來，竇帥帶着人進去時，只看到一道黑色背影，右手拎着淵寂劍，左手掐着那人的脖子，地上，放着原本戴在褚風臉上的面具。
“瞬間！”
褚風回頭，而他們也再無法忘掉，那人轉身後冷漠的眼神，再加上臉上的血，更像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鬼。而百里曉，早已經睜大眼睛。
“司易！”百里曉驚呼。
“竇帥，你要的人。”說著，褚風像甩一片垃圾一樣，扔到竇帥腳下。
“竇帥，燕回呢？”
“送回軍營了。”竇帥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善後就麻煩大帥，我先走了。”
說完，褚風真的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緩步走出帳篷，而後駕馬離開。
“大帥！”
竇君逸抬手阻止百里曉繼續說下去“他這次，闖大禍了。”
……
“那孩子，現在在哪？”
“天門關，估計快回京城了吧。”白客道“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是你告的密？”段驚鴻抬頭問道。
“不是。”白客的腳步頓了頓“我不會出賣自己的朋友。”
“這個人，害死了你唯一的兄弟。”
段驚鴻毫不留情的將白客心底話說了出來，白客腳步未停，大步走了出去。
天門關
褚風站在一個簡陋的驛站外面，面前，是多年未見的紫慕，還有牧謠。
“你這熊孩子！”紫慕恨鐵不成鋼“我最近出來辦事，正好就碰上這破事了。”
“你帶着皇帝旨意來的？褚風抬頭問道，紫慕臉色一變“你怎麼想的？”
“殺人者，人恆殺之，他們欠燕回一條命。”
“如果京城來人，你去嗎？”牧謠在一旁問道。
“我為什麼要去？”褚風道“戰場之上，生死有命，而且，蠻人那邊也不會自找麻煩。”
……
“這場戰爭，是他們自作孽。”褚風站在竇帥面前“另外，請大帥寫封摺子，我會跟着紫慕回京城一趟，讓紫慕呈給皇上，然後……”褚風說到這裏閉上了嘴“我還有事，先走了，失禮了。”褚風拜道，然後轉身離開。
軍營里，褚風穿過所有軍帳，走到一處帳篷外，那裏有兩人看守。
門口，褚風停下了腳步，清秀的臉上毫無表情，如果不是因為動作，誰也看不出他是在掙扎，猶豫。
“大人，您這是……”旁邊的守衛輕聲問了句，褚風回神，看了那人一眼，還是走了進去。
褚風緩步走到一個床前，打開蒙住頭的布，燕回毫無生氣的臉映在他的眼裏。
褚風看着這張臉，滾燙的淚珠再次砸了下去，砸在那人的臉上。
他恨燕回嗎？
恨過，但是再見他時，那股恨意早已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慢慢消散，而到了今天，恨意早已經消失殆盡，在他對着他說出那個即將要說出那個字，卻沒有說出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深夜
軍帳，牧謠正在收拾東西，因為這裏已經沒事了，所以他們這些江湖中人也該離開了。
“牧大夫，在你的桌子上放了張紙條。”
……
“子陵，就當成我懦弱，閣主之位，我自願放棄，勿念。”
“啪！”牧謠一隻手拍在桌子上，面色陰晴不定。
“胡鬧！”
……
“大帥，你要我查的，查出來了。”百里俊道“瞬間，司易，是一個人。”
“什麼！”段驚鴻愣了愣。
“而且，都不是真名。”百里俊道“他叫褚風。”
“你怎麼這麼肯定？”段驚鴻藏在衣袖的手，微微顫抖。
“百里曉，滾進來。”百里俊道。
“父親，大帥！”百里曉拜道。
“你剛才說，那個少年是。”
“褚風，他之前與我一起同窗，而後失蹤，再見他，是在天門關。”
“他考了功名，化名司易，整治泉州，而後詐死，之後……”
“好了，不必再說了。”段驚鴻道“有些事，我去找人，問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