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聖境之上
崑崙虛,數座白頭山巒之間,沐雲宮外。
沐雲宮深藏崑崙虛,其中建築卻依舊保持了當年的富麗堂皇。
青岡石為路,月光石築牆,三十座大殿以天理石為磚,鋪設五百米方圓的空間,拔高三十米,好比古時皇宮般宏偉。
三千弟子院舍高低錯落有致,分佈於三十大殿周圍,如群星拱衛明月。
碩大的練武場中,三千弟子持劍而立,聽着教習長老的訓誡。
“爾等都是我沐雲宮將來的脊樑,務必以自身修為為重,不可有一絲懈怠!”
“吾希望爾等有朝一日,能夠帶領着沐雲宮重回巔峰,收回祖宗的基業,碎了那勞什子的新江湖!”
教習長老持着寶劍直挺挺地站在三千弟子面前,他神情冷峻,語氣沉重,警示的話語正在慢慢刺激着三千弟子的內心。
“殺!殺!殺!”
三千弟子異口同聲,震耳的聲音直衝雲霄,練武場上儘是冰冷的殺伐之氣,令天邊的浮雲震顫!
此刻,沐雲宮外。
一個黑綾遮目,身着一身墨色流雲袍的中年男子背着一把古琴慢慢出現在守門弟子的視野中。
這引起了守門弟子的警覺。
沐雲宮窩在崑崙虛深處,幾百年來,這裏從未有過外人自己進來。
他們的弟子大多都是門中強者外出探查遊歷時所挖掘出的有武道根骨的人,並由門中強者親自帶回宮中。
所以這些守門弟子的任務只是為了防止兇猛野獸突然攻擊宗門才這裏守門。
守門弟子很確定門中沒有一個黑綾遮目,還背着古琴的長老。
“我去探查一番,你們快去彙報古長老。”
三名守門弟子中年紀最大的弟子當機立斷,對另外兩名師弟囑咐道:“記得多通知幾位長老,此人恐怕來者不善!”
“是!”
兩位師弟同時應道,接着便毫不遲疑地快速朝後方跑去。
年長弟子口中的古長老名為古長安,號長清居士,是今天來宗門口受守門之責的值班長老,修為約摸在王境中期左右。
看着兩個師弟離去,年長弟子長長地舒了口氣,隨後揉了揉臉,確定還可以做出迎接外人的表情,他看向了那個背琴男子。
背琴男子正在走來,年長弟子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那令人心平氣和的柔和氣質,他沉吟片刻,在背琴男子距離他只剩三十米的時候,他迎了上去。
“晚輩沐雲宮弟子陸遊為,不知前輩名諱,所來又為何事?”
陸遊為摸不清背琴男子的來歷,但觀其在冰雪寒風天卻不受影響,便確定對方絕對不是世俗之人,而背琴男子身上的氣質也不會是一般武者所能孕育出來的,至少已經進入殿堂初境的他還做不到,那稱一聲“前輩”也無不可。
至於直接報上沐雲宮的名字,一是在他的記憶中,知道沐雲宮所在位置的只有同為被驅逐的古老勢力,所以他判斷背琴男子估計是某一方古老傳承的長老級強者,對於這樣的強者,隱瞞毫無意義。
第二便是為了震懾對方。
他的直覺告訴他,背琴男子孤身一人不請自來,多半不會是為了友好交往的目的,很可能是來者不善。
他希望曾經有着聖地之稱的沐雲宮可以鎮住對方,收斂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豈料背琴男子置若罔聞,依舊不緊不慢地朝着他走來,過程中一言不發,周身環繞着難以言明的濃厚氣韻,令陸遊為壓力倍增。
“前輩!”
陸遊為再喚一聲,企圖讓背琴男子停下腳步。
寒風呼嘯,捲起皚皚白雪飄零,突如其來的雪白閃花了陸遊為的眼。
同時,背琴男子駐足不前,沉默地站在原地。
陸遊為鬆了口氣,只要對方停下來,就說明有談的機會。
“前輩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晚輩沐雲宮陸遊為,不知前輩所來何事?”
