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誰是誰姐姐

素色的小連衣裙，如避雷針一般的朝天辮，臉頰上兩團圓圓的腮紅。

穿衣鏡里的人影讓石瑾欲哭無淚，為什麼穿越這種好事落在自己頭上非要打個折呢？

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幾天，石瑾還是有些不願接受眼前的一切。

只不過是在回老家的列車上打了個盹，等再次睜開眼的的時候，石瑾才明白自己坐的這趟靈魂高鐵不但在空間上跑得很快，在時間上也快過頭。

五百塊錢，一千多公里的空間距離，三十年的時間距離，很超值的一張票，但是石瑾可能下錯了站。

“老石，你看瑾瑾是不是最近都有些不對勁啊！”懷裏抱着一個剛出生不久的“石瑾”的石媽推了推正在練毛筆字的石爸。

石爸有些懊惱的看着被打亂了筆跡的字敷衍的答道：“沒有啊！我覺得正常的很。”

“她這幾天一直都鬧脾氣，我給她扎了頭髮，一轉身就被她給扯開了，打的腮紅一不注意就躲開我去洗掉了，整天也不說幾句話。”

“可能是有了個弟弟，怕你不再疼她了吧！”

“她還不到三歲會懂這些？”

“誰知道？”石爸專心練字，回答也越來越敷衍。

父母間的談話並沒有避開石瑾的意思，聽得石瑾掩面而逃。

這哪是有了個弟弟啊！分明是弟弟沒了，沒有蛋蛋的憂傷啊！

石瑾十分懷疑自己是不到了一個平行世界，畢竟原本的他是八八年出生的，是家裏的長子。應該是這個時候正被石媽抱在懷裏的那個嬰兒的。但是現在，這個原本應該是石瑾的男嬰佔用了兩年後出生的妹妹的名字--石瑜。

家裏多了一個現在叫石瑾但是本不該出現的人。更讓石瑾遲遲無法接受事實的是，這個容納了自己意識的身體是個小女孩。

自己成了自己的姐姐，自己又是自己的弟弟。一想起這個結果，石瑾心裏就泛起一股無力感。

從卧室逃到廚房，石瑾在水缸里舀了水洗掉臉上的腮紅，忍痛扯掉綁在頭髮上的橡皮筋。

也不知道石媽是不是有什麼惡趣味，石瑾越是討厭這打扮，石媽給打扮石瑾的興趣越濃。

至於裙子，石瑾是實在找不到合身的男童夏裝，衣櫃裏石瑾能穿的全是石媽自己做的小連衣裙。再小一點的只有開襠褲了。

石瑾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自己五歲之前也被家裏當女兒養過，石媽沒少往他身上套過裙子。

八月份的氣溫太高，石瑾沒有興趣去外頭曬太陽，重新回了父母的卧室。

石爸成家之後從石爺爺那裏分到了堂屋中的里的兩間瓦房。很老的房子，堂屋的大橫樑上刻着乾隆五十四年幾個字，昭示着這棟建築的古老。

屋裏的石爸還在專心練字，石媽則坐到了縫紉機前，石瑾瞄了一眼正在竹制的搖窩（可以搖動的嬰兒床）里睡覺的“自己”，這會兒已經比十多天前那個皺巴巴的樣子順眼多了。

坐到石爸旁邊，石瑾拿起桌子上的一本《現代服裝》雜誌隨手翻看起來。

原本的石瑾大學學了一年的服裝設計然後被石爸一翻折騰轉了專業去學工程管理，畢業后幹了一年半年的施工員之後又找了份服裝設計的工作。

石爸的這一通操作很是腦迴路清奇，不僅找了一堆關係把石瑾從服裝設計轉到工程管理，還故技重施把妹妹石瑜從護理專業轉成建築設計。

畢業后的石瑾受不了天天呆工地風吹日晒重新跑去干起了服裝設計，妹妹石瑜更是因為天天加班畫圖自己累石媽也心疼，辭去了工作跑去景德鎮陶瓷學院進修學陶藝，等到到石瑾穿回來的時候還沒進修完。

