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陸 神醫到

貳拾陸 神醫到

梁朝普通年間,從小因為體弱多病而前往古寺養病的九皇子回朝,皇帝自小最疼愛這個小兒子,話說那一天皇帝抖擻着精神激動得親自出迎。

或許真應了那一句話,天有不測風雲。皇帝遇刺了,皇帝沒受傷,自小體弱多病九皇子卻受了無妄之災。

九皇子這一病,便愈發的不可收拾,宮裏頭的御醫輪番上陣,三個月過去了,還不見得好。

皇帝震怒,整個太醫院受到了牽連。便有臣子上書聘請民間的神醫,皇帝准,當晚便下詔。

不日後,宮裏頭的公公們拿着詔書,走街弄巷。

舍巷是一條世代出名醫的巷子。李公公今日慕名而來。

折之今天休假,正在屋裏認真的拿着長桿鼓搗着葯,心裏頭尋思着把這半株紫葉竹擀成粉呢還是弄個半碎直接用來煲葯好了。

突然砰的一聲,濺起滿地的塵灰。小葯童破門而進,氣喘吁吁的彎下腰,望着折之的眼神亮亮的。“小之之,小之之,宮裏頭來人了,說要請你過去呢!快,快點隨我走!”說罷小葯童便興沖沖的折之的衣角,滿臉的通紅,就差一蹦一跳跳出門才能表現出自己此時激動難以平靜的心情。

“這麼好的事?”折之聞言停下了手中的活,狐疑的歪了歪腦袋,嘀嘀咕咕的道。便隨着小葯童一起出門去。剛跨出門口,便見得幾個老弱病殘,衣衫破爛的病人可憐兮兮的倚站門口。折之心一動,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來,甩了甩小葯童的衣袖,將小葯童的身子扳正過來,嚴肅的問道。“怎麼門口有病人你也不吱一聲?”

“我哪知道這哪來的人呢?”小葯童的臉白了白,眼神犀利的瞪着那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幾個病人。“我一早就出門採藥去了。”小葯童頓了頓又興奮的說道。“我就是剛剛回來的時候聽到前裏頭鬧哄哄的,我便尋了心思去看一看,結果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皇上最寵愛的小太監李公公!”

“哦。”折枝漠不關心的撇了撇嘴角。“然後呢?”

“他來尋這十里八街的神醫,那不正是你嗎!”

“所以呢,你一聽到消息就回來扯着我去見人?”

“反正合該就是來找你的,留給一個好印象也是好的,顯得您多謙虛啊。”

折之說話的音調都變了,“謙虛?!你沒見過世面!”說著又吞了吞口水,“人家公公說要找的是神醫,我算是哪門子的神醫,不過是自封的!你現在過去,弄錯了,可是殺頭之罪,欺君啊,大哥!”

“欺,欺君!”小葯童突然臉色大變。

折之望着小葯童蒼白的臉色,心裏湧上一股天奈的瞭然,氣懨懨的認命般的說,“你同人家說了什麼?”

“我幫你許了一定會進宮去……”還打了包票呢,不得了了。小葯童苦着一張臉,唯唯諾諾的望着折之。“你真的是神醫,對吧?”

“你說我怎麼撿了你這麼蠢的人!”折之處在原地,仰頭望天。

在一處熱鬧的巷口,這隻便遠遠的見到了傳說中的李公公。

然後折之只好朝着人群見着他們兩個自覺的讓出的一條道中去。待得見着了前頭裏像戰鬥勝利的公雞一般高傲的仰着脖子站着的李公公,折之偷偷的給自己抹了一把虛汗,挺着胸膛,硬把場面給撐了起來。兩個人規規矩矩的向李公公跪安。

“這位便是安神醫?”李公公尖着嗓子上下將折之給打量着,然後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等兩個人跪了許久,便似寶貝的不得了的親自將折之扶起來道。“果然名不見虛傳,人才呀人才。二位快請起。”

站起來還沒有兩秒鐘,又給跪了,而且還是跪下一大片,舉目望去,只有李公公一人站着。聽着李公公從懷裏掏出聖旨,抑揚頓挫的念着。

什麼叫心灰大於死。這便是了!折之想把小葯童煮了蒸了的心都有了。

待得折之渾身發抖的站起來,苦笑的後背一陣虛汗。“我聽到了什麼?我是誰?我在哪裏?”