陸遊為先是致歉一句,緊接着便將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他的態度很好,語氣也很平和。
“找人。”
背琴男子似乎很久沒有說話了,他的聲音很是嘶啞,臉頰的肌肉似乎被寒風吹得有些僵硬,勉強對陸遊為扯出一個不似笑容的微笑。
“不知前輩所找何人?晚輩可代為尋找。”陸遊為作揖行禮,令人挑不出半分問題。
“燕北翎。”
背琴男子艱難地從喉嚨中擠出三個字來。
陸遊為一驚,因為燕北翎正是沐雲宮這一代的宮主,一位邁入聖境之上的絕世強者!
“前輩要找我們宮主?”
陸遊為有些難以置信,再次確認道。
“嗯。”
背琴男子輕輕點頭,讓陸遊為心中的疑惑更重。
自家宮主很少離開沐雲宮,怎麼會認識眼前這個瞎子琴師呢?
但他也不敢遲疑,連忙閃身到一旁,恭敬地說道:“前輩請到小屋休息,我這就去稟告宮主。”
沐雲宮的藏身之所位於幾座雪山之間,守門弟子自然要備一間避寒的屋子。
背琴男子沒有拒絕,跟着陸遊為進入了木屋。
“前輩稍等,晚輩這就去。”
陸遊為給背琴男子奉上一杯熱茶,便趕忙離開了。
在他的認知中,能直呼宮主名諱的人至少也是老牌的聖境強者,哪怕背琴男子的面容很年輕,不似門內那些老牌聖境高手那般蒼老,但他不敢大意。
大意可是會死人的!
現在的陸遊為很放心背琴男子一人在這裏,因為修為越高的強者越注重武德,他們不會做出私闖沐雲宮這種有損武德的事情。
哪怕是來找茬的。
這算是江湖上一種不成文的規矩。
凡是觸犯這條規矩的強者儘管會讓人懼,但不會有人敬。
而同境之人更是會看其不起,很容易陷入眾叛親離的下場。
陸遊為離去不久,之前兩個離去的弟子便領着古長安和其他三位長老急匆匆地來到了木屋這裏。
路上他們遇到了陸遊為,陸遊為告訴他們自己離開的原因和背琴男子的位置。
此時的古長安神情凝重,按照陸遊為告訴他們的信息,那位背琴男子至少也是聖境後期甚至巔峰的頂尖強者,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王境中期,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這位強者是個講道理的人,也希望宮主他們能夠來的早一點。”
古長安暗中嘆了口氣,和其他三位長老對視一眼,隨後讓那兩個弟子退下,他和三個長老調整了一下神情,然後敲響了木屋的門……
……
天山之巔。
木錦卿拎着水壺剛出門準備給葯田澆水,就眸光一凝,看向西北方向的天邊,那裏的浮雲正在崩散。
“沒想到是你們先急了……”
木錦卿呢喃細語,隨後嘆息一聲,掏出了手機。
“喂,老頭子,找個人去藏紅高原走一趟吧。”
……
洛華山上。
葉清秋愕然地看着被掛斷的電話,沉默許久后,他眼睛一亮,從吊床上彈起,看向一旁正閉目養神的蘇玖生。
“老不死的,嘆仙山那裏你找人去了沒?”
他的語氣很急切,眼神流轉,深怕蘇玖生點頭。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蘇玖生聞言點頭,一臉淡然,讓葉清秋的眼睛再次灰暗下去。
“誰去了?”
葉清秋不甘心地問道。
“洛丫頭。”
蘇玖生平靜地說道。
葉清秋再次沉默了,他重新躺回吊床,唉聲嘆氣地向木錦卿回復道:“有人去了。”
……
沐雲宮外,古長安一邊小心翼翼地給背琴男子沏茶,一邊謹慎地打探背琴男子找自家的宮主大人有什麼事。
但背琴男子在這一個小時裏一直沉默不語,讓古長安和其他三個長老倍感無奈。
好在他們沒有煎熬太久,身着青色裘絨袍的燕北翎領着三個聖境長老從天而降,落在了木屋門口。
燕北翎雖然已經年近半百,但面容上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迹,俊朗無須的面容上只是多了幾分中年男子特有的剛毅,深邃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滄桑之感。
“宮主!”
