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矛盾
飛舟兩側刻畫著紫府長河與五彩祥雲，好似從書畫中走出來的龐然大物，行進間無聲無息，若非近在眼前，常人根本無法發現它的存在。
“為什麼看不到人？那些妖物的後人都不敢見人嗎？”體態微胖的青年和身邊同伴小聲議論。
“多半是一件空間裝備吧，聽說柳家有人在煉器堂任職。”他的同伴僅僅看氣質就頗為不俗，劍眉星目，容貌可以說是極為英俊。
“專心做你們的功課，宗門不養廢物！”赤衣老者突然厲喝一聲，眾弟子急忙收心，個個閉目運功，練習宗門傳授他們的五行訣。
只有少數幾個心思活泛的知道，老者並不是在說他們。
柳家的人在拿架子。
按照輩分來算，應該是柳玄衣太姑奶奶的這位老太太讓他攙扶自己下飛舟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飛舟是示威，此時故意耽擱是為了彰顯身份。
“柳小子，姑媽很看好你，你千萬別讓她失望啊。”帶隊老太太在飛舟上已經介紹過自己的姓名了，她名叫柳春水。
聽到名字，柳玄衣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竟然是京樂春水的形象......
她口中的姑媽就是柳族長。
柳玄衣非常恭敬地稱是，實在是老太太演技爆棚，讓他有點肝顫。
在飛舟內部的時候，老太太妙語連珠，說話聲音洪亮，估計再活兩百年都沒問題。
可出了飛舟的大門，她立刻變成了一幅氣喘吁吁，羅鍋駝背，步履蹣跚的形象。
被老太太抓着手臂，柳玄衣特別怕她在大庭廣眾之下喊出什麼‘就是他，別讓他跑了，就是他撞的我！’諸如此類的專業術語。
他很想把這份重任交給自己的表面兄弟，可惜不行，他排行第八，現場除了老太太，他最大，就算扶不起，他也必須扶！
“赤真子師弟，多年不見了。”
春水老太太身穿煙羅紫緞宮裝，腳踩玉履，服飾可以說極為華麗，只是她那股子要和誰碰瓷的勁很難讓人注意到她的衣服，實在是氣質太過突出了。
名為赤真子的老者拱手喊了一聲“師姐”兩人之間並沒有真正的師徒聯繫，修為相若，同輩論交，這就算見過禮了。
柳玄衣統一訂做的法衣非常拉風。
赤真子的弟子穿什麼的都有，有長袍，有劍客們特別喜歡穿的勁裝，還有露出手臂的短衫，顏色更是五花八門。
而從飛舟中走出來的少年男女都穿着規格極為整齊的黑色玄衣，腰系貝帶，柳玄衣他們三個還戴着梁冠。
“這些都是師弟精心栽培的弟子嗎？咳咳，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啊。”春水老太太的話很漂亮，但語氣卻不那麼溫和，嘴上說著人中龍鳳，看她的口型像是在說人中蠢蛋。
赤真子同樣還以顏色：“柳家的青年一代果然俊逸，都是柳師姐的優秀後輩啊。”
“師弟客氣了。”
“師姐謙虛了。”
兩位大佬名為互吹，實為暗諷，下方的眾弟子也在彼此打量着對方。
微胖青年在赤真子的弟子圈裏頗為活躍，別看他人胖，心思可一點也不少。
“衣服可真好看，也不知道戰鬥的時候會不會絆到腳？林師弟，下次對敵的時候，你可以換一身華麗點的衣服，說不定不用劍光，對方就被你晃花了眼呢？”
英俊的林師弟極為配合：“師兄你可說錯了，華而不實有什麼用？我們師徒一脈，哪個不是在戰鬥中磨礪出來的？大道之路看自己的本事，看你的劍，可不看你的家世。”
“師弟言之有理！”
“林師弟高論！”
一群亂七八糟衣服的弟子齊齊讚譽，弄得對面的十多個柳家少年少女極為氣惱，只是他們家規很嚴，長輩沒開口，小輩沒人敢說話。
柳熊濃眉豎起，就要發火，柳玄衣貌似不在意地憋了他一眼，想到飛舟上的經歷，他不得不忍了下去。
現在爭論有什麼用？幼稚！初晨的光線有點刺眼，柳玄衣微微閉目，暗中調整自己的狀態。
眼看自己的嘲諷沒有回應，林師弟一行人更得意了。
“師徒齊心，其利斷金！”這幫人一邊練功一邊喊口號，十多個人，愣是喊出了一種‘治國平天下，捨我其誰’的氣勢。
赤真子捻須微笑，似乎很滿意眾弟子的表現。
神經病啊！柳玄衣忍不住搖頭嘆息，他的運氣和投胎其實都不錯。
直接就生在了修仙家族，那些九死一生的磨練算是免了，有功法、有不算豐富的資源、有吃的有喝的、逢年過節，家族還會一人給一點修鍊資源，可以說這十四年基本都是在無憂無慮中度過的。
可走出家族的上宮島，來到這玉虛閣的宗門所在地，問題終於顯現。
師徒一脈和家族一脈的矛盾極為尖銳，要不是外部環境更加惡劣，柳玄衣懷疑一個山海世界版的宇智波滅門案就會發生在眼前。
他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十四年，之後十四年、二十四年、三十四年多半還要繼續在這裏生活，集合有識之士，改變現狀似乎就是他的使命，可從何改起呢？
一個字，難，兩個字，你配嗎！不配！歸根結底還是他的實力太弱！
入門儀式非常簡單，正常弟子會有一個拜師的過程，他們這個過程就被家族包攬了，之後是弟子的福利，以開光期弟子為例，一人一個月一顆靈石，這個也被家族代勞，柳玄衣甚至懷疑宗門根本就不負擔這筆開銷，只是說出去好聽，收攬人心罷了。
門規很簡單，什麼同門不許相殘、不得欺師滅祖、不得欺凌弱小，很寬泛的幾條規矩，之後就沒了！
前世小說里的那些不得和妖物勾結，不得助紂為虐的門規都沒出現。
他們柳家就是大妖的後代，同樣作為妖怪後代的家族還有很多，現在誰要是敢喊出斬妖除魔的口號，會成為眾矢之的，被一大堆人打死的。
助紂為虐更別提，這個世界就沒有紂王，人家死的時候還叫帝辛呢。商朝沒徹底滅亡，周朝也沒建立，八百諸侯分割天下，想助都不知道該助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