偏偏大學的時候兄妹兩個都因為對未來沒有太過明確的定位，被石爸一翻慫恿還真的就轉了專業。

石瑾的服裝設計只學了一年，完全就是個半吊子，好在招石瑾的那個成衣廠做代工起家，一開始只要求石瑾懂服裝製版。後來石瑾供職的成衣廠混成了一個商場裏的中檔品牌，除了老闆的關係另外靠的就是石瑾拿了一些成熟保守的款式設計圖東抄西湊的設計，製作的成衣楞是在中老年人群里很受歡迎。

石瑾心不在焉的翻着雜誌，整本雜誌走美系流行風格，裏頭的服裝款式時代感強烈，寬肩的西裝，誇張的配飾，封面模特的同款腮紅看得石瑾直翻白眼。

這本雜誌是石爸訂給石媽看的，石媽和石爸結婚之後不久就辭掉了民辦教師的工作，在家裏接一些裁縫的活。一個月到手的錢也不比做民辦教師的工資低。

事實上石瑾後來選服裝設計這個專業多少還是受了石媽以及這本雜誌的影響，畢竟石瑾小時候，石媽踩縫紉機做衣服也會一直帶着他，好動的石瑾在旁邊無聊把家好幾年份的《現代服裝》翻了個遍。

那會兒石瑾不識字，家裏帶圖的書就是這套雜誌，不過現在這雜誌對於石瑾來說真的是不堪入眼了。

合上雜誌，石瑾想着是不是自己畫一套童裝衣褲的草圖讓石媽給自己做一套，也免得每天只能穿裙子。

石瑾自己倒是把縫紉技能點了個差不多，做件衣服什麼的難不倒他，不過現在兩歲多的身體，拿個裁縫剪都十分吃力，更別說去踩那個比她身高還高的縫紉機了。

沒有發現鉛筆，石瑾只能拿起石爸的鋼筆開始畫草圖。

短袖T恤加一條過膝的短褲，石瑾想要的款式非常簡單。拿起桌子上石爸的筆記本，石瑾三兩筆就畫好了草圖，屁巔屁蛋的跑到縫紉機前。

“媽媽，給我做一套這樣的衣服好不好？我不想穿裙子。”石瑾一手拿着筆記本，一手拽着石媽的衣角搖了搖。

為了不再穿裙子，石瑾不介意跟石媽撒一回嬌。雖說這會兒石媽的年齡還沒石瑾的心理年齡大。

石媽偏了偏頭，疑惑的看了看石瑾，又瞄了一眼石瑾拿着的筆記本。

“這誰畫的？女孩子穿褲子不好看，你穿裙子多好看啊！。”石媽轉過頭對着石爸道：“老石你別練字了，快把瑾瑾抱一邊去，我手裏還有好幾件衣服要做呢。”

“孩子想穿什麼衣服你給她做一套不就行了，又用不了多少布料，別人家的衣服也不是這兩天就要。”

石爸後來成了縣裏書法家協會的會員，不過這會兒，才開始練字沒兩年，毛筆看上去倒是端正，鋼筆字這會兒還沒開始練。

看到石爸無動於衷，石媽只要安撫石瑾：“好啦好啦，等我做完這件衣服就給你做，你先去一邊玩，不要耽誤媽媽。”

石媽的態度有些出乎石瑾的意料，石瑾本以為自己還要花些時間才能磨動石媽答應自己的。

在石瑾的童年記憶中，石媽可沒這麼好說話。剛才答應石瑾的話聽着也不太像是敷衍小孩子的語氣。

石瑾一時也想不太明白，不過既然石媽答應了就好，把裙子換掉才是當務之急。石瑾指了指膝蓋下一指的地方說到：“褲腳要到這裏。”

“等下給你量。先去把昨晚教你的詩背給你爸聽。”石媽摸了摸石瑾的頭，把石瑾往石爸身邊輕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