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手段

第二章 手段

“趙老闆,您這準備的是真充分。”

“不敢和陳大師比。”趙南松皮笑肉不笑。

被趙南鬆手下從糧食堆后帶出的二人,一胖一瘦,嘴巴都被堵着,雙手反綁身後,身上傷痕纍纍。

胖的頭髮略長,一雙眼睛似乎隨時都在亂瞟,不時因為扯動傷勢齜牙咧嘴,看着很不老實。而瘦的那位神色平靜脊樑筆直,被一路推搡着走出來看到陳小驢,很淡定的點了點頭。

趙南松微微擺手,堵住兩人嘴巴的布條便被拿下,胖的那個立刻叫了出來,“小驢,你咋也被抓來了,我草!完了完了,全軍覆沒了!姓趙的,你狗日的背後陰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把爺放出去,要是還能被你找到我讓你兒子隨我姓曹!”

曹侯嘴賤是天性,但陳小驢沒想到這會兒他竟然還能賤得出來,嘴角忍不住一抽。

啪!

下一秒,一道蘸水的短鞭就帶着嘯音讓曹侯慘叫,嘴巴也立刻被重新塞上。

張笏還是一副彷彿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驚訝的平靜,語氣平淡道:“知白,你也來了。”

陳小驢點頭,對張沒用這幅模樣早就習慣了,就像耳朵可以自動過濾曹猴子的賤嘴一樣,看着兩人身上的一道道滲血的鞭痕,道:“你們沒事吧?”

曹侯‘嗚嗚’回應,張笏道:“小傷,權當敬神。”

“張道長這話我愛聽。”趙南松盤着珠子哈哈一笑,跟着彷彿盤點庫存一樣,道:“陳小驢陳大師,小驢是小名,知白是大名,對吧。曹侯,曹猴子,溜門撬鎖鑽狗洞的行家。張道長,本名張笏,字勿用,瞧瞧瞧瞧,你們三個小王八蛋這名字,是一個比一個講究。”

陳小驢深深看了趙南松一眼,道:“趙老闆,那對明青花最後是我拿走的,連我都不知道它們現在在什麼地方,你把他倆抓來又有什麼用?”

“陳大師很心急?那好,我也不和你們繞彎子了。”趙南松道:“那對明青花現在在李明師手裏,我把三位請來,也就是為這個事情,給你們半個月時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半個月後,把那對明青花放在我面前,咱們以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怎麼樣?”

李明師?

陳小驢聽到這個名字微微一愣,旋即心中湧出一股‘這是不是太巧?’的荒謬感,神色始終平靜的張笏這時眉毛也挑了起來,那怕嘴巴被堵住還一直不安靜的曹侯則陡然平靜。

是他們接下來準備下手的那個狗大戶李明師?

三人眼神交換,陳小驢對趙南松道:“上海李氏藥廠的老闆?”

趙南松道:“沒錯。”

陳小驢眯着眼睛略微沉吟,道:“可以。”

“好,那三位現在可以走了。”趙南松乾脆的出乎預料,隨着他話音落下,三人身上的繩子也被解開。

但陳小驢卻沒有馬上就走,而是坐在椅子上平靜的看着對方,曹侯與張笏站在原地,活動着自己被綁了很久的僵硬身體,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都是老江湖,誰會相信有這麼簡單的事?

“怎麼?”趙南松挑眉。

陳小驢道:“明人不說暗話,趙老闆不怕今天我們走出了這個門,後半輩子就見不上面了?”

“這樣啊?”趙南松彷彿恍然大悟,旋即盤着珠子笑如彌勒,看向曹侯與張笏二人,“呵,瞧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這茬。曹小兄弟家裏有個老娘,腿腳不太好使,張小道長則有個瞎眼的師父吧?”