古長安四人察覺燕北翎到來的第一時間便迎了出去,眼神中滿是對燕北翎的崇敬。
“嗯,那人在裏面?”
燕北翎的聲音很溫和,讓一直緊繃神經的古長安四人覺得輕鬆許多。
“是的,宮主。”
古長安道。
燕北翎凝眸看着木屋看了片刻,眉頭一蹙,沖古長安四人和三個聖境長老揮了揮手,道:“你們都回去吧,我一人進去。”
這句話出來,古長安四人面面相覷,三個聖境長老也是一愣。
古長安四人都是王境中後期修為,讓他們回去可以理解,畢竟木屋裏至少是一個聖境後期的強者,一旦打起來,他們在這裏不僅幫不上忙,甚至還會成為累贅。
可他們三個聖境中後期的強者也得退去,難不成宮主確定裏面那人也是聖境之上?
三位聖境長老中為首的一位長老是一個留着雪白鬍須的白髮老人,他也是燕北翎成為宮主前的師父,此時由他來提出疑問最為合適。
“宮主,裏面那人……”
白髮老人的話沒說完,便被燕北翎揮手打斷。
“老師,離開吧,這是為你們好。”
燕北翎露出一抹苦笑,隨後劍眉微微蹙起,恍若晨星般深邃的眸子裏滿是凝重地看向木屋,幽幽說道:“此人實力很強,我不一定是其對手!”
“什麼!”
白髮老人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身後的兩個聖境長老也是愣在原地。
古長安幾個人更是抖如篩糠,那人竟然真的是聖境之上!而且自己幾個剛剛還在試圖套那位前輩的話!
一時間,劫後餘生的慶幸感充斥了古長安四人的內心。
“所以,老師,你們回去吧,由我一人進去,就算打起來,我打不過也可以跑回家裏。”
燕北翎故作輕鬆地說道,試圖緩解白髮老人等人的情緒。
“好,萬事小心,你是我沐雲宮的宮主,切記不可逞強!”
白髮老人不再堅持,囑託了一句后,便和另外兩個聖境長老捲起古長安四人快速飛回宗門。
燕北翎看着白髮老人等人離去,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正待他準備進入木屋的時候,一聲琴鳴突然響起!
琴音錚錚鏘鏘,好似琴音中有着千軍萬馬,從木屋衝出,朝着燕北翎撲面而來!
燕北翎眉梢一挑,急忙側身躲避。
就在他躲避的瞬間,一道恍若實質的音波與他擦身而過,直直地擊中他身後兩人粗的古松。
嘭!
這是音波擊中古松的聲音。
咔嚓!
這是古松自被擊中的位置發生斷裂。
轟!
古松倒地,激起陣陣雪花!
燕北翎見狀大驚,緊接着便聽屋內的琴聲突然一轉,變得婉轉悠長。
他急忙開口道:“閣下是誰?為何面都未見就對燕某下此殺手!”
剛剛的琴聲發出的音波攻擊看似只斬斷了一顆古松,但燕北翎很清楚那是屋內之人收斂的假象,不然那一擊多半是要斬斷一截巨石下來!
證據就是古松後面的那塊突然出現一個人頭大的透明窟窿的巨石!
那塊巨石雖然不是球形,但從一頭到另一頭至少有三米遠,而且那塊巨石還是出了名堅硬的天理石!
那可是沐雲宮用來建設大殿的石材啊!
仔細想想,繞是燕北翎是聖境之上的絕世強者也不由得內心發毛。
音波攻擊,這是一個極難被發覺的攻擊手段,稍有不慎,中之非死即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