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章 酒中歡
天上派了個玉面書生來協助,名喚無崖子,照無崖子自己的說法是主動請纓打秋風來的。彼時手拿着拂塵頗有幾分得了道法的的無崖子站在浮生殿的主殿大門口那一棵菩提樹下面容沉思、掐指一算,便算了一整天。
“你職業是做什麼的?”同樣站在菩提樹下的阿九好奇的看着旁邊的玉面小生。
“捉鬼。”無崖子轉過頭來露出他的小白牙,笑得陰險,硬生生的毀了在阿九心中第一印象的仙風道骨。
阿九的身子一抖,腳步不自覺的又往後挪了一步。
“小鬼別怕,我其實原來是寫野史的。”無崖子甩開他長長漸變藍色的袖子,一臉溫和的拍了拍阿九的肩膀。“後來生意不好,跑去悟道了。”但是本性難改,哪裏有八卦,哪裏便有他。
正說著便聽得一聲尖叫。“救,救命啊!”主殿的大門緩緩開了,身着淺黃色衣裳的標配版戲服小生趴在門口艱難的向前伸出一隻手來,喘着粗氣逃命似的馬不停蹄向阿九這邊跑來,手扶着膝蓋嘆道,“浮生殿門主的院子裏設了結界,前面一批鬼誤闖全,全都灰飛煙滅了。”
淺黃色衣裳的小鬼和眾鬼皆是閻王派來打秋風的。
驚!
門主想不開了。
阿九小心翼翼的把了黃衣小戲子的脈,無視黃衣小戲子一臉良家婦女被調戲的屈辱感的臉,片刻,阿九將身上的鬼氣收了回來,臉上的凝重和驚慌褪卻。
阿九對門主有接近對神諭的崇拜,放在過去,阿九沒少對門主做過難以言喻的事,可阿九還是活得好好的,還活成了門主最寵愛的臣子的形象,在阿九心裏,門主是不會殺鬼的。
“那應該是轉移陣,眾鬼應是回了俗世殿。”阿九給了黃衣小戲子一個冷漠的眼神。想來應該是門主不願接受外界的幫助打算置身事外了。
這樣想着,阿九鼓起勇氣邁步向前走了,走進那一扇大門,走進那一座庭院,用手輕觸結界,阿九悲催的回到了自家庭院.
阿九身後默默跟着的黃衣小生無笙子和道士無崖子眼睜睜的看着消失的阿九,相視搖頭,皆嘆惋。
阿九的庭院裏種有一樹梅花,冬末來,乾枯的枝在風中蕭條很是可憐.
阿九獃獃望,不知想起什麼,眼淚便決提.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鬼界有一口店,名叫有錢能使鬼推磨。顧名思義,只要給錢,什麼事都能辦成。
月上眉梢,阿九慕名而來。衣着光鮮亮麗的阿九揣着一窩的鬼鈔,霸氣的往桌上一甩,店主笑眯眯的看着阿九。阿九上下打量着店主,猶豫着是該去捉無臉鬼花澈還是破門主的結界,又一想,抓鬼是不現實的,於是阿九道。“破浮生殿主的結界。”
店主面上犯難,可是阿九看到店主的眉頭跳了兩跳,於是阿九又把窩裏的鈔票往桌上一甩,店主的眉頭跳得更厲害了。阿九瞭然的點了點頭,只要有錢,沒有辦不成的事。於是阿九把懷裏所有的鈔票貢獻出去了。
店主一臉高深莫測的笑道,手腳麻利的把鈔票通通的抱走。“小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為兄弟兩助插刀,這是義不容辭的事。”
阿九走出鬼店的時候,笑容燦爛,意氣風發的走向了門主的院子裏。
阿九一臉俯睨天下的站在結界前,小心翼翼的含着鬼店拿出來的神丹妙藥。剎那之間,順利的進入門主的屋子裏。
阿九探頭探腦的往屋子裏看了看,半刻便看到蓋着錦被躺在床上的門主,望着那一雙蒼白無色的臉,阿九表示心碎了滿地。
阿九邁開步伐向門主去,門主緊閉的雙眼如心有靈犀一般睜開來直勾勾的看着阿九,然後又合上去了。
“門主你不要死啊。”阿九戲精上身,激動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伏在床頭。
門主的嘴角抽了一下,最終無奈的睜開眼來。“知道的人認為是你三魂七魄少了,不知道的人以為你腦子燒了。”
“門主,我見識少。”阿九委屈的撇着嘴。“百年來我都沒見過門主生個病。”然後阿九神秘兮兮的靠近門主的頭,眼神炯炯有神的盯着門主的眼睛道。“門主,你是不是故意放水呀,一個區區無臉鬼怎麼可能在你手下逃走。”
門主在笑,臉色蒼白卻不減他的風華絕代。阿九把背挺得僵直僵直的,盯着門主的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便不會動了。
下一刻,門主伸出他那雙蒼白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將靠得極近的阿九的下巴抬起,“記住,除了我,莫輕信別人的話。”
阿九可憐巴巴的眨着眼睛,如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對門主的話深信不疑。
一番嘮叨之後,門主又仔細的交代了幾句話,便將阿九送走了。
畫骨師來找到阿九時,阿九正一副哪家小狗被主人拋棄的可憐模樣坐在台階上。於是默默的坐在阿九的旁邊。“哎,明日便是百鬼夜行。”
畫骨師說著便略施法術讓阿九庭院裏的滿樹的梅花開個遍地,安慰的拍了拍阿九的肩膀。表示願意開後門帶阿九去人間,阿九當下便用星星眼看着畫骨師,電閃雷鳴之間,腦子裏又想起了某鬼的話,然後面上難受的得滴出了水,過了好久,堅定的搖了搖頭。
畫骨師想起了阿九的家教很嚴,同情的看阿九一眼,“要喝酒不?”
阿九嘴中喃喃道。“我要新釀的七步落。”
“七步落”是鬼界出了名的烈酒,名字跟人間七步蛇異曲同工,很毒,味道卻醇美。喝一杯之後走七步必倒,一醉難醒,千金難買,也是殺人放火,方便行事的上好妙藥。
“呃,這個沒有。“畫骨師為難的看着阿九。“最近生活艱難呢。”
阿九眼睛轉了轉,向畫骨師勾了勾手指。鬼鬼祟祟的兩人話了半日,便勾肩搭背的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