待的十里八村的人為折之送行的時候,折之坐在裝修的非常豪華的馬車上,依舊回不過神來。

“小之之,你要進宮當御醫了,別苦着一張臉,笑一笑嘛……”小葯童拿手指在折之面前晃了晃,略微有點心虛的強顏歡笑道。

“你以為御醫是這麼好當的,哪有天下掉下餡餅來!”折之回過神來,怒其不爭,破口大罵。然後賊兮兮的把小葯童的一隻耳朵扯過來。“皇帝最寵愛的九皇子快要病死了,你瞧瞧宮裏這麼多醫術高明的人都束手無策,像我們這種民間半吊水的進去還不是等着賜死!簡直是拿給別人墊背的……”

“別,別這麼說。”小葯童嚇得腿都在發抖。“許,許是還有救,我,我們可以試一下……”

“試?”折之突然拔高了聲音,有些尖銳的道。“試?試什麼?萬一救不活呢?豈不是還要另外扣上一頂謀害皇子的帽子,那可是就誅九族?九族!不僅你我都得死,咱們全村的都不得好死!”

“那那怎麼辦?”小葯童被嚇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

折之眼神睨了一下小葯童,安靜的不說話了,雙手交叉着。

一時間車裏的氣氛詭異的安靜……

剛下了馬車裏,公公直接馬不停蹄的領着折之往王宮裏走去。

折之猶豫了半響,腰間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銀子默不動聲的塞在李公公的手上,那張平時乾巴巴的臉上綻放出我三月的春天桃花盛開一般的笑容,討好的的看着李公公道。“不知公公接下來我需要做什麼。”

李公公掂了掂手裏的重量,手法熟練的收好銀子,嫌棄的看一眼風塵朴朴灰頭土臉的折之,側了側頭,低着嗓音尖尖的道。“自然是去沐浴一番,換好衣衫,進宮面聖。”

“面聖!”這麼快就面聖!折之瞪大了雙眼,支支吾吾的道。“可不可以再緩緩……”

“緩?”李公公沖則折之笑容笑的更加深了,“別怪咱家沒提醒你,你此番進宮來是幹嘛的。”說罷,李公公像是被折枝這般小家子氣給氣着了,揮袖快步的向前走了。

折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好跟着兩個小太監腳步生風的進宮,沐浴換衣裳。嘴角的苦笑一直沒有落下,你看,連皇帝都這麼急了,九皇子肯定病得不輕了。九皇子病得很嚴重自己就更難找到辦法醫治,自己醫治不好就人頭落地了,嗯,現在就可以想一想自己是怎麼個死法了。

折之憂傷得抬頭望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馬車趕了三天的路,路上都是好吃好喝招待沒少,畢竟也像是行刑之人上路一般嘛。到是快進了宮裏頭這半天一直沒有吃飯,也不知道,等一下換好了衣裳有沒有飯吃呢。

折之正感懷着春秋,旁邊的衣袖被人動了動,折之頭也不回的怒喝道。“離我遠點!”

小葯童可憐兮兮的跟在折之一步之遙的地方,心虛的不敢說話,一路上乖乖的跟着折之進宮去。

“神醫道!”尖銳的聲音,一層一層的往上報。

折之衣冠整潔,恭敬的低垂着頭,跪下聽的聖主關心期待兩句,一套恩威並施的程序走下來。折之還來不及指天發誓表忠心,話沒說多句,就被快馬加鞭地領到了九皇子的宮裏去了。在大殿上折之甚至都沒有勇氣抬頭看清聖主的面容,一路上心臟撲通的跳着,眨眼間便到了九皇子的宮中。折之望着眼前高大的殿名牌子,這輩子全部的心跳全部加在一塊用了的心臟終於安分下來了。

水天宮?