張笏不語。

“姓趙的,禍不及家人,你什麼意思!?”曹侯聞言頓時憤怒得面目猙獰。

趙南松淡淡道:“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告訴兩位,回去找不到各自長輩,不要着急,他們在我這裏會過得挺好。”

曹侯還欲爭辯,陳小驢將他拉住,對趙南松道:“趙老闆好手段,我們兄弟認栽。”

三人在趙南松的注視下從倉庫離開時,天還未亮。

夜裏一場大雨來的快去得也快,黃浦江邊昏暗的碼頭上不見燈火。

陳小驢厚厚的蓑衣與匕首都落在了趙南松的倉庫中,不過兩樣東西都不值錢,看着張笏與曹侯二人身上皮開肉綻的鞭痕,他想將二人拉去醫館敷藥,但心急如焚的曹侯堅持要先回家看看,說萬一那姓趙的只是在詐他們呢?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去了曹侯家,郊外村莊偏僻的小院裏沒人,跟着又去了張笏那位瞎眼師父落腳的破爛道觀,人同樣不在。

不過張笏會些野郎中的手段,道觀里正好有草藥,便搗碎了給曹侯和自己敷上。

曹侯在敷藥的過程中疼得齜牙咧嘴,卻罕見的沒有叫出來,只是頭上青筋暴起。而張笏,如果不是能看到其頭上滲汗,可能都會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沒有痛覺?

“這葯藥性很猛,所以今天敷藥的地方會奇癢無比,不要撓,傷口明天就能痊癒。”張笏將葯給自己敷完后,叮嚀了曹侯一句。

曹侯點頭,對他道:“沒用,你一點不擔心你師父?”

“擔心。”張笏說道:“但是擔心沒用。”

這天沒法聊了!曹侯無言以對。

沒過多久,草藥開始起效,張笏第一時間盤膝打坐讓自己凝神靜氣,曹侯難受的臉色扭曲不斷哼哼唧唧,陳小驢被這貨吵得心煩,索性坐去了大殿外面,看着漸漸變亮的天色耷拉着眼睛。

過來的路上,他與曹猴子和張沒用已經交換了信息。

曹猴子是昨天中午在大街上被趙南松設局,對方知道他愛偷,就用了一個看着值不少錢的鑲金懷錶引他入瓮,等他反應過來不對的時候,已經被趙南松的人堵在了死胡同里。

而張沒用中招的時間比曹猴子更早。昨天一大早,有一名女子找來了這座道觀,說家裏有至親離世請他去做場法事超度一下,結果走到半道上就給人用槍頂住了腦袋。

不過陳小驢想不明白。

曹猴子那貨雖然手上本事不小,但是心大,要說他給趙南松設局坑了沒發現還情有可原,可他們三個人中身手最厲害的張沒用,竟然直言說他打不過那個女人,這就有些弔詭了。

再想到自己昨晚被偷襲,竟然沒聽到腳步聲也沒聞到人味兒,甚至連人影都沒怎麼看清楚就給打暈。

他趙南松一個在上海連名號都叫不響的販糧食的小商人,身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能人?而且上海人口大幾百萬,他們又是怎麼被一個一個找到的?

陳小驢找不到答案。旋即又想到了那封讓他心神不寧的無名信箋和太平令,不過這是他自己的事,沒打算告訴曹侯與張笏二人。

張笏搗鼓的草藥是真的猛,把他與曹侯折磨了一整天,直到天再次黑了下來,葯勁才勉強過去,這時曹侯臉色蒼白的不像話,人看着也好像瘦了整整一圈。

他從大殿裏出來,看到陳小驢坐在台階上低着頭,便罵罵咧咧的一屁股坐了過去,道:“小驢你幹啥呢?”

陳小驢指了指面前的幾樣東西,一件厚蓑衣,一把匕首,一柄桃木劍和一張疊起來的黃布陰陽八卦圖。

“趙南松讓人送來的。”

前兩樣是他的東西,后兩樣是道士做法事的東西。

“送就送----”曹侯不在意的開口,話到一半突然明白過來,瞪着眼睛道:“狗日的,那老王八蛋在監視我們?”

陳小驢點頭,這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着的。

他幽幽道:“我們還有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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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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