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看來為這個殿取名字的人品味很好嘛,哎呀,有心情開玩笑,還可以嘛,大不了一死了。於是折枝從容的踏進殿裏。

一陣葯香撲面而來,有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在空氣里蔓延着。

“為什麼不開窗。”折之嘀嘀咕咕的問。

折之被領進殿裏之後小太監們通通都退了出去,一群苦着眉頭嘴裏卻揚着笑的漂亮的小姐姐們引着折之走向床榻上躺着那個虛弱而身份高貴九皇子來。

折之大着膽子抬頭打量了一下躺在床榻上的人,一時間竟然被遏制住了呼吸。

美啊!

媽呀,這也太美了吧。

說不出哪裏好看,但是那張蒼白的面容上五官精緻的拼在一塊看着就是令人驚艷。

腦海中跳出弄巷街頭童子們為這驚為天人的九皇子量身定唱的一句話來:艷色天下重,公子世無雙。

瞧瞧,這美色都讓天下人珍重了。折之不動神色的將情緒隱了下來,假裝從容不迫的打開藥箱,掏出一根銀絲,發了一點內力便輕易的束在九皇子的暴露在空氣中的手上。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了。

屋子裏的人遠遠的望着,屏住了呼吸。安神醫一動不動的,在這略有些悶熱的屋子裏,連汗都不曾流一滴。

噗得一聲,一聲笑聲傳來。可惜怕是笑得再大聲也沒有人聽得見,阿九虛虛晃晃的影子逐漸的變出人形來,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沉思,眼黑溜溜的眼神在九皇子和安神醫之間來迴轉動着。

阿九其實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意識,還會莫名其妙的回到人間。明明通向陰間的令牌被門主繳了,明明在陰間已經灰飛魄散了。

可事實上阿九魂魄還飄在人間,一個已經故去的人間,一個在戲本上被反覆傳頌的時代……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還是一個安然無恙,神識清晰,五官俱全的鬼。

阿九勾了勾嘴角,將眼神轉了轉,細細的打量着床榻上的那人,眼珠子便不會轉了。

這是……阿九床榻前日日夜夜掛着的美人。

第一次見到真人,說實話還是蠻激動的啊。

“好了。”萬籟俱靜中,安神醫收起了自己手中的銀線,低聲吩咐小姐姐們拿來筆墨。刷刷刷的就寫出幾行草書,小姐姐們正要搶過草書拿去太醫院抓藥就被神醫給制止了。折之一臉高深莫測的道,“這葯非比尋常,我要親自去抓。”說罷便擺了擺衣袖,大步的向前走了,留下了一群面面相覷的小宮女們。

“這逼裝的好。”阿九看見神醫低着頭眼神閃過的慌亂,在一旁抿着嘴笑,又見得神醫出去時同手同腳抿着嘴笑得更開心了。

“出去!”一道冷冷的聲音從病榻上傳來,阿九轉過頭來,望着病榻上的那人不知何時已是睜開了雙眸,眼裏的流光溢彩讓滿室黯然。一時間讓那張蒼白的臉色生動起來,同畫龍點睛一般。一時將阿九看痴了去。

蕭清珝。

這是那人的名字嗎?還真好聽呢。阿九獃獃的望着那張好看的面容,心裏頭有些複雜。

屋裏的小姐姐們面露擔憂,卻又不得不遵從命令的退下,又不敢離遠,在門口提心弔膽的守着,生怕屋裏頭的那位主子一個不測,這怎的一個以死謝罪能了得。

屋裏頭瞬間更安靜了。

阿九看見九皇子閉目養神,皺着眉,似乎很痛苦。

阿九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難道是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這麼難看的樣子?

宮裏頭的人都說自從九皇子生病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脾氣有些爆怒,整個人也冷冰冰的,身體更是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不堪。但是服侍在九皇子身邊的人看着那一張憔悴的俊容,無論他做什麼,更多的是心疼與縱容。

與此同時,在離九皇子宮殿不遠處的一個偏僻的房子裏。

“小之之,我,我剛剛聽到……”小葯童拿着藥方,蒼白着臉色。“在你前頭那幾個民間來的名醫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說著說著小葯童抬起淚眼婆娑的雙眼惶恐不安的問道,“那我們會死嗎?”

“你想死嗎?”折之認真的研究着古老的藥方,頭也不抬的問道。

“不想。”

“那你就別亂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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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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